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詞中的情

孫旭 西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

李清照詞中的情

孫旭 西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

本文論述了李清照是一個用真情寫作的詞人。她以女性獨特的視角，把細膩的內(nèi)心感受真實的表達出來，“真是詞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 所以她的詞能給人一種感情的沖擊力，“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xué)：楚之騷，漢之賦，六代之駢語，唐之詩，宋之詞，元之曲，皆所謂一代之文學(xué)，而后世莫能繼焉者也。” 在我國封建社會里，一位女子能取得這樣的地位，足以看出李清照詞的價值。

李清照；歡樂之情；離別之情；思念之情

前言

李清照的詞之所以給人以強烈的真實感，是因為她詞中的情感都是她的親身經(jīng)歷和親身體驗，這是身為女性所得天獨厚的一個條件，也是眾多男性詞人所可望而不可及的主要原因，她的出現(xiàn)直接宣告了晏殊、柳永男子作閨音的時代結(jié)束。她以自己超絕的才華，蔑視一切權(quán)威，一批詞壇巨匠，如溫庭筠、馮延已、李詞、李煜、柳永、秦觀、晏殊、歐陽修、蘇軾等人的詞作也不符合她的標準，她的人格，她的作品如同她的著作《詞論》一樣傲立在中國古代詞學(xué)史上。就像和氏璧一樣，只要有好的作品，不管經(jīng)歷多少年，經(jīng)歷多少代，經(jīng)歷多少磨難，都會發(fā)出金子般的光芒，都會得到懂得她的人喜愛。她就是這樣一個不隨波逐流、不盲目崇拜，一直堅守自己獨特風(fēng)格的女詞人。可以說她是一個用情寫作的詞人，她的所有作品都是她感情的真實流露，是其他人不能超越的。

一、少女之情

童年的記憶是美好的，李清照生活在一個無憂無慮的書香世家，“女清照，詩丈尤有稱于時，嫁趙挺之之子趙明誠，自號易安居士。” 她的父親李格非“文章受知于蘇軾” 為“蘇門后四學(xué)士” 之一，善于詞章，她的母親是狀元王拱辰的孫女，很有文學(xué)素養(yǎng)，父母對李清照的影響是不言而遇的，也由于她對詞的獨特領(lǐng)悟，取得今天的成就是可想而知的。她又是一個大膽抒發(fā)自己感情的人，在她的作品中無不彌漫著濃濃的感情，少女時代的歡樂、懷春、傷春之情在作品中都有體現(xiàn)。“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這是十六歲的李清照在游玩時寫下的，不禁讓我們想到自己小時候貪玩忘歸的情形，“溪亭”、“日暮”、“藕花”、“鷗鷺”還構(gòu)成了一幅美麗的荷湖美景，讓我們有種在畫中的感覺，“藕花”、“蓮子”兩種意象給人以清新、愉悅之感，體現(xiàn)出青春的朝氣。（《一剪梅》、《南歌子》兩首詞中的除外。）“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yīng)是綠肥紅瘦。”則把詞人敏感、細膩、多情的心情表現(xiàn)出來，她更是傷春，對花朵的凋零，對美好事物的消逝流露出更多的惋惜和傷感。黃了翁《蓼園詞話》評此小令云：“短幅中藏無數(shù)曲折，自是圣人之詞者。”詞中的“卷簾人”更是引人入勝，讓我們有無盡的猜想，“知否？知否？”的疊問急促而又殷切，“應(yīng)是綠肥紅瘦”含有的更是少女那種不盡的憐惜之情，也流露出對青春易逝、紅顏易老的感慨，可見她的心思是多么細膩和敏感，她是多么的富有才情。“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眠沙鷗鷺不回頭，似也恨人歸早” 表現(xiàn)出對大自然的喜愛之情，“鷗鷺”富有人的喜怒感情，更顯出詞人想象的豐富。“見有人來，襪劃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我們?nèi)豢床坏嚼钋逭沼写蠹议|秀的架子，她只是一位渴望看到客人面目的普通的少女，這種傳神之筆，毫不掩飾自己的嬌羞之態(tài)，把自己的心事真切大膽的表露出來，這種內(nèi)心深處的微妙變化是男性詞人難以捕捉的，寥寥幾句就把一個天真、活潑而又嬌羞的少女懷春之情表達出來。“繡面芙蓉一笑開”與有情人不期而遇的喜悅，“一面風(fēng)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把少女的那種春情萌動，“約重來”的的誓言，更是讓詞人的內(nèi)心波瀾躍然紙上，少女時代情竇初開的戀情是多么的熾烈，貼切自然而又毫無嬌情之態(tài)，她很顯然是想像將赴張生、崔鶯鶯“待月西廂下，迎風(fēng)戶半開。拂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之約，感受情人約會的甜蜜。自北宋詩人林逋寫梅的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黃昏” 問世之后，很多文人騷客喜歡寫梅花，李清照也欣賞“梅”的魅力，“據(jù)王仲聞的李清照詞校注本統(tǒng)計，她的詞作共有57首（包括14首存疑）出現(xiàn)梅花意象的有18首。”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漁家傲》開頭即點出枝頭綻開的梅花帶來了春的信息，詞人以“香臉半開”形容梅花初開的樣貌，“梅花”成為一位半遮著臉的嬌羞美人，接著她以“玉人浴出”的形象來顯現(xiàn)梅花不僅是位美人，還是一位剛剛洗浴、凈身、一塵不染的清新嬌羞美人，這也正是她正值青春年華的真實寫照，同時梅花的品格也給了她做人的道理“此花不與群花比”，這是女詞人給予梅花最高的贊賞，也是她人生的寫照，或許正是這種品格才讓李清照在詞史上取得這么大的成就。

