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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鐘怡雯影響最大的當屬莫言和巴赫金,縱觀鐘怡雯的散文小說,我們可以把她碩士論文兩段話作為創作特點的一個重要注腳:“莫言的小說題材大致可分為兩個面向:重構高密東北鄉的歷史是其大宗,其次,他對當代社會文明所引發的精神和心靈的困境,也極盡批判和反諷,并上溯中國歷史的腐朽傳統,……本文主要以巴赫金的文學理論為架構,輔以現代主義學說,以此探討莫言如何以‘小我’成為敘述的主體聲音來重構‘歷史’,為流變的歷史定位”。①這兩段話一方面是鐘怡雯碩士論文的主要觀點,另一方面也是鐘怡雯散文創作的核心特點,鐘怡雯的散文的創作也有著兩個題材面向:一個是對馬來西亞原鄉的童年寫作和回憶,另一個是對臺灣城市生活的細致品味,品味的同時,上通下達,在意識流中貫穿著自己對歷史、原鄉、生活的思考,而對兩大題材的藝術實踐中,我們可以看出她的創作受到莫言、巴赫金的影響,而且還發揮得爐火純青。②
“當人們又重新拾起舊日的宗教和局部的及地方的舊有的民族風格時,當人們重新回到古老的房舍、堡邸和大禮拜堂時,當人們重新歌唱舊日的歌兒,重新再做舊日傳奇的夢,一種歡樂與滿意的大聲嘆息、一種喜悅的溫情就從人們的胸中涌了出來并重新激勵了人心。在這種洶涌的情操中,我們最初并沒有看出一切心靈中所引起的深刻而不可改變的變化,這種變化有那些出現在明顯的返回傾向中的焦慮、情感和熱情給它作證。”③鐘怡雯的散文最大的特點是回憶性,她像一個害怕失憶的人,不斷地駐足在自己的生命客棧,回顧著過去的光陰歲月。“十九年的半島生活,正好是我現在年齡的前半生。好在我夠幸運,一路賴活到現在,有足夠的時間把從前仔細看一回。我深信前十九年的重量無法衡量,即使把第三個第四個十九年加起來,天秤仍然會斜斜傾向那前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段。”④鐘怡雯的筆觸離不開那赤道邊上的馬來西亞,童年少年的經歷,是她永遠忘不掉的精神原鄉。
金寶小鎮是鐘怡雯的童年成長地,童年的她是個無人理會的“野孩子”。“那陣子連做夢都夢見尋獲天下無敵豹虎王,做掉所有對手,夢里得意快意的笑,嘿!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滋味真好,即使只是做夢。對豹虎著迷的幾乎是男生,我是那少數執迷不悟的女孩,他們很不以為然。丟沙包,抓石頭,跳房子,或者拋汽水蓋才是女孩的事,學男孩子抓什么豹虎嘛?只要我的豹虎讓對手落荒而逃,鄙夷的嘴臉立刻就出現。我踩到他們的地盤和薄弱的自尊,撈過界了”。一直到后來的創作中,“野孩子”的童年帥氣始終是鐘怡雯不想甩開的形象:“我總是馳騁幻想的野馬,希望有一天脆響的蹄聲來自樹林深處,實現一則完美的童話;有時候期待攀滿蔦蘿的竹門會突然涌來一群咬詞不正、七嘴八舌的小矮人。”在祖父、祖母近乎于野蠻的愛中成長,將原生態民間生活帶入作品,在突出個人獨特經歷的同時,也讓其生活敘述變得生動有趣,這一點與莫言的藝術風格相似。⑤
