□文/溫菊英
新會計準則下,以公允價值計量的金融資產包括以公允價值計量且其變動計入當期損益的金融資產和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兩大類,這兩類資產在會計處理上最大的差異就是在持有期間,前者的公允價值的變動計入當期損益,體現了資產負債表觀下的收益;而后者計入所有者權益,體現了收入費用觀的收益。收入費用觀在確定收益時不以現實的資產、負債為標準,而是運用遞延、應計、攤銷和分配等會計程序,使收益數據帶有很大的主觀性(張清玉,2010)。
2009年12月24日,我國財政部在其發布的《財政部關于執行會計準則的上市公司和非上市企業做好2009年年報工作的通知》(財會[2009])中提出,企業應當按照企業會計準則及其解釋第3號的規定編制2009年利潤表,同時對所有者權益變動表項目進行了調整,并對在附注中需詳細披露的其他綜合收益項目規定了統一的格式。綜合收益是一個會計主體在某一期間與非業主方面進行交易或發生其他事項和情況所引起的權益(凈資產)變動。實質上,它繞過利潤表將在資產負債表中確認的未實現收益項目集中起來對外報告,給信息使用者提供更加全面的信息。因此,在2009年利潤表改制的背景下,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持有期間的損益同樣會被反映到利潤表中,這樣就減弱了企業通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來進行盈余管理的動機。本文研究了每股其他綜合收益的大小與公司獲得的超額回報的關系、每股其他綜合收益的大小與公司盈余管理水平的大小的關系及公司持有兩類金融資產占總資產的比重與將其持有的金融資產劃分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的關系。
美國會計學家考斯特在其所著的《財務會計理論》一書中認為,盈余管理是指“在CAAP(會計準則)允許的范圍內,通過對會計政策的選擇使經營者自身利益或企業市場價值達到最大化的行為”。已有盈余管理研究主要關注盈余管理的動機和手段,并得出了比較一致的結論(薄仙慧、吳聯生,2009)。
我國目前通過會計政策選擇進行盈余管理的主要手段有存貨計價方法的選擇、固定資產折舊方法的選擇、減值準備政策選擇、資產計價基礎的會計政策選擇(高慧,2010)。通過資產計價基礎的會計政策選擇主要是2006年新會計準則推出公允價值計量后出現的。國內外學者研究了前三種手段,比如,趙春光(2006)研究了上市公司的資產減值與盈余管理之間的關系,發現減值前虧損的公司存在以轉回和計提資產減值進行盈余管理的行為,有較弱的證據說明減值前盈利的公司也存在以轉回和計提資產減值進行盈余管理的行為。對于第四種手段的研究,雖然葉建芳、周蘭、李丹蒙(2009)發現持有兩類金融資產較多的公司傾向于將金融資產劃分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以獲得更多的選擇空間,為盈余管理和收益平滑提供“蓄水池”,但是隨著利潤表的改制,這種結果未必還適用。因此,本文的特色是首次研究了中國上市公司的其他綜合收益與超額回報之間的關系,并研究了盈余管理的動機是否解釋了首次披露的其他綜合收益的水平,而且研究了利潤表改制后對盈余管理主體對兩類資產劃分的影響。
國外已有學者利用國外上市公司的數據研究發現,綜合收益與股票價格和股票回報率的關系比凈利潤與它們兩者的關系更加強烈。利潤表改制后,綜合收益繞過利潤表將資產負債表中確認的未實現收益項目集中起來,向信息使用者提供更全面、更有用的業績信息。因此,報表使用者利用綜合收益進行相關決策,使得股票價格因之發生一些變化。又如果企業之前選擇的某些會計政策具有盈余管理的動機,那么在首次披露綜合收益時,綜合收益和凈利潤的偏差就可能會比較大,比如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持有期間的公允價值變動在利潤表改制過后,不能再通過資產負債表“隱藏”起來了,如果企業之前將一項資產認定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是因為盈余管理的動機,那么,外部環境變化影響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公允價值變動部分就被反映在其他綜合收益中。因此,2009年結合其他綜合收益的水平體現了盈余管理的動機,基于此提出,假設一:綜合收益影響報表使用者進行相關的決策;假設二:2009年其他綜合收益與以前年度的盈余管理水平相關。
基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會計處理與以公允價值計量且其變動計入當期損益兩類資產在持有期間會計政策的不同,企業管理層更容易通過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盈余管理,因為相對交易性金融資產而言,企業管理層對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相關損益對其利潤的影響具有較強的控制能力。一方面可以防止持有期間公允價值波動對企業利潤的影響;另一方面可以在需要時,動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這個利潤蓄水池影響企業利潤(葉建芳、周蘭、李丹蒙,2009)。但是,《財政部關于執行會計準則的上市公司和非上市企業做好2009年年報工作的通知》要求企業要在綜合收益中反映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在持有期間因公允價值的變動。這時,企業無論是持有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還是以公允價值計量且其變動計入當期損益的金融資產,其當期公允價值的變動都會反應在當期的利潤表,影響報表使用者的決策。即企業管理層對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相關損益對其利潤表影響的控制能力就相對減弱了。此時,企業將資產劃分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盈余管理的動機就變小了。基于此提出,假設三:同等條件下,2007~2008年公司持有兩類金融資產占總資產的比重與將其持有的金融資產劃分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比例正相關,而2009年這種相關性減弱。