二、夫妻恩愛之情

李清照與趙明誠是一對恩愛夫妻，經(jīng)典的愛情或許都是冥冥中自有天定，關(guān)于李、張的愛情有這么一個傳說：“趙明誠幼時，其父將為擇婦，明誠晝寢，夢誦一書，覺來惟憶三句云：‘言與司合，安上已脫，芝芙草拔。'以告其父。其父為解曰：‘汝待得能文詞婦也。'‘言與司合'是‘詞'字，‘安上已脫'是‘女'字，‘芝芙草拔'，是‘之夫'二字，非謂汝為詞女之夫乎？李翁以女女之，即易安也，果有文章。” 雖然元 黨爭傷害了兩家人的感情，李清照的父親被：“提點東京刑獄，以黨籍罷” 李清照對趙廷之很不滿，她的詩中也有所表現(xiàn)，“何況人間父子情”、 “炙手可熱心可寒” 。但是這并沒有影響到夫妻之間的感情，“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鬢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雖有人譏其“無所羞畏”，但“女為知己則容”再說了男女“閨房之事”也并不為過。這樣傳達出來的感情反而更為真切，那種在丈夫面前的撒嬌“徒要教郎比并看”欲與“一枝春”相比的自信，要比牛郎織女“星橋鵲駕，經(jīng)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銀河相望的愛情來的更為真切和甜蜜。近代一位詩人就寫到“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雖然沒有明說，但詞的下闋就告訴我們她是害怕丈夫離開。“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guān)》，也則難留。”面對丈夫即將遠行，自己也將“煙鎖秦樓” 是多么的無奈，她多么羨慕簫史與弄玉的愛情，希望與丈夫雙宿雙飛，然而現(xiàn)實卻總是把情人之間的默默柔情撕的粉碎，即使她的丈夫是“武陵人”， 即使自己千萬遍的唱《陽關(guān)曲》， 她也不得不“從今又添，一段新愁”。李清照夫婦之間的無限柔情在在人事、世事、命運的折磨打擊中越來越堅定，越來越深刻，這種深情已經(jīng)深到骨髓，遠到天涯海角、前世今生。不管貧賤還是富貴，只要夫妻在一起，李清照就是幸福的，即使是“誰憐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身處鄉(xiāng)野，遠離京城的豪華生活，但仍想象著做“誰教并蒂連枝摘”，還用“醉后明皇倚太真”喻其新婚狀況。夫妻兩人不但恩愛，也有相同的愛好，這更是難得，在《金石錄后序》中有記載“趙李族寒素貧儉，每期望謁告出，質(zhì)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相對展玩咀嚼，自謂葛天氏之民也。”為了一幅牡丹圖，“夫婦相向惋悵者數(shù)日！”，得到好書夫婦兩人則“共同校勘，整集載題，得書、畫……夜盡一燭為率。”，飯后閑來無事之余則“余性偶強記，每飯罷，做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以中否決勝負，為飲茶先后。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杯中，反不得飲而起。”縱觀文學(xué)史，這種愛戀能有多少，近代詩人徐志摩與林徽因已經(jīng)無限接近這種浪漫情緣，但是現(xiàn)實總是無奈，他們之間的愛情就如徐志摩的詩“雪花的快樂” 般短暫，徐志摩也只能懷著“欲說還休，欲罷不能”的復(fù)雜感情，在故地重游之后，輕輕吟唱著“我輕輕的走，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點云彩”，有的人讀到的可能是一種灑脫，但更多人看到的應(yīng)該是一種無奈。正是因為難得，反而更襯托出李、趙二人愛情的幸福，人生雖然短暫，但是李、趙之間的愛情卻永遠閃耀在文學(xué)史上，閃耀在一個個前仆后繼者的心中。