鐘怡雯慣于選擇兒童視角去回憶和觀察鄉間的生活,讓主體與事物之間更加貼近,外部事物的感性特征直接闖入作家的心靈。當然她的感官描寫并不是對已往記憶印象的單純喚醒,而是以這些感覺記憶為基礎,在添加了藝術想象以后的審美創造,使得童年的歲月被渲染上藍調的憂郁色彩。如求學時的灰色生活,“柏油路沒有小路的塵土飛揚,輪子免去了雙腳的跋涉之苦。起早摸黑、日日沿著同樣的路線,在灰黑的天色中來回的日子卻愈來愈不快樂”。(《來時路》,1990)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升學考:“十七歲的我被三個攸關性命的大考試逼得瀕臨崩潰,瘦剩一把骨,幾乎快得厭食癥,很失禮的只祝她生日快樂,連卡片都沒回。那時跟父親的關系降到冰點,我一心想離家,把希望完全交托給文憑,一口氣報考商業文憑考(LCCI)、高級會考(A-LEVEL)和教育文憑考(SPM)。這三張證書都是我的可能,非優等不可,除此之外,我看不出未來的形狀和位置,于是拼了命沒日沒夜地讀。那兩年,除了書,我對什么都沒興趣。”(《我們的青春》,2007)《時間的焰舞》(1997),可看成是鐘怡雯告別少女時代的作品,她吃驚地看到過去的那個“我”:“彪悍的批評生活的無意義,字體飛舞潦草,一副只恨吐得不夠暢快的姿勢”,“這些日子以來,我不斷在重新認識過去的自己。重閱國小到國中的日記,那些稚氣羞澀的情感令人赧然,現在對以前那個極度神經質、對人對事都過分潔癖的‘我’只能嘆息。也許這樣的孤僻讓紀念品和信件不成比例”。
鐘怡雯的散文中有很多內容有家族敘史的含義,“父輩”形象在她散文中比例很大。《島嶼紀事》(1990)中對父親形象的刻畫:“我搜索著爸爸魁梧的身影。他常用炸石廠的無門大卡車來接我。而我在轟轟隆隆的馬達聲中常睡倒于黃塵漫布的座墊。爸爸一手控制駕駛盤,一手還得騰出來扶持我。長大后每聊及此,心里總有一股熱流燙過五臟六腑,而爸爸卻輕描淡寫的帶過。此刻空氣中隱隱有水的涼息,烏云重疊再重疊,厚厚實實的占去了藍空。書包和眼皮愈來愈重、雙腳漸漸乏力”。淡瑩認為“這是一篇現代人為純樸的生活和充滿原始情調的大自然環境之消失而寫的感傷之作。……作者借助的表達方式,是很細膩的,她沒有使用多少悲傷的詞匯,只通過兒時所見的株槿、竹籬笆、鄉村小學、綠豆如何抽芽、檐下風干的馬鮫魚的具體描寫及其遺失,表達了心中桃花源的消失。整篇散文的結構,主要暗藏著一個神話原型:武陵人尋找失落的桃花源”,⑦確實是有道理的。《凝視》(2000)是鐘怡雯大馬原鄉小說中的代表作,雖然可以看出“雕琢的痕跡”,⑧但意識流和魔幻現實主義運用得得心應手,展現出她一貫的靈性。借著偶爾一次翻開家族相簿,帶出小時候每次“撞到”客廳中高掛的曾祖父母的遺像的恐懼,細膩地展示著小女孩敏感的心:“這間近百坪的老屋,我認定它一定住著先人的魂。……一出睡房,我就得面對那兩張照片,或者更正確的說法是,我的面對自己漫無節制的想象。