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玲[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 濟南 250014]
⊙張 強[山東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濟南 250014]
馬鈺之摒棄塵累探析
⊙王 玲[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 濟南 250014]
⊙張 強[山東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濟南 250014]
作為中國道教史上著名的“全真七子”之首和第二任掌教,馬鈺之所以能夠出家,除了他生活環境中的神仙信仰之風、社會黑暗造成的仕途無望之感,以及他內心對于生死的了悟等因素之外,王重陽的大力教誨與闡化也功不可沒。
神仙信仰 仕途無望 憂生之嗟 重陽度化
馬鈺(1123—1183),本名從義,字宜甫,山東寧海(今煙臺牟平)人。金大定八年(1168)四十六歲時受王重陽分梨十化等方法的教化,拋棄名韁利鎖,割舍世俗情緣,出家皈依全真道,被授名為鈺、字玄寶、號丹陽子。
作為中國道教史上著名的“全真七子”之首和第二任掌教,馬鈺從小就表現出他的神異不凡、迥異常人之處,據說“生母唐氏夢謁麻姑賜丹一粒,吞而分瑞。體如火色,七日方消,手握雙拳,百日乃舒”①。麻姑是當地民眾所熟識的仙姑,據《山東通志》記載,她在漢桓帝時,曾于牟平的姑余山修道上升,姑余山又名崳山,而馬鈺又曾跟從王重陽在崳山修道,所以人們緣此附會了馬鈺是其母吃下麻姑所賜仙丹而生的傳說,試圖以此來闡釋馬鈺有夙緣慧根,天賦異稟,因此得以證道升仙。其實各類宗教人物的傳記資料中多有類似的神異故事,傳主身上往往罩滿了神性的光輝,令眾生傾倒仰慕,頂禮膜拜,從而產生強烈的宗教皈依感,《全真北宗與古代夢文化》一文對此類現象有詳細的分析②。但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故事反映了當地的民俗風習,寧海屬齊魯文化區域中的齊國故地,齊文化中歷來就有濃郁的神仙道教信仰,據《史記·封禪書》記載,齊地在齊立國之前即有“八神祠”,分別祭祀:天主、地主、兵主、陰主、陽主、月主、日主、四時主。戰國時齊燕之地產生了大量的能夠溝通人神關系的方士,海仙傳說在齊地更是廣為流傳歷代綿延不絕,所以馬鈺家鄉寧海一帶神仙信仰的風習極為濃重,從而會產生諸如麻姑賜丹之類的神異故事也不足為怪,而且這種廣泛深入的群眾基礎也是后來全真教為何會在山東繁榮昌盛的主要原因。
這種濃重的神仙信仰之風也定然影響到了馬鈺的價值取向和生活態度,所以幼年的馬鈺便有凌云之志,“常誦乘云駕鶴之語,夢中屢從道士登天”。據記載,曾有一道士李無夢在崳山煉丹,三年尚未煉成,自云只有神仙降臨仙丹方能轉成。有一天,馬鈺與豪杰相從游戲來至丹爐之下,仙丹乃轉成。無夢引以為奇,稱贊馬鈺說“:額有三山,手垂過膝,真大仙之材矣。”并且為之作頌曰“:身體堂堂,面圓耳長,眉修目俊,準直口方,相好具足,頂有神光,宜甫受記,同步蓬莊。”③
由于李無夢的推許揄揚,再加上馬鈺自幼還受到儒學仁義道德的熏染,以孝悌見稱,天資聰穎,精通經史,輕財重義“,好濟而無私,由是得輕財好施名”④,所以馬鈺聲名鵲起,有鄉曲之譽。寧海富紳孫忠顯對馬鈺的才華和德行甚為賞識,便將自己的女兒富春(即后來的孫不二)嫁給他,富春為馬鈺生三子,分別名為庭珍、庭瑞、庭。
