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 威
中國話劇表演與前蘇聯的“斯氏體系”,關系十分密切。因此,研究中國話劇表演藝術,必須首先弄通它與“斯氏體系”的關系。本文根據筆者個人多年來話劇表演的藝術實踐與對“斯氏體系”的理性思辨,對中國話劇表演藝術與“斯氏體系”的關系這一重要藝術命題發表幾點膚淺之見,以與同行共同切磋。
所謂“斯氏體系”,是以前蘇聯著名導演藝術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命名的一種戲劇體系或曰“演劇體系”。我國著名話劇導演藝術家黃佐臨將它與德國布萊希特的“布氏體系”、中國梅蘭芳的“梅氏體系”,并稱為“世界三大演劇體系”,此說已得到全球劇界的普遍認同。
中國話劇表演與“斯氏體系”有著很深的歷史淵源,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中國話劇表演是喝著“斯氏體系”的奶水長大的。早在上世紀30——40年代,我國戲劇家鄭君里、陳鯉庭、賀孟斧、章泯、瞿白音、葛一虹、姜椿芳、焦菊隱等,就開始介紹“斯氏體系”,翻譯了許多“斯氏體系”的著作。導演藝術家章泯還在導演藝術實踐中率先運用了“斯氏體系”的藝術方法,并取得了成就,例如他導演的《娜拉》、《北京人》等話劇,就拉開了中國話劇表演引進“斯氏體系”的序幕。當時國立戲劇專科學校和延安魯迅藝術學院,在戲劇教學中,也引進了“斯氏體系”的理論,斯氏的某些著作,已成為許多話劇工作者珍視的學習材料。建國以后,我國話劇界掀起了學習“斯氏體系”的高潮:1953年,中國劇協在北京召開了學習“斯氏體系”的座談會。自1954年至1957年,中央戲劇學院、上海戲劇學院先后聘請前蘇聯“斯氏體系”專家列斯里、庫里涅夫、古里也夫、列普柯芙斯卡亞、雷柯夫等來華講學、開辦導演干部訓練班、表演干部訓練班、導演師資進修班等,全方位、系列化、深層次、高水準地培養出一大批“斯氏體系”的骨干力量。與此同時,蘇聯專家還親自示范,運用“斯氏體系”理論排出一大批中國話劇,如列斯里為青藝排出《萬尼亞舅舅》,庫里涅夫為北京人藝排出《布雷喬布》。我國導演焦菊隱,結合自己導演的《龍須溝》的藝術實踐,發表了《導演的藝術創造》一文,重點論述了“怎樣認識”“斯氏體系”與“怎樣運用”“斯氏體系”的問題。導演孫維世,也根據排演《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藝術實踐,發表了運用“斯氏體系”的藝術總結。戲劇家舒強于1956年出版10萬字的專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問題》。
由此可見,我國話劇表演與“斯氏體系”淵源深厚,難解難分。
中國話劇表演曾一度“一面倒”,全面照搬“斯氏體系”的全部理論,其中主要有“最高任務和貫串動作”、“形象的種子”、“表演藝術是行動(動作)的藝術”、“心理和形體的有機統一”、“從自我出發生活于角色”、“舞臺生活的雙重性”等學說,即重視生活真實,重視內心體驗,塑造出形象逼真、感情真摯、動作有機、富有生活氣息的人物形象。
中國話劇表演體現的是“斯氏體系”的藝術精神。何謂“斯氏體系”的藝術精神?一言以蔽之:“體驗派”的“寫實主義”精神。正如著名戲劇理論家余秋雨先生所概括的那樣:“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之所以大力主張體驗,是出于兩種追求:對藝術真實的追求和對精神世界的追求。若把二者合在一起,可稱之為‘精神的藝術真實’,這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的一塊重要的美學基石。”(《戲劇理論史稿》)斯氏自己闡釋說:“對于觀眾的活生生的人的情感更有感染力了。觀眾只要感覺到演員的敞開心靈,窺視它,認識到他的情感的精神真實及其表露的行為真實,他們馬上就會傾心于這種情感的真實,無法控制地相信在舞臺上所看到的一切。”(《體驗藝術》)因此,話劇演員一定要深入生活,進行認真的情感體驗,在此基礎上才能更好地情感體現,更好地創造角色。斯氏強調假戲真做、人我合一,即“通過演員的有意識的心理技術達到有機天性的下意識創作”。
總而言之,“斯氏體系”戲劇精神的實質,是一種現實主義(或曰“寫實主義”)的戲劇精神,這是“斯派體系”表演理論的神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