暗紅燈光打在兩老的黑白照片上,把大廳所有的古老家具都抹上一層陰影,有些被放大扭曲的影子很像魔神在舞爪,我拼命忍住不去張望。可是,我又害怕兩老識破我的心計,因此打從一開房門,我便把視線調整到不會與他們相遇的角度,一面強作鎮定走過大廳,一面強迫思緒回想白天里好玩的事,譬如有些癡傻的少年阿古,他把一條毛毛蟲放到奶奶手掌心上,把好脾氣的奶奶弄得又吼又叫,像中了邪一樣。即使如此,我仍然分心了。兩老的照片有一種磁場的吸引力,我可以清楚感覺到目光銳利的扎在我背上。有些痛呢,我心虛的想,他們會原諒我小小的心計吧!那無所不在的目光緊跟著腳步,讓我頭皮發麻,一直目送我穿過甬道。……入夜之后,這個偌大的空間變得很黑,很空洞,簡直可以讓眾鬼開個舞會盡情狂歡。風在樹葉樹枝間拉出的詭譎節奏,不停流進廚房這個大風箱,那呻吟般的哀調可以提供無數的詮釋。置物室和屋頂之間留著一公尺以上的空隙,那上面放著曾祖父生前抽過的水煙斗,后來被姑姑當成古董拿去典藏。聽說這支油黑發亮的煙斗是曾祖父的命根子,即使不抽,也要拿在手上。我堅信,那上面一定附著曾祖父的魂”。這篇散文,凝視的眼睛,回望南國故土的情感,“每當我遠眺夜空,我總是看到那永恒的眼神,在遙遠的時空里,與我相望”。
2004年鐘怡雯曾經寫下這樣一段話:“寫馬來西亞老師那幾篇,令我重新凝視自己的成長。它們和怡保系列最大的意義是:發現‘故鄉’對個人潛在的影響力。成長環境和教育,把我教養成‘混血’的人,無論在精神或文化,乃至食物口味。我再而三的在散文中坦稱自己是‘南蠻’。我喜歡混血的東西,血統不純是我最大的資產和驕傲。臺灣社會的問題是,一切要求‘純正’。這個‘純正’的意識形態逐漸成為劍拔弩張的勢力,領受過‘混血’文化的精彩和好處,身為‘外勞’的我,感慨尤深。”⑨在這部散文集中,《不老城》、《糖水涼茶鋪》、《飽死》、《狗日子》講的是故鄉怡保,《文具書局》講的是家鄉居鑾。可以說,在島際漂流的鐘怡雯,雖然在臺灣都市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但對大馬原鄉的思念與日俱增,那故鄉的清新的空氣、自由的身心、溫馨的情感、純樸的道德,這些內涵或化為詩意的寫作、或成了與先人的精神對話、或追憶著童年的故事,在這些散文中,哪怕是父輩(特別是父親)那略帶殘酷的愛,回憶它們時,鐘怡雯的臉上總蕩漾著一抹懷念和憧憬。
毫無疑問,鐘怡雯的文學才華是在求學臺灣過程中被發掘并充分展示出來的。“這幾年,臺灣重要的文學獎征文,鐘怡雯幾乎無役不與、攻無不克,她的文學成績和聲名,早已不是等待提攜的‘文壇新秀’。令人敬佩的,并非她囊括了多少散文獎項的成績,而是在參與這么多文學賽事之余,還能保持豐沛的創作力,持續發表,量與質俱佳。”⑩《候鳥》(1999)是她移居臺灣后的作品,有著朱天心“古都”的異鄉人眼光,返馬后居然迷路:“老掛鐘指著四點四十分。夕陽燙得水亮的油棕葉影子刷滿了廚房那面單調的墻。臺北入夜了吧?被寒流包圍著的下班人潮,正在被不耐煩的喇叭轟炸耳膜。只有赤道才有本事在這個時間還能留下這么毒辣的太陽。我坐在屋檐下,身上貼著一層薄汗。每一口吸入的空氣都飽含油棕的膩香,這氣味聞來為何如此陌生?”