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洋 晉 艷[河北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天津 300430]
愛倫·坡恐怖美學主義對哥特作品的突破性影響
⊙楊 洋 晉 艷[河北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天津 300430]
埃德加·愛倫·坡是著名的美國作家,他以寫作恐怖和超自然的哥特式故事見長。在沃波爾和其他哥特作家的影響下,坡吸收了哥特式小說創作的傳統手法,把超自然與死亡聯系在一起,使恐怖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坡在其哥特小說的創作中突破性的發展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即主題的提升,情節的內向性,敘述的可靠性及象征手法和意象表現。
哥特 死亡 恐怖 可靠性
哥特文學作為一種獨立的文學風格進入人們的視線是在1764年沃波爾發表了他的小說The Castle of Orlando之后。對于小說所產生的轟動效應、戲劇性的情節以及超自然的神秘感覺論,當時的眾多文學評論家給予了猛烈的批評。盡管如此,哥特文學的獨特風格卻影響了不少后來的文學創作,包括影視作品。進入21世紀后,哥特文學作品中所流露出的陰郁的、黑暗的、傷感的、神秘的文學風格始終為大眾所迷戀。在與傳統文學的對抗中,哥特文學變得更加不可捉摸,那種神秘的、超越自然的、陰郁而恐怖的力量潛伏在它那堅固的外殼中,慢慢地釋放著令人迷惑的能量。
而恐怖美學,是近代誕生的一個新名詞,可以被認為是美學的一個新分支。恐怖美學主義以哥特式小說的研究轉變為起點,可以說,20世紀80年代末西方恐怖藝術批評的興起與恐怖研究熱,使得歷史上封閉性小說中的哥特式小說,被重塑為當代西方恐怖藝術史的源頭。對哥特式小說批評熱情的持續不斷,從一個側面證實了:20世紀末,當恐怖作為一個獨立的審美類型慢慢浮出水面,去追溯與重構一個關于恐怖的美學與藝術史時,它已成為學術界的一種自覺的行為。
從字面的解釋來看,恐怖美學即恐怖與美麗并存。一般來說,會留給人相當的想象空間,讓人一邊體味恐怖所帶來的壓力,一邊欣賞作品,一邊回味。恐怖美學所表現的不是純粹的恐怖,而是對美麗的感悟和對生命的詮釋。在讓人感受刺激的同時,又讓人深思。
作為最負盛名的美國恐怖文學與偵探小說的開山鼻祖,愛倫·坡的大部分文學作品都打上了深刻的哥特美學的烙印。無論是在他的恐怖作品中,還是偵探小說中,坡沉迷于探究生與死的奧秘以及人類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的本能的內心恐懼。而他的創作主題更是深深地掘開了人類恐怖的內源,那一篇篇涉及到謀殺、陰謀、復仇、暴力與毀滅的故事無不讓讀者覺得毛骨悚然,深深體味到恐怖美學所帶來的銷魂一刻。坡的無與倫比的想象力和與生俱來的營造恐怖氣氛的技巧,使他在文學創作中得以盡情揮灑其無盡的靈感。
據肖明翰教授的The Gothic Tradition in British and American Literature,哥特文學的原型來自于中古世紀的關于神或英雄與怪獸的戰爭的英雄史詩般的民間傳說中。在這樣的神魔之爭中,正義最終會打敗邪惡。除此之外,來自于圣經故事中關于上帝(抑或天使)與邪惡相爭斗的場景描述中。圣經故事中關于“人性之原罪”的揭示則從另一方面開啟了哥特文學表露人類內心丑惡的陰暗面。
愛倫·坡以自己所創作的作品《烏鴉》為例,揭示了他所追尋的關于哥特文學的創作原則。在The Philosophy of Composition中,他提到文學創作應該拋開那些陳腐的規定。在恐怖文學的創作中,效果勝于一切。與傳統的哥特文學所不同的是,坡的作品中從沒有那些說教的理論。無論是在無法抑制的恐怖下殺死了老頭兒的“我”(《泄密的心》);滿腔復仇理念,最終設計了殘酷的復仇場景并實施的“我”(《一桶白葡萄酒》《跳蛙》);還是由于內心的極度分裂從而導致在神經錯亂的情形下殺掉妻子的“我”(《黑貓》),坡所揭示的無疑是人性的陰暗面,而除了揭示外,坡并沒有強加入自己的分析與說教,將思索的空間留給了讀者,這種適時“留白”的表現方式不僅為后世的恐怖文學作者所采用,甚至成為了懸疑影視作品的特征表現手法之一,如希區柯克的《驚魂記》(1960),理查·富蘭克林的《驚魂記2》(1983)、《驚魂記3》(1986),及麥克·加斯的《驚魂記4》(1990)就是這種“留白”方式的最好詮釋。
除了上文提到的愛倫·坡對恐怖氣氛的營造以外,在他的作品中更為突出的是對人物內心恐怖情緒的刻畫。正是這樣的傾向使得坡的作品得以打上深深的個人風格烙印。