馬鈺“壯歲以儒書刀筆之能,選充本州吏權,總六曹,德服眾望”⑤,顯示出他不凡的文學才華,《牟平縣志》言:“天會間進士,充本軍吏,攝六曹,皆孚群望,好周濟而無私。”⑥《萊陽縣志》稱馬鈺為“:金大定間進士。”⑦雖然《無為真人馬宗師道行碑》提及馬鈺參加過寧海州的科舉考試,但至于中進士與否,除《牟平縣志》和《萊陽縣志》外,其他史料中均未提及。關于馬鈺中過進士一事趙衛東先生最早提出質疑⑧,后盧國龍先生從全真教對前代宗師的態度上作了深入的分析⑨,認為全真教歷來有記錄前代宗師事跡的習慣,如果前代宗師科舉高中,雖然在宗教意義上不會認同,但也肯定會大書特書,以此作為其超乎流俗、天賦異稟的憑證,從而得出否定的結論。筆者僅補充一點,古代的各種碑傳文體往往對逝者極力褒獎,甚至有諛墓之嫌,科舉高中對于古代文人是值得炫耀的榮光,必定不會漏記。所以如果馬鈺果真中過進士的話,為何除《牟平縣志》和《萊陽縣志》外,其他記述中只字未提?因此中過進士的說法是很令人懷疑的。而且在異族統治的金朝,漢人空有才華,卻難有仕進的機會。馬鈺遂不以仕進為念,日常閑暇,常邀約三五友朋,飲宴賦詩,逍遙自得,遺落世事。“在郡庠數十年間,花時月夕,把酒論文”⑩。劉孝友《重陽教化集序》稱“先生本儒官名家,金穴豪士,自幼讀書,聰敏之性異于髫豎輩。迨冠染翰,藻衡視,秀造吾儕,亦咸所推重。每于暇日親朋宴集間,多笑發名談,雅有方外趣,鄉黨以是知先生亦留道念之深也”?。
深受儒學濡染,才華橫溢,家境殷富,衣食無憂的馬鈺為何非但沒有進取之心,而且斷然拋卻名韁利鎖,出家悟道,其實還有另一更為重要的深層次原因,那就是他對死亡的恐懼。據蜂屋邦夫考證,馬希賢的卒年應該在1157年左右,“丹陽入道時(1168年前后),父母已亡故了十年”?,而且兄長也早亡,其《自悟》詞中寫道:“父兄未老先亡過。已后不須發課。決定輪排到我。生死如何躲。悟來便做麼。一任人猜心破。認正個中些個。有分攜云朵。”?至親之人的離世往往會使人對生死有過多的思考和憂懼,尤其是術士孫子元為其占卜壽命不過四十九之后,馬鈺在詩酒耽樂之余,不禁常陷入深刻的煩惱之中。《全真第二代丹陽抱一無為真人馬宗師道行碑》記載了馬鈺的一場噩夢:
師嘗補試郡庠,夜夢二衣褐者,一素補兩肩,跪且泣曰“:我輩十萬馀命,在公所主。”言訖而去。逐之,入屠者劉清圈中。壁有字云“:我輩己亥十萬人,太半已經辛巳殺。此門若是不慈悲,世世軸頭常廝抹。”既覺,聞屠豬聲,往視之,則清之子阿澤屠二豬,其一肩白,欲止則弗及也。始悟:己亥,豬也;辛巳,清之歲屬也。詣術士孫子元占之,以決其惑,因稽壽幾何?曰:“君壽不逾四十九。”師嘆曰:“死生固不在人,曷若親有道,為長生計?”已而與客弈棋,乃失聲曰:“此一著下得,是不死矣。”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能由于已到中年的馬鈺有對生死的執著的冥思苦想,潛意識中產生了對死亡的恐懼,以至于在聽到了鄰人的殺豬聲后,思極生幻,所以產生了這一噩夢。而后人的記述多添枝加葉,附會成傳奇色彩的故事,欲以此來證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從這一段敘述,我們可以看出,雖然生活上無憂無慮,但馬鈺對自己的壽命還是懷有殷憂。在動蕩的亂世,人命危淺,朝不慮夕,對生命的留戀和死亡的恐懼會分外的強烈,年命若朝露,豈能長壽考?當意識到生命的長度有限,時不我待時,人們往往會產生增加生命密度和質量的想法,有人及時行樂,醉生夢死,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有人秉承了儒家的積極進取,建立現世的功業,立德、立功、立言,希冀身歿后聲名傳之不朽;有人尋到或佛或道的精神家園,在虔誠的皈依中獲得心理的慰藉,安頓痛苦的靈魂。建功立業在異族統治的時代根本毫無希望,客觀現實不允許,無實現的可能;而盲目的及時行樂又心有不甘,且常懷大限將至的憂懼時,醉生夢死只是自我麻醉的苦酒,夢醒后心頭縈繞的將是未央長夜的綿綿悵恨,揮之不去。所以當此一噩夢使馬鈺深諳“死生不在人”,意識到面對永恒的生死,個體的軟弱渺小時,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只有四十九歲的壽命時,不禁悲嘆哀傷,苦悶焦慮,為求破解之方,馬鈺產生了“親有道,為長生計”的想法。這成為馬鈺之后悟道的契機,但此時在馬鈺心中還只是一個朦朧的想法,還沒有成為明確的行動指引,正如他詩中所言:“抱元守一是工夫,懶漢如今一也無。終日銜杯暢神思,醉中卻有那人扶。”?可知馬鈺雖渴望“抱元守一”,有出世的志愿,但由于自己生性疏懶,整天沉于酒杯,以致一無所成,渴望有人能為自己指點迷津。