而在臺北穿著大馬服裝,“每次穿上那件上衣,在臺北匆忙行走辦事,仿佛就真的變成了異鄉人。艷黃的蠟染布,七分袖和下擺各縫接著寸余長的金,再加上一件下擺也繡著亮彩圖案的八分褲,從路人好奇的目光,我知道這身裝扮太招搖,即使在馬來西亞,我也不敢穿這身衣服出門。可是穿著它在臺北游蕩,卻有生活在它方的愉悅,還有,一種隱約的鄉愁。”(《虱》,2000)離島經年的大馬女兒居然屢屢出現身份認同上的錯亂。
1998年鐘怡雯擔任元智大學中語系專任講師,2000年博士畢業后擔任元智大學中語系專任助理教授,2010年升任教授,教學生活和居家生活開始進入她的散文世界。《節奏》(1999)講述著大學教師的工作之累:“腦袋里裝滿了教材,以及因為作業改太多,襲用了被學生那種似通未通的句子,還有一些是新新人類的語言和網路專用語匯。有時學生和我通過電腦的無聲交流,通常無厘頭的嬉笑成分多,正經的學問討論少。本來頗有景深的腦袋,已經嚴重平面化;有文字潔癖的眼睛,竟然已經習于閱讀垃圾語言,那些充滿朝氣又熱情的學生,在短短的兩個月就把我徹底改造,并且很有成就感的表示,老師的學習能力很強,勞改的成果令人非常滿意”。就這樣,在文化與商業并重的臺灣社會,鐘怡雯慢慢褪去野孩子的氣息,成為都市女性,她的生命底色也絢爛了很多。《山野的呼喚》(1992)是她描寫臺北的第一篇散文,其中“三年了,同樣的景象再現,竟然拓印般相像,熟悉得教人心驚又欣喜。久住臺北,冷眼靜觀街景瞬息萬變,令人不肯輕言永恒。在這新陳代謝迅速得令人措手不及,甚而壓迫窒息的后現代城市,以打敗時間為勝利者的方式不斷更新市容。不過一個星期未經那條拍賣現代人自詡奢侈的虛浮街道,那間瑟縮的書店竟然已變為青春族蜂涌的撞球中心;一間傳統的便利商店早已人去樓空,地面零碎的磚塊只怕來不及嘆息便已為新工程進展的速度所震懾。這是用效率維持生命力的社會,淘汰和更新的輪送甚而令人重新思考存在的價值”。臺灣的生活經歷被她的心血調制寫入她的散文中,這時期的臺灣題材散文大致有以下幾個書寫面向。
首先是大學求學生活的沉悶,作為大學女生的鐘怡雯內向而驕矜,多愁而善思。《鬼崇》(1998)中,她一夜思索著腳與襪子的關系:“這么寒冷的冬夜,我竟然舍棄睡眠,任憑腳丫接受寒冷的懲罰,而試圖去厘清這些年來和襪子曖昧不清的關系,想來真是不得體,而且不合時宜。嘆一口氣,起身去翻出睡襪。套上腳趾的剎那,我好像聽到老鼠愉快地歡呼,很輕,很細,像是深怕我的耳朵聽了去,遂馬上銷聲匿跡。我摸了摸睡襪,然后,各自尋覓彼此的夢鄉去”。精致的風格繼續存在于鐘怡雯的散文中,如《似飾而非》(2000):“我的左手中指和無名指上各有一個戒指,細細的兩環,敏銳的人看一眼就讀出了意義。戒指的主人分明不想炫耀,又想表現它們的存在。不愿張揚已婚的身分,也不想隱瞞。因此,就只是細細的兩環。戴上戒指的手指有了表情,卻同時被約束。我的戒指戴在左手,努力強調它的裝飾意義大于身份的表征。”文中也反映著她對生命的思索:“愛情最大的敵人是永恒。因此我總是讀到鉆石廣告隱藏著的商業陰謀——惟其愛情是短暫的,高汰換率的交易,鉆石才會有市場。