自哥特文學誕生起,恐怖小說的作者無不在刻畫恐怖的背景上大做文章,故事的主要情節發生的地點往往選取在古堡、修道院,或山洞中。以該類作品中聲名鼎沸的吸血鬼類代表作品《德克拉》(Bram Stoker 1897)為例,黑暗來臨、陰暗角落、善惡之永恒爭斗是恐怖文學亙古不變的元素。
與吸血鬼故事所營造的“致命之吻”的血腥恐怖所不同的是,坡的情節塑造更著眼于對主要人物的內心世界的刻畫。在坡的筆下,人類的恐怖并非全然來自于對死亡的恐懼,更有對未知的焦慮、對命運的抗爭與無奈,以及無法擺脫看不到的束縛時的絕望。在閱讀坡的作品時,那種緊扣讀者心弦的力量充滿了恐怖的張力,使人體會到什么叫做欲罷不能;而那種讓人窒息的快感又會讓你在緊張至極致的時候知道“驚叫無聲”的滋味。因為坡的創作所追求的是一種深刻至骨子里的恐怖,并非停留于膚淺的對古堡、地下室一類的背景的陰晦描述。而坡這種著力于恐怖心理刻畫的近似于白描的手法則成為了同類作家、藝術家追求的最高境界。
坡對于死亡有著獨特的理解。在他的筆下,死亡,以及人類面對死亡時的恐懼是永遠挖掘不完的題材。在他的筆下,死亡不再是禁忌,而是其靈感的展現。無論是美女之死,還是惡徒之死;無論是復仇還是謀殺;無論是活埋還是陷坑坡都用他的如神妙筆帶讀者走進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
無論是與民間傳說還是與吸血鬼故事相比,愛倫·坡筆下的世界往往可以讓讀者在恐懼的同時亦覺得其可信。對于一位主要創作傳奇作品的作家來說,這是非常難以企及的目標。
傳統的哥特文學作品中往往充斥著大量不可信因素:超自然力量、科學怪人、飛翔的天使抑或惡魔。以瑪麗雪萊的《科學怪人》為例,所有不可信因素匯集其中,讀到這樣的作品,讀者會覺得與其說它是一部恐怖小說倒不如說是一部科幻小說(當然,這部小說可能啟發了克隆技術的產生)。
而在坡的作品中,讀者更能體會到的是巧妙設計的場景、精心安排的情節所帶來的閱讀的可信性。換言之,在閱讀的過程中,讀者可為其情節的波瀾起伏、玄幻莫測所深深吸引卻同時又無法去質疑其中的任何一點;既是令人瞠目結舌的傳奇色彩濃郁的作品,又像是完全真實可信的傳記或干脆就是犯罪學檔案。
在坡的創作中,想象力始終在一個“可信度”的范圍內馳騁,所有的創作元素都來自于現實生活。一方面,坡用生花妙筆描述著他所生活的那個世界;另一方面,他巧妙地安排著故事的情節;整篇作品充滿了邏輯的味道、理性的光輝。基于此,無論是多么看似荒誕不經的作品,坡都能做出最為合理的解釋,從而讓那些挑剔的讀者不得不信服。
縱觀愛倫·坡的恐怖小說作品,我們會在其中發現很多的象征手法與意象手法的運用,突出的例子如《黑貓》和《厄舍府的倒塌》。
首先,《黑貓》一篇,題目本身就會讓人聯想到死亡與不祥,因黑貓在西方文化背景下意味著邪惡與巫術。文中更是提到“黑貓”被認為是“女巫的化身”。進而,作者賦予了這只不祥的黑貓恰如其分的名字“PLUTO”,正是希臘神話中掌管冥司的主神的名字。這種種的象征手法的運用使得故事本身充滿了恐怖的張力,從一開始就緊緊扣住讀者,使其閱讀的過程成為對恐怖美學的最佳體驗。
其次,坡擅長于景象的描寫。無論是環境抑或是人物,在坡的筆下,都顯得十分傳神。在《厄舍府的倒塌》一文中,對羅德里克的描寫,更是栩栩如生。一個神經質至極點,瀕臨崩潰的沒落貴族青年的形象躍然紙上:
他面如死灰;眼睛大而清澈,明亮得無與倫比;嘴唇有點薄,顏色暗淡,但輪廓絕頂漂亮;鼻子是精致的希伯來式樣,鼻孔卻大得離譜;下巴造型很好,但鮮有活力,并不引人注目;頭發又軟又薄,蛛網一樣稀稀拉拉……那絲綢般柔滑的頭發,也在不知不覺中,變長了,蛛絲一樣紛亂,與其說是披拂在臉上,倒不如說飄飄揚揚來得貼切。任我怎么努力,也無法從這副怪異神情里,找出正常人的影子了。
綜上所述,盡管愛倫·坡的作品盛行于一百多年前,但是其在創作中的種種超前意識與寫作技巧的運用使得他的作品無疑在今天讀起來仍帶有深刻的回味。
[1] 李艷:《西方經典恐怖電影審美特征探析》,載《電影文學》2009年第1期。
[2] 郝建:《影視類型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74頁。
[3] 申丹:《坡的短篇小說/道德觀、不可靠敘述與〈泄密的心〉》,載《國外文學》2008第1期。
作 者:楊 洋,河北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晉艷,河北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
編 輯:呂曉東 E-mail:lvxiaodong81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