如果馬鈺一味耽于享樂,逍遙自適以至終老,或者雖懷有對死亡的恐懼,但只限于吟詩作賦,傷春悲秋,而不采取行動、隨王重陽入道的話,那歷史的長河中只會多一個司空見慣、碌碌無為的平庸富紳,對后世無足輕重。就像一滴水珠不興波瀾,或者一粒微塵隨風飄散,不留痕跡。正是王重陽的到來,使他走上了一條迥異于流俗的“為長生計”的修道之路,王重陽就是他的指路明燈,抑或說是王重陽改造了馬從義,成就了馬鈺。
馬鈺與王重陽的初次見面就極富傳奇色彩,大定七年(1167)中元后一日,馬鈺與好友相聚于怡老亭。據范懌描繪:“大定丁亥中元后一日,真人抵郡,竹冠弊衣,攜笠策杖,徑入于余侄明叔之南園,憩于遇仙亭。丹陽先生馬公繼踵而至,不差頃刻,可謂不期而會焉。二人相見,禮揖而罷,問應之際,歡若親舊。坐中設瓜,唯真人從蒂而食,眾皆異之。丹陽先生先題詩于亭壁,有‘沈醉無人扶’之句。真人讀而笑曰‘:吾不遠數千里而來,欲扶醉人爾。’又問如何是道,對曰:‘大道無形無名,出五行之外,是其道也。’清談終晷,坐者聽之忘倦,使人榮利之心,驕氣淫志,頓然釋去。先生邀真人就城而館之,待以殊禮,日益恭謹,卒至于成。”?
王重陽與馬鈺先后到了范明叔府上的遇仙亭,遇仙亭原名怡老亭,因王、馬二人于此相遇而改名。兩人之所以不期而遇,可能是王重陽一到寧海,就聽說了馬鈺的大名和事跡,認定此人是可塑之才,所以特意來度化馬鈺。尤其是看到亭壁上馬鈺的“抱元守一”詩后,王重陽更堅定了信心。王重陽席間“,竹冠弊衣,攜笠策杖”,土木形骸,不拘形跡,然而不掩其龍章鳳姿、仙風道骨。吃瓜也與眾不同,先從瓜蒂而食,解釋說此寓意苦盡甘來,頗類似于《世說新語》中的顧愷之倒吃甘蔗,乃漸至佳境之解說。此會乃文人雅集,與會的馬鈺、高巨才、戰法師等人皆飽學宿儒,當然陶醉于其言語中的機鋒和風雅,而且苦盡甘來也暗指道家經磨礪苦修之后能成仙證道,所以“眾皆異之”,眾人皆對這一貿然闖入的貌似衣衫破弊的道士的智慧感到驚詫,對王重陽刮目相看。而后王重陽又說道:“吾不遠千里而來,欲扶醉人爾”,讓馬鈺頓生知音之感,而王重陽的“大道無形無名,出五行之外,是其道也”的關于道的解說,更是言近旨遠,深刻雋永。所以眾人浸潤其間,如沐春風,忘懷榮辱,塵慮頓消,飄然有出世之想。馬鈺更是被王重陽的人格魅力和神異智慧所深深折服,若有所悟。
馬鈺把王重陽請至家中以師禮事之,據《全真第二代丹陽抱一無為真人馬宗師道行碑》記載:“乃邀居私第,出示所述《羅漢頌》一十六首,祖師賡和,宛若宿成,遂心服而師事之。”重陽援筆立成的斐然文采令馬鈺心生贊嘆,遂為王重陽建造庵堂,王重陽為庵取名為“全真”,在全真庵,馬鈺朝夕陪侍重陽左右,產生隨其出家的想法,但夫妻之愛、父子親情還一時無法割舍,而且榮華富貴也一時難以拋卻,于是王重陽不辭勞苦、費盡心機,終于使馬鈺悟道,摒棄塵累。大定七年(1167)十月初,王重陽為了度化馬鈺出家,決定鎖庵坐環百日。王重陽有《感皇恩》詞,詞前小序云:“丁亥年十月初一日,先生要化馬鈺,故鎖門百日,欲令鈺見家風而肯從。”?王重陽屢出陽神,顯示其神異,以點化馬鈺。而在坐環期間,最能顯示王重陽良苦用心的是“十化分梨”,王重陽曾有《點絳唇》詞述及分梨十化一事,云:“十化分梨,我于前歲生機構。二人翁母。待教作拿云手。用破余心,笑破他人口。從今后。令伊依舊。且伴王風走。”?梨者,離也。王重陽分梨十化的目的,即是要馬鈺割舍夫妻之愛,從俗世中超脫出來。在重陽坐環期間,除了分梨十化外,還每隔五日賜馬鈺夫婦芋栗各六枚,同時多次贈與馬鈺詩詞,以表其寓意,教化馬鈺。芋,即遇之諧音,此處暗指遇到王重陽;栗者,立也,其意是告訴馬鈺,其三子都已長大成人,可以拋卻父子親情了。關于梨與芋栗的含義,在《全真七子與齊魯文化》中趙衛東先生已有詳細的闡釋。?