鉆石,是一則反諷的愛情神話”。在《莽林,文明的爬行》(1997)中,深入馬來半島的巴東鎮耶昆族部落,在一個名叫“可拉丁”(Kerating),文明女人鐘怡雯在暫居部落的日子里,一樣地堅守著自己的私密空間,“悶熱的天氣出一身黏膩的汗,硬邦邦的木板令人輾轉難眠,想到現在睡的這塊地方曾經無數雙腳踩過、汗漬過、甚至蛇蝎蠕動過,便愈顯得臺北那個窩無比的單純和可愛。那間小小的公寓里所有的東西都只沾染自己的氣息,外面的環境再臟再亂也臟亂不進來,難怪諾雅戲謔我是城市里一只極度神經質的貓。如今寄住的這間房子,家具和用品都積累了陌生人的手汗和體味,記錄了那人彼時的心情和姿態,以及私人的秘密。這讓我覺得許多無形的人正與我共處一室,他們試圖偷窺我的隱私,分享我的感觸。”
1997年,鐘怡雯創作了一組情傷題材的散文,展示著后青春期的她對男女情感關系的思考。《說話》、《垂釣睡眠》和《發誄》等都展示著都市少女的私密空間,連那一縷一縷的頭發都蘊含著發中私密,特別是《發誄》中的“我從不輕易去撫摸別人的發,那樣似乎侵犯了別人的隱私,碰觸了別人的秘密。滋養發根的土壤是充滿意念的腦袋,因而我總是懷疑頭發隱藏了個人大量的記憶和私密。縱使是別人落在家里的頭發,我寧愿掃去而從來不肯撿起”一段,糾纏的長發為自己吟唱悲矜的安魂曲,把失戀之痛楚刻畫的淋漓盡致。而《癢》(1997)中,一個在乎自己容貌的小女孩形象躍然紙上,醫生“不知道一個長期被病痛折磨得有些神經質的人,任何不適會被放大,些微風吹草動都是對心理的暴力,更何況牽扯到極為重要的面子問題”。《發誄》(1997)中講述著失戀的女孩為愛蓄發,長發又引哀傷的情感之痛:
離開那個規矩滿滿,戴著手銬腳鐐的時代,我開始蓄發,也同時蓄夢,而長發即是夢的堤防。后來更因為懶惰的茁壯而任它漫無章法。厭煩它的糾纏時,我總是因為那個喜歡長發的人而一忍再忍。好不容易發長,那人卻在我的生命里變成一個突然消失的問號。我開始時瘋了一樣,任由潦草的散發將我淹沒,張皇不知何以自處。最后卻終于明白,他的溫度和情感都遺留在發上。美麗的發色,卻是哀愁的化身。有時我不禁想,頭發摩擦時,那似有若無的嘆息,仍是當年那人在我耳畔低語。
《傷》(1997)借身上的淤傷引發情傷,“多年后宴會不期而遇,我仍能從他已入中年的安穩神情和內斂眼神里,尋覓出當年那銳利傷人的鋒芒。……情傷其實更近于淤。那灰黑的色澤儼然是受創的心,總是一碰就痛。淤血消散之后分化到全身上下的血管里,和血液融為一體。情淤也是,它總也不散,一溜煙藏進記憶的洞穴,死皮賴臉的驅之不去。然而我終究也學會了接納,就像接受與生俱來的一塊胎記,或是一顆痣”,而同年發表的《換季》也繼續著自己的情傷累累,“而我并不難過。猶存的依戀之情就當慶幸自己涉世未深,尚未感染世故習氣,是以浪漫唯美的本質仍未磨損。那人早已回歸他原有的生活軌道,而我仍在為情傷哀悼不已。幸而未痛至以淚療傷,哀悼死亡尚不需淚水,何況傷春悲秋最后終要回歸不悲不喜的清滌境地。況且我還有驕傲,不必自我憐憫的卑屈,乃至等而下之以淚留情。時序入秋正好冷卻我發燙疼痛的傷口,微涼的空氣帶點肅殺,就讓它代替我去感傷吧!”
