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棟(西北民族大學美術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30 )
中國繪畫講筆墨、講意境、講氣韻,南齊謝赫在《古畫品錄》中把“氣韻生動”列為六法之首,可見“氣韻”之于一幅畫之重要。最近看了清?張庚《浦山論畫?論氣韻》里的幾句頗覺精彩,尤其對“無意者為上”的理論印象深刻,我想不管畫國畫、西畫道理都是一樣的。
“氣韻有發于墨者,有發于筆者,有發于意者,有發于無意者。發于無意者為上,發于意者次之,發于筆者又次之,發于墨者下矣。何謂發于墨者?即就輪廓以墨點染渲暈而成者是也。何謂發于筆者?乾筆皴擦力透而光自浮者是也。”南朝?齊畫家謝赫在其所著的《古畫品錄》中,首先提出繪畫“六法”,作為人物繪畫創作和品評的準則。在《古畫品錄》中將“氣韻生動”作為第一條款和最高標準,可見其分量的重要。“氣韻生動”是指繪畫的內在神氣和韻味,達到一種鮮活的生命之洋溢的狀態,可以說“氣韻生動”是“六法”的靈魂。以生動的“氣韻”來表現人物內在的生命和精神,表現物態的內涵和神韻,一直是中國畫創作、批評和鑒賞所遵循的總圭臬。
“謝赫六法”是中國古代美術品評作品的標準和重要美學原則,是中國古代美術理論最具穩定性、最有涵括力的原則之一。“六法”最早出現在南齊謝赫的著作《畫品》中,是中國繪畫最重要的理論之一。唐代美術理論家張彥遠《歷代名畫記》記述:“昔謝赫云:畫有六法:一曰氣韻生動,二曰骨法用筆,三曰應物象形,四曰隨類賦彩,五曰經營位置,六曰傳移模寫。”宋代美術史家郭若虛在《圖畫見聞志》中道:“六法精論,萬古不移。”
從南朝到現代,“謝赫六法”被運用著、充實著并發展著,如張庚《浦山論畫》說“氣韻有發于墨者,有發于筆者”、黃賓虹《論畫書簡》說“氣關筆力,韻關墨彩”,這已不是謝赫原意,而是后代藝術家、理論家根據自己的體驗、認識對六法中“氣韻”的具體運用和新的發展。
“氣韻生動”是六法之首,也是一個總綱,處于統領位置。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傳移模寫,最后共同形成“結果”才會“氣韻生動”。
“氣韻”一詞最早用在人物畫的品評上,是說人的“風氣韻度”,后來逐漸擴大到所有的美術作品。我覺得“氣韻生動”有兩個意義,第一是品評標準。一幅作品的好與不好,需要看氣韻是否生動。第二是作品的靈魂所在。“氣韻生動”也因在作品表現中所展現出來物我為一的生動韻致,成為一種特有的視覺語言和內涵精神追求,進而變為衡量藝術作品成敗的關鍵。畫家們也不斷把心靈的自我審美感受通過這一特殊的視覺語言,盡情地通過“神氣”和“韻味”等手段,把作品的內涵意蘊完美地傳達給觀者,盡可能的在客觀自然物象的基礎上提煉出完美的繪畫作品,去表現畫家無限的內在沖動和可能永遠無法到達的精神境界。
要對“氣韻生動”這個詞有更好的了解與認識,就必須把作品放在對“氣韻”與“生動”的技巧處理之中,讓它的精神與視覺進行融合,通過對自身文化底蘊無痕跡地吸收與融合,把“氣韻”與“生動”的內涵實質融入到繪畫作品中,使作品盡顯簡練、流暢。
首先說“氣”,氣是生命的存在。氣有兩個形態,內在形態和外在形態,外在是氣勢和氣魄,畫面氣要足;內在是胸中之氣,是精神狀態,畫家底氣要足,要自信,“氣”是畫家的自信和果斷在畫面上的呈現。