表1 模型四變量描述統計

表2 模型五變量描述統計
1、盈余管理水平測度。為了檢驗以上兩個假設,需要估計公司盈余管理水平。Dechow et al(1995)和夏立軍(2003)分別對美國和中國市場的盈余管理計量模型進行檢驗,結果表明,基于行業分類的橫截面修正Jones(1991)模型能較好地估計公司盈余管理。而且薄仙慧、吳聯生(2009)借鑒了這個模型來估計盈余管理,得出了比較理想的實驗結果。因此,本文也用這個方法來估計公司的盈余管理水平:
模型一:TACj,t/Aj,t-1=α0[1/Aj,t-1]+α1[(△REVj,t-△ARj,t)/Aj,t-1]+α2[PPEj,t/Aj,t-1]
其中,TACj,t=(△CAj,t-△Cashj,t)-(△CLj,t-△STDj,t)-Depj,t,它是企業j第t年的總應計利潤;△CAj,t為企業 j第 t年流動資產的增加額;△CLj,t為企業j第t年的流動負債的增加額;△Cashj,t為企業j第t年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增加額;△STDj,t為企業j第t年的將于一年內到期的長期負債增加額;Depj,t為企業j第t年的折舊和攤銷成本;Aj,t-1為企業j第t-1 年末的總資產;△REVj,t為企業 j第 t年的主營業務收入增加額;△ARj,t為企業j第t年的應收賬款增加額;PPEj,t為企業j第t年的固定資產。
模型三:DACj,t=TACj,t/Aj,t-1-NDACj,t
2、驗證研究假設的模型。本文采用模型四來檢驗假設一,采用模型五檢驗假設二,采用模型六檢驗假設三。投資者對信息的反應主要是通過證券市場股票價格的變化體現出來的(朱曉婷,楊世忠,2006),本文與朱曉婷,楊世忠(2006)的研究會計信息披露及時性信息含量分析一樣,采用累計超額回報CAR作為市場反應的代理變量,研究公司賬面價值、凈利潤和綜合收益對公司股票價格的影響??紤]到存在信息提前泄露和相對有效的市場,窗口期選擇[-20,2]和兩個較短的窗口期[-5,5]、[-2,2]。
模型四:CAR=δ1+BVE_S+NI_S+OCI_S+ε
其中,CAR為公司累計超額回報,BVE_S為公司賬面價值除以流通股股數;NI_S為公司凈利潤除以流通股股數;OCI_S為公司綜合收益除以流通股股數。
模型 五 :DAC =X0+X1×OCI_S+X2×ROA+X3×MB+X4×L.TA+X5×LEV+X6×SIZE+X7×OPIN+X8×CONT+ε
其中,DAC是公司盈余管理的替代變量;OCI_S是2009年利潤表中其他綜合收益數值除以流通股股數;ROA是公司的盈利能力,它等于當年稅后利潤除以年末資產總額;MB是公司的投資機會,它等于年末公司市場價值除以賬面價值;L.TA為公司滯后一期的應計利潤。LEV為公司財務杠桿,它等于年末負債總額除以年末資產總額;SIZE為公司規模,它等于年末資產總額的自然對數;OPIN為審計意見類型的虛擬變量,如果審計意見為標準無保留意見,則OPIN=1,否則OPIN=0;CONT為公司是否為國有控股公司的虛擬變量,如果公司屬于國有控股公司,則CONT=0,否則CONT=1??刂谱兞康倪x取是參照薄仙慧、吳聯生(2009)關于國有控股和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與盈余管理研究的模型中的控制變量,而且他們還在研究中得出控股股東性質會影響盈余管理水平,因此在模型五中也將它作為控制變量。
模型六:PAFS=β0+β1×FASSETS+β2×ROE+β3×GROWTH+β4×LEV+β5×SIZE+
其中,PAFS為公司持有的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占兩類金融資產的比例;FASSETS為企業持有金融資產占總資產的比例;ROE為凈資產報酬率;GROWTH收入增長率;LEV為資產負債率;SIZE為公司的規模;IND為行業類型。按照假設一的預期,2010年以前β1顯著為正,2010年后β1為正的顯著性減弱。