場地無全新活動斷裂、地裂縫及滑坡等不良地質作用存在,場地覆蓋層厚度大于60 m,可忽略發震斷裂地面錯動的不利影響。場區土層分布連續,厚度及高差變化較小,均勻性較好,承載力及工程性質較好,不會產生較大的差異性沉降,無液化及軟弱土層存在,綜合評價為穩定地基。
小女生終于長大,家居生活進入視野,《芝麻開門》(1999)講述著自己一串鑰匙不慎落入電梯夾縫后的感受,“鑰匙不見了,所有能容身的空間都拒我于外。無法發動車子,無法進家門,辦公室也上了鎖,所有屬于我的空間都不再收容我”。散文由尋找鑰匙的經過,引發了種種個人的經歷,如電梯密閉的底層讓我想起了故鄉的水井,家門的繁瑣開門過程,讓自己對家鄉藏匙經歷的回憶,心想著什么時候會出現“芝麻開門”的語言版鑰匙。在《廚房》(1998)中,鐘怡雯自述母親不間斷地提醒自己要學會自己下廚做飯,不過,我更傾心于“坐在干凈明亮的廚房,邊聽著時間的腳步踩過午后的暖陽,邊搖著腿等待新泡好的春茶。幸好母親看不到我這會被她罵為缺乏家教的德行。我正在考慮是否要告訴受了驚嚇的母親,廚房快兩個月沒出現過油煙,我都在這兒讀書寫字,圖的是倒水吃零食方便,這里可以改稱書房了”。
少時的野性加上臺北現代都市的熏陶,鐘怡雯的生活態度也開始成熟而理性,“小女生老了。不管這‘小女生’是頭寵物貓,還是鐘怡雯自況,‘老了’不完全指‘馬齒徒增’,更意味著‘心境已變’,變得更開朗,更豁達,可以化己為物,也可以以物觀己。我沒有養貓的經驗,想不到養一頭貓竟可以悟得這么多的哲學。貓之為用也大矣。”?對于不能生育,家人狂摧的煩惱,鐘怡雯很釋然:“尤其是關于小孩的話題,其實還有更多要說的,卻不知道該怎么說,說出來了的,又嫌太迂回,左躲右閃避掉核心問題。這事碰觸到的是自己的寫作困境,散文書寫和個性的抵觸。我原來是個善于躲藏的人,這題材實在太隱私。奇怪的是,許多人告訴我,他們喜歡這些我自以為處理得不好的系列。”?《酷刑》(2001)中更自曝自己“脊椎嚴重側彎,骨盆腔傾斜扭曲”。而《害怕失寵》(2000)中又道出自己內心恐懼的私隱:“歷經幾年的艱難尋覓,后來慢慢清楚那是童年時代種下的老大情結,成長經驗投射出的不倫類比。上帝交代的這門終生功課,非常難寫。未上國小,底下已經有了四個階梯似的妹妹,父母視我‘小’大人。童年潦草結束,被迫長大的早熟,令人充滿不安全感,非常害怕失去。生小孩這事重新喚回那朦朧而熟悉的焦慮,我無法預知成為母親將會失去什么;看似安穩的現狀,究竟會遭受什么壞毀”。《賭一把》明道自己家族的私密:“我確實是個很不浪漫的人,極為實際,無法想象小孩之樂。是的,想象。我以為那是小孩莫名降生的要因。想象一個擷取夫妻優點的小孩,結合父母長相的小天使,愛的結晶。想象老來有子女可依恃,想象,天倫之樂。這些我全不信。出生時上帝若非打盹,便是存心整我。父母親的優點平均分派給底下的弟妹,壞的給我,連樣貌也與勢同水火的大姑相似,最令人無法服氣。倘若他們預知老大將集二人缺點之大成,必不想生我。我又哪來的勇氣‘想象’小孩?生個跟我一模一樣的整人精?天,饒了我吧!……最根本的恐懼來自詭異的神秘遺傳。這些年來,家族史上綿延四代的疾病和瘋狂,令我對生育非常遲疑。跟上帝賭這把只許贏。我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把握。讓我再想想。”不能生育、家族精神病史本是私人的事情,但到了公眾視野的時候,鐘怡雯還是選擇了“王顧左右而言他”。不管如何,鐘怡雯近期的散文對一些私人話題的處理方式,完成了自己對生命體驗的成熟把握,慢慢地也溢出了早期繞不開去的莫言、巴赫金影響,開始有了自己的個性話語,女性話語特色日益增強,小女性終于“老”了,“這是時間鏤下的刻痕,也是經驗磨出來的心境,……今天看來,老杜文章氣已定,鐘怡雯又往上攀爬了一大步”。?