潘天壽繪畫講“氣局”,吳昌碩講“氣勢”,都是氣韻的不同體現。氣不是做出來的,是養出來的,“養浩然之氣于胸”。當然,氣可以磅礴,也可以蕭散,不論哪種“氣”,都是畫家精神狀態的體現。
韻,是指韻律、節奏,畫面的筆墨、造型、空間分割等形成了韻律感、節奏感,和音樂一樣,不同的音符產生了節奏,產生了“韻”。
“生動”有兩個意義,一是生命的存在,也就是“氣”的存在,二是“生氣”,是生命的鮮活形態。
“氣韻生動”就是氣在畫面上運動的方式,“生生之氣”存在的方式。“氣韻”動起來,畫就活了,這種運動或平靜或激烈,總會產生一個運動形式。有句話叫:舒氣為霞。霞光,讓人眼前發亮,好的畫就像霞光一樣。
根據《廣辭源》的解釋,“氣韻生動”意為:“在繪畫書法等作品中使人感受到高雅的氣質和品味”
“氣韻生動”本是中國畫的靈魂也是品畫的最高美學準則。“氣韻生動”是指表現的目的,即人物畫要以表現出對象的精神狀態與性格特征為目的。中國美學的審美境界,是一個即有既無、非有非無、不惑不昧、幻化生成的境界。中國繪畫講究“氣韻生動”,其獨特的中國繪畫語言,這些中國傳統繪畫理論以及表現手法如何融合于西方的繪畫之中,并如何用西方的繪畫理論和技術融合于中國的油畫之中。
“氣韻生動”“傳神寫照”,中國油畫也應該以“氣韻生動”和“傳神”為最高要旨。現在有大量寫實的油畫,其實我們目前也都是在為油畫“寫實”而努力,而一味追求“形似”,但畫中人物無“氣”亦無“神”,是死的,一幅死畫!中國審美歷來不崇尚過于“寫實”,過于寫實的畫,只是將一個物象描繪的過于形象而已,脫離了繪畫“畫”的本性。前面說過,“氣韻生動”是品畫的最高美學準則,一幅好的油畫,不能只追求“形似”而忽略“氣韻”和“神態”。這不只是畫面問題,更是中國油畫發展道路上的重要環節。比如《有鳥獨占一枝》:畫面設置了五六棵光禿禿的樹,微呈同向弧的樹干上聳,共同組成了一個直指天空的錘形;樹干重復又變化,孫枝橫斜,也重復又變化——這些極像詩歌節奏賦予詩歌形式上的情致(詩歌的音節、韻腳必須重復,也必須變化,因而讓其呈現了節奏之狀)。畫面有幾抹淡墨橫空成云,也做有變化的重復,反使枝干更顯寥落,也反使點畫在頂端的小鳥活脫似生,即刻欲動。俗話說鳥鳴山更幽,不妨也謂枝多鳥更孤,這因為有間距的重復,易給人以單一的感受,如長街上電線桿的等距重復,常讓人生出一種落落寡合的凄寂。攝影提供“物象”上的內容,繪畫體現“美”的定義,繪畫開始于寫實的表現,而最終在于神韻的傳達,最后繪畫必然要進入“神”的追求。
簡言之,謝赫時代畫家們讓手下萬物氣韻生動的方法,我所能看到的,一是借助動勢來強調物象的神態之表現,一是借助于有變化的重復來強調物象的神態之表現。這兩種借助,下傳一千多年間,凡能把握的必成大器,但徹底把握者并不多,然而大江靠他對古文化研究的心得,把握到了這些借助,更可貴的是,他在再度啟動這些借助的時候,又將自己在西畫里學到的把握光影、黑白的能力,并入了其中,從而船得風兮馬得路,達到了美的境界。
[1]《繪畫教學論稿》林斌著[M].甘肅教育出版社 2001年3月.
[2]《藝術哲學》丹納著.傅雷譯[M].安徽文藝出版社 1991年7月.
[3]《美術概論》王宏建.袁寶林著[M].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4年7月.
[4]《造型藝術中的形式問題》(德)阿道夫?希爾德勃蘭特著[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