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望的“美國夢”：評析《夜色溫柔》的現代主義特征

⊙郭 燕［湖南安全技術職業學院， 長沙 410151］

一、美國文學現代主義的發展和特點

20世紀初，美國文學具有明顯的現實主義特征，主要體現在文學的寫作技巧、主題與音樂、藝術之間的變化之中。自從“現代主義”這個術語被使用以來，它的內涵正在逐步得到發展和不斷的更新。人們逐漸在“現代主義”對文學、戲劇、藝術、音樂等方面的巨大影響這個問題上達成了共識。特別是在文學領域，“現代主義”被認為是對現實主義和自然主義的一種真實反映。

文學現代主義開始于19世紀90年代，并在“一戰”中得到了很大的發展，美國現代主義發展的巔峰是“二戰”時期。這一時期，英美文學的文學發展趨勢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由此也產生了一大批著名的現代主義作家，如司科特·菲茨杰拉德等。現代主義小說與傳統小說在許多方面都存在著顯著的不同之處，包括小說的主題、寫作技巧、風格等。

1.寫作側重點的不同 傳統小說主要描述細節和人們的物質生活。為了更好地向讀者展示豐富多彩的社會生活，傳統小說家們通常在小說中把側重點放在對人物行為、語言的描寫上。他們認為，對人物表面現象和周圍環境的展示有助于讀者對小說的理解。傳統小說試圖通過對物質社會的描述來體現社會的主要特征。但是，現代主義小說卻把寫作的重點放在對人類內心世界仔細理解、揣摩方面。在現代精神學的影響下，現代主義者想要發掘人物的內心活動，特別是非意識性的活動。他們堅信，人類無意識的思想是可以被描述的，而且這些思想代表并反映了當前的社會特征。通過對小說中人物思想、感情最自然、直白的刻畫，現代主義小說家使讀者對主要人物及其周邊環境的了解一目了然，這就是現代主義的典型特征。

2.寫作結構的差異 傳統小說的寫作結構十分嚴謹。人物、情節、背景成為了小說的主要構成部分，沖突及其發展形成了小說的核心。小說通常以喜劇或悲劇的形式出現，小說家盡量地多安排一些脈絡清晰的、令人感動的和興奮的情節來吸引讀者，而現代主義則完全不同，因為現代主義小說家面對的是更加復雜，人與人之間關系嚴重疏離、極其荒誕的世界，他們很難在寫作中采用有序的、有趣的、簡單的故事情節來敘述。小說的結局也經常讓讀者很難判斷小說到底是喜劇還是悲劇。這不是因為小說沒有圓滿的結尾，而是由于很多現代主義小說的結局通常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有時甚至在結尾處提出一個讓人思考的問題。這就意味著讀者需要從小說的結局去展開豐富的聯想。

3.寫作順序的顛倒 傳統小說大多數是按時間順序來敘述的，即嚴格按照時間順序來組織小說的故事情節。小說中所有的情節都隨著時間的安排而有序地進行，只是偶爾采用倒敘和插敘的寫作方法。現代主義小說家的特點是完全不按時間順序來進行寫作。因此，讀者不能依靠作者的描述來完全了解小說的時間和空間情況。現代主義小說的作者也常常打破傳統時間和空間來重新創造出一個新的想法——即利用有限的時間來展現無限的空間；反之，利用有限的空間來擴展讀者對無限的時間的理解。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這種概念也是以愛因斯坦著名的“相對論”為基礎的——時間和空間隨著移動的萬事萬物在不斷地發生變化。

二、《夜色溫柔》的內容及主要特點

小說中有三個主要人物，他們之間微妙的關系體現了小說“愛”與“金錢”的主題。男主人公迪克追求的是財富本身。金錢和名利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而愛情僅僅是幫助他達到理想幸福生活的一種工具。

三、“迷惘的一代”所向往的“美國夢”中的現代主義主題

《夜色溫柔》體現了20世紀初美國年輕人真實的心態和生活方式——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美國夢”。但是在現實社會中，即便經過再多的努力，他們的夢想也很難實現，最終完全破滅。這些年輕人由此變得迷茫、憤怒，互相之間越來越疏離，人情味也越來越淡薄。事實上，他們精神的幻滅和行為的腐壞都是由當時的社會現實造成的。

1.現代社會中理想與現實的強烈沖突 《夜色溫柔》體現了“爵士時代”人們的價值觀，其內容的重點是能否實現“美國夢”。小說的沖突存在于主人公迪克的價值觀與尼克爾的財富之間。迪克還是一個小孩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告訴他，沒有什么比一個人擁有“敏感的直覺、賦予的榮譽、謙卑的性格和無限的勇氣”更為重要了。但是，在現實社會中，這些似乎是很難獲得的。“一戰”打破這種舊的、美好的傳統思想。戰后，雖然經歷了十多年的發展，逐漸消除了戰爭的痕跡，但是每當偶爾回憶起戰時的苦難生活和經受過的矛盾的思想斗爭，迪克還是會贊揚人們戰時的團結以及所表現出來的人格尊嚴的魅力。特別是一些獨立的婦女形象給了迪克很大的啟發。那些優秀婦女擁有勇敢進取的斗爭精神，這遠遠超出了本來應該屬于她們的中產階級社會階層所具有的特點。由此說明，一個人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努力獲得成功，從而進一步得到應有的金錢、愛情和美貌。因此，如果是一個擁有智慧和野心的人，應該更加能夠抓住這些財富。然而，事實是，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迪克不但沒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抓住機會，反而被它們牢牢控制了。