鐘怡雯與小動物之間的通靈頗似莫言,焦桐所言:“也許是鐘怡雯在描述周遭的事物時慣用比擬(personification),她的筆端天地萬物皆有生命河和情感,和敘述者互相感應、對話;她總是設定相愛相纏又相怨相斥的兩方,使得美麗與哀怨、親密與疏遠纏綿不休”。?鐘怡雯曾說:“通常靈魂總是悲傷的,半夜里讓人不明所以流淚,睜眼到天明。不眠時他們在黑暗中守候,要我別慌。我看不到他們,卻可以無聲交談,感受到人世沒有的溫暖。我想貓咪一定認識他們,當它瞪著空氣,眼神充滿恐懼而毛發豎立,還邊倒退邊發出奇怪的叫聲時,它一定也跟剛夢魘的我一樣,因無知而恐懼。如今我和貓咪熟悉他們一如熟悉肉體寄生的世界。說不定貓咪在地上翻滾時,是和看不見的朋友嬉戲?可以確定的是,對于我和貓咪,農歷七月并不特別,因為平常靈魂就寄居紅塵,與我們一同生活,或者,擦身而過。——《擦身而過》”。早期散文中的狐精鬼魅就出現了,《媒靈》(1993)中就出現了一只古怪的老狐貍。《村長》(1994)中,在樹林里飄蕩的小精靈,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出現,窺視著人生世態。一個落寞的老年人,在這部小說中變成了一個陰暗冷清老屋里老鬼。《說話》(1997)講述著一個暫時與世隔絕的都市女性,對著魚缸傾吐著自己情思,魚缸里僅有的那條金魚,換水時讓我感到水中“都是它傾吐的心事,或許還浸泡著幾十尾魚兒的遺言和魂魄,于是瓢水的手勢便不禁猶豫,速度也緩慢下來。”《垂釣睡眠》(1997)中,日常生活中的“睡眠”也成了通靈之物,失眠中的我,一遍一遍追尋著自己的睡眠“,它大概迷路了,或者誤入別人的夢土,在那里生根發芽而不知歸途。靜夜的狗嗥在巷子里遠遠近近的此起彼落,那聲音隱藏著焦躁不安,夾雜幾許興奮,像遇見貓兒蓬毛挑釁,我突發奇想,它們遇見我那蹺家的小孩子吧”,鬼靈精怪地寫出了她對生活的細致情思。
不可否認,鐘怡雯早期散文中的寫作內容和表達方式,與莫言筆下的粗糲民間、巴赫金所說的狂歡話語很相似,但隨著生活閱歷的變化,鐘怡雯慢慢在與自己模仿對象脫離,尋找出自己的寫作風格。鐘怡雯的散文更傾向一種生活靈感式的創作,敏感內向而多思,慣于駐足回憶和感受人生,這種精致成就了她散文的鮮活:“作者的語言文字表達力強,而且有感性和知性,像‘再回去的人臉上都寫滿去樂園的悵惘與迷思’,‘相思林對面最末一間教室,是腳步踏入知識的殿堂,生命轉折的地方’等等句子,都糅合詩和散文的精華成份。”?雖然有論者認為“鐘怡雯應該是很年輕,所以她的生活層面不太廣。她所接觸的東西也欠缺了文化的層次、歷史的層次。”?但隨著歲月的磨礪,我們有信心相信鐘怡雯的散文世界終究超越她的精神導師,走出小我,走向內容更深廣的散文藝術境界。
①鐘怡雯:《莫言小說“:歷史”的重構》,臺北:文史哲出版社1997年版,第3頁。這篇碩士論文確實值得我們注意,其中對“文本/現實的原鄉”、“現代派精神/魔幻寫實技巧”“、‘狂歡化’的話語策略”、“‘嘉年華’的生命形式”、“個人/主體性歷史的‘重構’”的勾勒和論析頗有深度,也暴露了未來的創作思路。