由此可知,王重陽分梨與賜芋栗的寓意分別是要馬鈺拋卻夫妻之情和父子之愛。這夫妻之愛和兒女親情恰恰是常人最難割舍的,可以說,王重陽的做法是有的放矢,擊中要害。王重陽甚至同時也勸化其妻富春悟道,以決其后顧之慮,使富春不至于成為馬鈺出家路上的羈絆。更為重要的是,此時馬鈺已然四十六了,與術士孫子元為其占卜的四十九歲之壽只剩三年的期限了,大限將至,時日無多的恐懼常常籠罩在馬鈺心頭,王重陽的“饒君做盡千般計,怎免荒郊一土丘”?的詩句則指其心頭大患,以此警醒點化馬鈺。
《丹陽真人馬公登真記》載,馬鈺在王重陽的點化下“頓然而悟,視妻子如脫屣。于是捐千金之產,偕為水云之游”。大定八年(1168)一月十一日王重陽出環。二月八日,四十六歲的馬鈺將家事付與長子馬庭珍,以離書付與孫不二,隨王重陽出家修道。并且因馬鈺夢中歌有‘燒得白,煉得黃,便是長生不死方’之句,王重陽遂賜其名鈺,字玄寶,號丹陽子?。從此,深受儒學熏染的富紳馬從義離開了人們的視野,全真道的歷史上多了一位舉足輕重的道士。
應該說,馬鈺之所以能夠出家,除了他生活環境下傳統的神仙信仰之風、社會的黑暗造成的仕途無望之感,以及他內心對于生死的了悟等因素之外,王重陽的大力教誨與闡化也功不可沒。馬鈺在《得遇》詞中寫道:“馬風曩日肥家子,緣甚黜妻屏子。便做飄蓬貧子,因遇重陽子。從斯道號丹陽子,塵事并無些子。悟徹男兒產子,決定成仙子。”
① 秦志安:《金蓮正宗記》卷三,《道藏》第3冊,第353頁。
② 丁原明:《全真北宗與古代夢文化》,載《問道昆崳山》,齊魯書社2009年版,第185-196頁。
③? 王利用撰:《全真第二代丹陽抱一無為真人馬宗師道行碑》,《道藏》第19冊,第728頁,第729頁。
④ 趙道一:《歷世真仙體道通鑒續篇》卷一,《道藏》第5冊,第421頁。
⑤ 武思恭:《創建馬真君碑亭記》,見王陵基修、于家漳纂:《福山縣志稿》,民國九年修,1931年煙臺裕東書局鉛印本。
⑥ 宋憲章等修《牟平縣志》,一九三六年石印本。
⑦ 王丕煦等纂、梁秉錕等修民國二十四年《萊陽縣志》,中國方志叢書本。
⑧ 牟鐘鑒等:《全真七子與齊魯文化》,齊魯書社2005年版,第144-145頁。
⑨ 盧國龍:《馬丹陽學案》,齊魯書社2010年版,第3-4頁。
⑩? 范懌:《重陽教化集序》,《道藏》第25冊,第769頁,第769頁。
? 劉孝友:《重陽教化集》序,《道藏》第25冊,第770-771頁。
? 蜂屋邦夫著,欽偉剛譯:《金代道教研究:王重陽與馬丹陽》,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00頁。
? 馬鈺:《洞玄金玉集》卷十,《道藏》第25冊,第615頁。
? 王重陽:《重陽全真集》卷五,《道藏》第25冊,第721頁。
? 王重陽:《重陽教化集》卷三,《道藏》第25冊,第785頁。
? 牟鐘鑒等:《全真七子與齊魯文化》,齊魯書社2005年版,第152-154頁。
? 王重陽:《重陽分梨十化集》卷上,《道藏》第25冊,第792頁。
? 關于馬鈺的道號,在丹陽子之前,另有“無憂子”一號。據馬鈺題為《出家入道》的詞中所言:“扶風全道名通一,道號無憂。見畫骷髏。猛烈收心事事休。四旬有六霜侵鬢,拂袖云游。休要剛留。譬似無常限到頭。”見馬鈺:《漸悟集》卷上,《道藏》第25冊,第454頁。另王重陽《臨江仙》詞中旁注云:“真人訓馬先生法名通一,字全道,道號無憂子。”也可佐證。見王重陽:《重陽分梨十化集》卷下,《道藏》第25冊,第796頁。
作 者:王玲,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研究生,講師;張強,山東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日語系講師,中國哲學博士。
編 輯:古衛紅 E-mail:guweihong007@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