表3 模型六變量描述統計

表4 模型四回歸結果

表6 模型六回歸結果
本文的樣本期間涵蓋了2007~2009年三年,樣本為發行A股的在深滬兩市上市的全部公司,不包含金融類上市公司、ST/PT類上市公司、部分數據缺失、數據無法獲取的上市公司。數據都是通過CSMAR數據庫中提取的。
1、描述統計分析(表 1)。2009年只有364家A股公司在利潤表中披露了綜合收益項目,因此在模型四中研究的樣本量是364家公司。研究樣本的每股其他綜合收益平均值為0.06571073,可見這些公司的其他綜合收益都要比凈利潤高。(表2)
模型五經過各種變量的匹配,剔除數據不全的公司后,樣本量由364減為311。從表5可知,操控性應計利潤(DAC)在2007年、2008年和2009年的平均值和中位數都是正數,最小值都是負數,說明公司既存在向上盈余管理,也存在向下盈余管理,但向上盈余管理的程度大于向下盈余管理程度。(表3)
三年樣本量總計是1,735,從表3可知,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占兩類金融資產的比重(PAFS)的平均值為0.58046,說明大多數有兩類金融資產的公司可供出售金融資產占兩類金融資產的比重超過0.5。
2、檢驗結果分析。由表4可知,三個窗口期,OCI_S的回歸系數都為負數,但是只有窗口期為[-5,5]時,公司獲得的累計超額回報與每股其他綜合收益(OCI_S)顯著負相關。說明公司每股其他綜合收益越大時,公司獲得的累計超額回報就越小,說明綜合收益的大小影響股東的相關決策。并且公司獲得的累計超額回報與每股凈利潤顯著正相關,與每股凈資產負相關。(表4)
從表5中可以看出,2009年每股其他綜合收益與2007年的盈余管理水平顯著負相關,與2008年和2009年的盈余管理水平不顯著相關,與2007~2009年三年盈余管理水平總和顯著負相關,說明2007~2009年盈余管理水平能夠部分解釋2009年其他綜合收益的水平。(表5)
由表6可知,同等條件下,2007~2008年公司持有兩類金融資產占總資產的比重與將其持有的金融資產劃分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比例顯著正相關,而2009年這種相關性減弱。由此,假設三得證。(表 6)

表5 模型五回歸結果
本文首先研究了公司披露的年報中的其他綜合收益與公司獲得的累計超額回報的關系,然后研究了公司2009年利潤表中披露的綜合收益水平與2007~2009年盈余管理水平的關系,最后比較了兩類資產占總資產的比重與將其持有的金融資產劃分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比例的相關性。研究結果表明,公司2007~2009的盈余管理水平部分解釋了2009年其他綜合收益的水平,并且其他綜合收益的水平影響股東進行相關的決策,進而影響公司的股價?;谶@種影響,管理者將金融資產劃分為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動機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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