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振華 李 行
胎兒期是人作為一種動物的必經成長階段,胎兒的健康發育與成長對于其作為一個“將來人”的健康與成長這至關重要。從羅馬法以來,各國民法對胎兒的權利都有所關注。但胎兒作為“未來人”,其民事法律權利一直在制度上沒有得到足夠的尊重與保護。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各國在立法制度上以及司法實踐上,都對胎兒的權利保護越來越重視。
醫學上的胎兒一般是指妊娠后期子宮內未分娩的子代,這個時候其已經具有人類的主要器官以及成人的類似形體特征。人類的胚胎在受精第八周開始即成為胎兒,而在第八周之前一般成為胚胎。有些國家的法律如《意大利民法典》第462條第2款規定:“除非有相反的證據,自被繼承人死亡之日起300日以內出生的人均推定為在繼承開始時經受孕者。”即以出生前的300日為界限對“胎兒”進行界定并承認胎兒的繼承能力。但我國的法律對胎兒的法律意義還沒有明確的定義。而有些學者,如我國臺灣學者胡長清認為,基于胎兒是未來人的將來屬性與社會屬性,應對胎兒的現在以及將來的法律權益進行保護,并且對胎兒的法律定義進行限定。胡長清認為:“胎兒者,在母體內之兒也。即自受胎之時起,至出生完成之時止,謂之胎兒”。即,從法律意義上來說,胎兒是從孕育開始直到出生之前這一時段內,存在于母體子宮內的生命形態。各國立法對胎兒的權利保護的程度有所不同,大陸法系國家一般認為胎兒不具備權利能力,因“胎兒權利能力自出生時取得”,所以胎兒也就不能成為民事法律關系的主體。對于胎兒的權利保護的依據,當今法學界主要基于如下觀點:
傳統學說認為,胎兒是否具備民事權利能力的關鍵在于是否承認胎兒的權利能力,此觀點也是當今世界的法學界主流觀點,即以胎兒的權利能力狀態是保護胎兒權利的理論依據。以此觀點為基礎,當今世界主要有三種立法模式:1、總括的保護主義。即承認胎兒具有權利能力,對胎兒一般視為其已出生。如《瑞士民法典》第31條第2款規定,“子女,只要其出生時尚生存,出生前即具有權利能力。”2、個別的保護主義。即胎兒原則上無權利能力,但在一些特殊情況下視為其有權利能力,取得權利。法國、德國、日本等國民法采此主義。3、絕對主義。即絕對否認胎兒具有權利能力。我國《民法通則》第9條規定,自然人的權利能力始于出生終于死亡,由此我國屬于典型絕對主義立法模式,但其顯然不利于胎兒的權利保護,已受到許多民法學者的批評。
請求權基礎說認為:民法上的權利是為保護特定的民法上的利益而設立的,而民法所保護的某一特定利益是一系列前后相關聯,前面的權利基于特定的法律事實,如侵權與違約行為而轉化為之后的權利,即認為民法保護的是一種動態而非靜止的權利。基于如上理論,這一觀點認為,對胎兒的權利保護應該是動態的關注胎兒出生后的權利,即關注于保護胎兒作為“未來民事主體”的權益,所以,對于胎兒的損害賠償請求權,法律應當予以保護。只要在胎兒的實體權利有被侵害并符合法定要件時,該請求權得以行使。
我國楊立新教授認為:民事主體在其誕生前和消滅后,存在著與人身權利相區別的先期法益和延續法益;先期的人身法益和延續的人身法益與人身權利相互銜接,統一構成民事主體完整的人身利益;依據楊立新教授的這一觀點,因胎兒尚未出生的特征,胎兒的權利應屬于先期人身法益。關于楊立新教授的這一觀點,早在羅馬法時代就有其思想起源。而在我國,關于人身權延伸保護,主要以名譽權,肖像權,隱私權等方面的權利保護展開探討。
對于胎兒的權利保護,不僅僅在于只關注于保護其出生后的成長,更是需要關注司法實踐對于其保護的可能性與可行性。胎兒具有其特殊性,法律上不可能等同自然人一樣對其權利進行保護,對于胎兒權利的保護應主要體現在健康權身份權以及相關的財產權等如下幾點:
健康權,是指自然人使肌體生理機能正常運作和功能完善發揮,從而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為內容的人格權。胎兒在孕育期間,機體的個部分器官處于生長發育與機能的逐步完善中,所以胎兒在這個生長階段應該享有保障其不受外部侵害的健康權。各國的相關立法與實踐上對胎兒健康權均持肯定態度,我國也應當加強對胎兒健康權的保護。
身份權是指胎兒自成功受孕于母體之內起基于為人親屬的身份關系所享有的權利。胎兒的身份權也是確定胎兒父母對其扶養義務以及確定與身份權相關的財產權利的前提條件,因而意義重大。各國立法都不同程度地承認了胎兒的身份權,特別是基于身份關系所產生的受撫養權。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第17條,在受害人遭受人身損害致殘、致死時,被扶養人的范圍,“以死者死亡時為限,包括胎兒在內。”這也成為我國司法實踐中對胎兒身份權給予保護的法律依據。
繼承權是胎兒基于特定的身份關系所享有的遺產繼承的權利。自羅馬法時代開始,胎兒的繼承利益就受到立法的重視,當今世界各國立法對于胎兒的繼承權也大多予以確認。如《德國民法典》第1923條第2款規定,“在繼承開始時尚未出生但已被孕育成胎兒的人,視為在繼承開始前已經出生。”我國法律對胎兒的繼承利益也有所體現,如《繼承法》第28條:“遺產分割時,應當保留胎兒的繼承份額。胎兒出生時是死體的,保留的份額按照法定繼承辦理”。
依據28條,遺產分割時,胎兒應該繼承的份額僅僅只是“保留”,從法律上來說,該條并沒有直接確認胎兒的繼承權。而目前多數大陸法系國家的立法觀點認為,在繼承開始時已經受孕并能夠活體出生的胎兒,視為在繼承開始前已出生。
此外:“保留必留份”原則將胎兒行使其繼承權也置于不利境地,無法從制度上排除其他繼承人合謀侵吞胎兒應得的份額多分遺產的可能性,而大陸法系的普遍做法“在胎兒出生前不得分割遺產”,筆者認為此種做法值得我國立法所借鑒。
在一些合同中(如贈予合同與保險合同等),胎兒也可以成為受益對象。只要胎兒出生時為活體的,且設立合同不使胎兒承擔義務而只以為胎兒獲得單方面的利益為目的,我國立法也應該確認胎兒的相關受益權。
受遺贈權也是一種單方受益權,其是指胎兒享有的接受遺贈人遺贈財產的權利。但因胎兒在出生前后很長時間沒有民事法律行為的能力,而繼承法第25條規定,“受遺贈人應當在知道受遺贈后兩個月內,作出接受或者放棄受遺贈的表示。到期沒有表示的,視為放棄受遺贈”,該條也明顯不利于保護胎兒的受遺贈權。
筆者認為,為使胎兒在出生后能夠享受其應有的足夠的保證其生存與發展的物質財富,應從立法上明確胎兒純粹獲得利益而不承擔義務的單方受益權。
訴權是一種受害人得以原告資格請求人民法院對其所受侵害給予司法救濟的一種程序性權利。傳統民法認為胎兒無民事權利,故也當然不享有訴權。但胎兒所受到的侵害有時在出生后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漫長人生旅程中才得于發現,若作為“未來人”的胎兒不享有該訴權,以及考慮到最長訴訟時效20年的相關規定,對于保護胎兒的權利相當不利,我國的民事立法在此應當予以考量。
因胎兒不具有民事行為能力,所以為了保障其行使如上民事權利,應該在立法上明確其法定代理人。在父母雙方作為監護人均對胎兒明顯不利的情況下,應指定祖父母、外祖父母、成年的兄姐等其他后順位的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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