②鐘怡雯,1969年生于馬來西亞霹靂州金寶鎮,獲臺灣師范大學國文系本科學位(1993)、文學碩士學位(1996)、文學博士學位(2000),現為臺灣元智大學中文系教授,著有散文集共7部:《河宴》(臺北:三民,1995)、《垂釣睡眠》(臺北:九歌,1998)、《聽說》(臺北:九歌,2000)、《我和我豢養的宇宙》(臺北:聯合文學,2002)、《漂浮書房》(臺北:九歌,2005)、《野半島》(臺北:聯合文學,2007)、《陽光如此明媚》(臺北:九歌,2008)。
③[意]克羅奇:《歷史學的理論和實際》,商務印書館1982年版,第210頁。
④鐘怡雯:《那些曾經存在的》,參見鐘怡雯《野半島》,臺北:聯合文學2007年版,第171-172頁。
⑤80年代中期的莫言,受美國南方派作家威廉·福克納的影響,開始將注意力轉向自己的故鄉,著力營造‘高密東北鄉’這個藝術世界。他從主觀體驗出發,用自己的想象激活歷史,在這個虛擬的世界中創造出有聲有色的生活圖景。在《紅高粱家族》、《老槍》、《秋水》等作品中,作者有意塑造了“我”爺爺奶奶這一輩人物,刻畫了余占鰲、戴鳳蓮、羅漢大爺等形象。這些人物是高密東北鄉日月孕育的精華:男的彪悍勇猛,女的風流俊俏;他們嗜殺成性又視死如歸,殺人越貨又精忠報國;他們是自然生命的化身,體現了一種強悍的生命本能。他們敢恨敢愛,敢于直面生死榮辱:愛起來在高粱地里狂熱野合,受到壓抑時則嘯聚山林,扯旗造反。這是一群樸野人性的代表,在他們對傳統倫理觀念的反叛中,人類的生命原欲得到了最為酣暢淋漓的宣泄與抒發。
⑥鐘怡雯:《渴望(后記)》,參見鐘怡雯《垂釣睡眠》,臺北:九歌出版社1998年版,第211頁。
⑦彥火、淡瑩、梁明廣等:《散文決審會議記錄·散文重鎮的基石》,《星洲日報·文匯1·花蹤》,吉隆坡:星洲日報1991年版,第39頁。
⑧李銳、張曦娜、永樂多斯等:《花蹤“馬華散文”決審會議記錄·深刻感受重于完美形式》,《星洲日報·文匯5·花蹤》,吉隆坡:星洲日報1999年版,第110頁。
⑨鐘怡雯:《留給下一本》,參見鐘怡雯《漂浮書房》,臺北:九歌出版社2005年版,第8-9頁。
⑩焦桐:《想象之狐,擬貓之筆——序鐘怡雯《垂釣睡眠》》,參見鐘怡雯《垂釣睡眠》,臺北:九歌出版社1998年版,第8頁。
?鐘怡雯:《留給下一本》,參見鐘怡雯《飄浮書房》,臺北:九歌出版社2005年版,第8頁。
?焦桐:《想象之狐,擬貓之筆——序鐘怡雯〈垂釣睡眠〉》,參見鐘怡雯《垂釣睡眠》,臺北:九歌出版社1998年版,第9頁。
?潘耀明、姚拓、溫任平等:《在雨林和書房中》,《星洲日報·文匯6·花蹤》,吉隆坡:星洲日報2001年版,第379頁。
?蔣勛、永樂、木子等:《花蹤“馬華散文”決審會議記錄·思想·意象與感情的沖擊》,《星洲日報·文匯3·花蹤》,吉隆坡:星洲日報1995年版,第19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