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日本動漫電影的特性及價值

□王懿琦

我們對于日本動漫的印象始于20世紀80年代的TV動漫。為了適應那一階段動漫的發展，日本動漫呈現出靜止畫面多、心理描述多和對話多的特點，大眼睛的畫風也十分流行。這些特點逐漸類型化，構成了我們對于日本動漫的基本印象。然而也是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日本的動漫電影力圖打破純粹商業化、類型化的路子，追求更深層次的主題、價值觀的表達。

一、鏡頭語言運用

鏡頭是組成電影的最基本單位，是指“用攝影機不間斷地拍攝下來的一個片段”①，對于日本動漫電影來說亦是如此。所有的情節、所有的敘事都是在鏡頭的基礎上完成的。然而在拍攝手法和表現形式上，動漫電影與真人電影有著明顯的不同。動漫電影鏡頭是直接作用在畫布上，是一幅幅“畫”構成的。從創作伊始到展現給觀眾始終是二維的。不僅畫面中的視覺元素是虛擬的，連攝影機都是虛擬的。日本動漫電影在創作的過程中始終都有攝影機的觀念。在《夏日大作戰》中，在陣內榮去世之后、家人陷入悲傷的畫面里，我們可以清楚感覺到鏡頭中虛擬了一臺從觀眾的位置拍攝的攝影機，并且一直在模擬鏡頭的移動。

把單個的鏡頭組合在一起，就有了蒙太奇句子，敘事在此基礎上展開。景別在鏡頭的組合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動漫電影中的景別也分為遠景、全景、中景、近景、特寫等，在此基礎上還有細分的例如大遠景，中近景等。景別的劃分是相對的。景別能夠在運動中變化，可以成為一個畫面區別于其他畫面的特征，但它并非代表畫面的全部，它也可以伴隨畫面中的運動而發生變化。動漫電影中的鏡頭總是承載著更多的信息，尤其是日本動漫電影。不同于真人電影，畫面中出現的信息雖然也都是在現實的基礎上，但是動漫電影卻有更多的發揮空間。在動漫電影中，尤其是明暗關系和色調可以不受現現實環境的影響，可以盡情地表達感情，表現風格。在真人電影中，明暗是由自然光線和人工光來決定的，它們在客觀環境里以及畫面中產生的效果稱為光效。而在動漫電影中，所有的“光線”都是由創作者“創作”出來的，那么是否就無法表現“光效”了呢？

事實上，日本動漫電影對于自然光的模擬相當到位，這也是日本動漫電影表現真實的一個重要手段。在《EVA新劇場版：破》中，有一段描述太陽剛剛升起，城市復蘇的畫面就將光效、明暗的變化展現得淋漓盡致：城市里的建筑物從最高層開始慢慢被照亮，光線從幾個點擴展到整個城市。

二、場面調度

電影的場面調度指的是導演對鏡頭畫面中各個元素的安排。電影場面調度的種種原則對于動漫電影來說完全適用，但是動漫電影制作的特殊工藝使得動漫電影的場面調度又有其自身的特點。因為動漫電影中的攝影機、角色、光線等等都是以“畫”的形式表現出來的，都是虛擬出來的。因此動漫電影的場面調度就不是對真實事物的調整，而是根據場面調度的合理構想，完成對這些造型元素的繪制。

動漫電影中場面的調度方式主要有：舞臺化的平面場面調度、營造空間感的縱深場面調度以及敘事性的場面調度。平面場面調度是在平面性的、沒有縱深感的場景中表現角色的運動。平面場面調度常常與攝影機的橫移拍攝聯系在一起。這樣的調度手法缺乏空間表現力，但是可以轉換背景內容，作為時間性段落的處理技巧。

事實上平面場面的調度運用得并不多，更多的是后面兩種調度。大多數日本動漫電影中都會運用光線、陰影以及寫實的畫風和一些技術方面的因素來表現縱深感。《夏日大作戰》中，陣內家老宅中的長廊和大廳，《EVA新劇場版》中描繪的新東京市等等，似乎一涉及到建筑，縱深的感覺就特別強烈。這里還有一點十分有趣，那就是位于這些十分立體有縱深感的鏡頭中的角色卻又是很“漫畫”的存在，強調真實感卻又時時保持著自己漫畫的風格。

敘事性的場面調度最為常見，或者說所有的場面調度都具有敘述的特征。而總的來說，日本動漫電影在這一點上做得極為細膩流暢。有些場面調度運用了綜合的技巧，設計感強烈地表現一個場景中發生的事件。在《歲月的童話》中，兩個小孩兒用不可思議的純真對白互訴好感——“雨天，陰天、晴天，你喜歡哪一個？”“陰天”“我也是”。就是這樣一段場面調度，把兩個孩子的純情以及小女孩兒的害羞興奮，后又高興地要“飛起來”的心理表現得淋漓盡致，把現實和想象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三、日本動漫電影區別于真人電影的特殊價值

除了故事以外，也有深刻的寓意，并以生動的方式呈現。動漫電影作為高于一般動漫作品的存在更應受到重視和關注。此外，由動漫電影衍生的產品也在廣泛影響我們的生活。

日本動漫電影能給人超越真實電影的真實感。事實上，表現真實感本是動漫電影的弱點，然而日本動漫電影不僅克服了這一點，還形成了自身的優勢。例如：《EVA新劇場版》對城市的描繪令人驚嘆。一方面是超現實的未來主義，金屬質感的高樓大廈；另一方面是20世紀90年代末的日本，每一幢樓房都是那么具體，按照1：1的比例從現實生活中摳出來。你可以清晰地看到連接在房屋之間的電線，耷拉著的電線會在風大時隨風擺動。天橋，電車，公交車，忙碌的街道，熙攘的人群，鄉間的晨練，田埂，綠油油的水稻。而明暗關系的廣泛應用還產生了超越真實感的作用——提示劇中人物的心理。《EVA新劇場版》還有以往的所有作品中，主人公經常籠罩在房間的陰影里，以此暗示內心的孤寂茫然。

日本動漫電影所講述的故事都能符合自己的邏輯，形成一個有效的系統，這樣也增強了真實感。每部日本動漫電影都有一個自己的世界。比如宮崎駿的作品都是類似于工業革命時期的科技水平及建筑風格。日本動漫電影在細節方面的處理也與電影的真實感相輔相成。當我們看到電影中的人物穿的衣服、用的手表都是現實中所熟悉的品牌時，認同感就會被加強。在《夏日大作戰》中對于“OZ世界”的簡介時，我們甚至看到了“CCTV—4”出現在畫面中，后來又出現了“天涯論壇”的畫面。這些背景元素并不只是一些模糊的概念，而是具體的可被查找的效果，極大地提高了電影的真實感及觀眾的認同感。

日本動漫電影價值觀、世界觀的設定決定了影像不僅僅被視作消遣品。日本動漫電影早就脫離了教育意義模式，而是表現為更復雜的人際關系以及對人類未來、人與自然的思考。例如：《銀發的阿基多》中就討論人與自然的相處之道；《幽靈公主》也是在反思人類在發展過程中對自然的破壞；《千年女優》則是用一個女優的坎坷一生來訴說何為至死不渝的愛戀等等，融入了導演的思考和探詢。

注釋：

①韓栩、薛峰：《影視動畫視聽語言》，電子工業出版社2009年版，第14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