2.現代社會中金錢的腐蝕作用 迪克是一個典型的、年輕的、有前途的中產階級形象。他從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加上天資聰穎，個人發展前景是很樂觀的。迪克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進行了許多跟自己專業相關的研究，并寫下了一些小冊子。迪克十分相信美國的國力，自己也有和大多數美國年輕人一樣的“美國夢”。他擁有智慧、勇氣、力量和健康。即使在戰爭年代，他也從未停止過積極要求進步。因此，他在事業上是非常有發展潛力的。但是，迪克的個性中充滿了相互矛盾的因素——由于尼克爾的病經常反復，久久得不到治愈，迪克在她身上花費了很多的精力。除此之外，他仍然花大量的時間去給別人看病。可以說，對于整個社會他是做出了貢獻的。然而，由于社會、特別是上流社會對他不是特別地接納，即便迪克做得再好也無濟于事，始終得不到社會的認可。加上尼克爾在很多方面給他壓力，讓迪克感覺很失望，這就導致他經常借酒澆愁。長時間的酗酒也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工作和事業的發展。幸運的是，在一次醫療事故后，迪克意識到，他應該重新規劃自己的將來，即依靠尼克爾的財富來建立自己的事業。在發展的過程中，迪克獲得了金錢。與此同時，他也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遠，漸漸地迷失了自己，理想與現實的斗爭也愈加激烈。迪克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適應上層社會的生活方式，他試圖用自己比較健康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去影響他們。他表現得像一個貴族，甚至裝扮得比真正的貴族更高貴，他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周圍的人，告訴人們如何能表現出和他一樣的行為方式。但是，他永遠只是一個積極的給予者，他為尼克爾和周圍的人付出了很多，不但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而且還使他自己陷入了被人遺忘的角落。金錢，曾經對迪克來說不是關鍵的物質，現在已經從內心深處完全控制了他。迪克，這個曾經非常有發展前途、精神世界十分豐富的年輕人，由于金錢的腐蝕，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失敗、不稱職的醫生和地道的酒鬼，迷失在五光十色的上流社會中。

3.現代人之間關系的疏離 在現實社會中，人們之間的關系是十分疏離、冷漠的。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密。人們的思想都被現實社會嚴重地扭曲了。有些心理學家相信，疏離的人際關系已經深深嵌入現代人的骨髓之中了。小說女人公尼克爾有一個富裕的父親，但她與父親之間的感情卻十分冷淡。盡管他們表面上表現得像上層社會的許多人一樣父慈女愛，顯得很融洽，但內心感情卻完全不一致，毫無真正的父女溫情。正是由于尼克爾和她父親之間的這種關系，直接導致了她后來的疾病。但是，直到尼克爾病情加重，在她的家庭中也沒有任何人愿意站出來承擔這個責任，更加不可能給她發自內心的關愛。甚至連尼克爾的親妹妹都沒有任何興趣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她姐姐變成精神病人。這是多么可悲的事實！

但是，尼克爾從迪克身上看到了力量，找到了生活的希望。最初，迪克是被尼克爾的青春美貌所吸引的，但是后來，財富卻成了她牢牢抓住尼克爾的籌碼。對于尼克爾來說，醫生的專業性和擁有豐富情感的性格是她所迫切需要的，直到她的病情得到痊愈。因此，尼克爾成為她所擁有的貪婪的中產階級背景和空虛的金錢、美貌的典型代表。正像她的病一樣，尼克爾身上所具有的這些腐壞的品質，也導致了迪克后來人生的失敗。尼克爾的美貌和財富是迪克人生夢想的一部分，從他一開始得到的成就證明：借助尼克爾的財富，他能在現實的上流社會中獲得表面上的成功。

在這種社會現實中，可以說已經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人了，他們之間完全變成了純粹的利益關系。上流社會中的人認為金錢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人與人之間相互關心、愛護的傳統美德已經消失殆盡了。尼克爾和她的其他家庭成員一樣，對待財富、婚姻和道德的態度與迪克截然相反，這就是他們最后分手以及迪克人生失敗的關鍵。菲茨杰拉德生動地表現出“一戰”后美國年輕一代思想中出現的嚴重的社會問題和“美國夢”中激烈的社會沖突。所以，《夜色溫柔》的主題是完全來自于現實主義觀點的，這也是小說表現出來的明顯的現代主義特征。

四、結 語

總而言之，現代主義作為20世紀初的一種新的文學潮流，與傳統文學是截然不同的。現代主義文學與傳統文學主要有兩方面的區別：內容和寫作技巧。前者的內容表現出現代西方人的疏離、焦慮和腐壞，題材來自于不同的社會問題和嚴重的戰后社會現象。這種文學著重體現出人類的內心精神世界，而不是外部的社會環境。

菲茨杰拉德對現實社會特點的深刻理解及現代主義主題的準確把握，在《夜色溫柔》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不僅對當時的社會、對今后現代主義文學的發展也起到了很好的借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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