三、夫妻分離相思之情

民間有這樣的古語，“小別勝新婚”，在普通人可能只是“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什么都體會不到，但是有的人卻能體會到“雙照淚痕干”的痛楚。“世間只有情難訴，情中唯有相思苦”李清照是一位心思細膩的詞人，她心情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逃不出她過人的才華，她都會記錄下一段心情，這也就演繹成了一段經(jīng)典。李清照與丈夫雖然恩愛，但是聚少離多的相思之情，獨守空房的孤寂之感，睹物思人的敏感心理，讓她寫出了很多好的作品。“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 李清照也一樣，“佳節(jié)又重陽”本來是團聚的日子，而她卻“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心情非常的孤寂，正是這種相思離別之苦，詞人最后說：“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 給我們留下無盡的回味。她的另外一首詞“多情自是多沾惹，難拼舍，又是寒食也”對丈夫的思念更是不言而喻，“暮天雁斷”更是增添了“樓上遠信誰傳的煩惱”。“酒意詩情誰與共？淚融殘粉花鈿重”癡情的她在“誰與共”的發(fā)問中是多么渴望丈夫陪在自己身邊，然而現(xiàn)實是她只能“獨抱濃愁”還要“夜闌猶剪燈花弄。”當春天來臨的時候，面對著美麗的春光，是最容易引起詞人相思的時候，詞人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自己卻是“寂寞深閨，柔情一寸愁千縷”無以言表的失落，“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春色是美的，所以我們惜春，花是美的，但落紅是悲涼的，何況是雨打落花。而比這一切，更讓人傷心的，是愛人之間的別離。“倚遍欄干，只是無情緒！”一個“遍”字正是李清照煩悶心情寫照。閨中人含蓄內(nèi)斂，但感情是真摯，在詞的結(jié)尾，她發(fā)出“人何處？”的感慨，“望斷歸來路”看到的也只是“連天芳草”，美景更能襯托出詞人心中無盡的思念之情，她的另外兩首詞也寫到“淡蕩春光寒食天，玉爐沉水裊殘煙”、“小院閑窗春色深，重簾未卷影沉沉，倚樓無語理瑤琴” 把外面的融融春光與閨房深處的玉爐殘煙相對比，形成強烈的對照，她不是無話可說，而是通過心理描寫，把千言萬語付與瑤琴。長時間的獨居，美好的東西僅僅殘留在夢境中，“酒醒熏破春夢”，然而在夢醒后，思念中的人“不成歸”的冷冰冰的現(xiàn)實更是加深了自己的郁悶心情，于是詞人“更捋殘蕊”，把這種失落之情發(fā)泄到花上，三個“更”字，把她的感情表現(xiàn)的更有分量。她看到花開是敏感的，當梅花盛開的時候，她寫道“玉瘦香濃，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其實梅花的形態(tài)也正是詞人自己，一個“恨”字，表面寫自己“探梅又晚”其實是滿含著相思，希望丈夫早點回來和自己團聚。“南枝可插，更須頻剪，莫直待西樓，數(shù)聲羌管。”她在感嘆花期有限的同時，也在感嘆韶華易逝，暗中勸丈夫勿負花期。她的名作《一剪梅》“頗盡離別之情” “結(jié)更凄絕” 更是把對丈夫思念之情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后人贊“紅藕香殘玉簟秋”句“精秀特絕，真不食人間煙火者。” “獨”字則反映出李清照的孤獨，她不禁的發(fā)問“云中誰寄錦書來？”“花自飄零水自流”更是慨嘆時光的易逝。“紅藕香殘”、“蘭舟”、“錦書”、“大雁”、“月滿西樓”一組意象悄然升起詞人的相思之情。多愁善感的詞人，終于忍不住把“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刻骨銘心愁情宣泄出來。在封建社會里，反映愛情的作品有很多，她的《一剪梅》無疑是這百花叢中的一朵奇葩“《一剪梅》寫少婦在丈夫離家后的相思之忱，十分熨貼細膩，坦率真摯。像這樣敢于擺脫世俗輿論的束縛，而熱情地、健康地的傾吐著想念丈夫的真心話的作品，無疑具有一定進步意義。”

四、國破家亡的思夫思國之情

自古“國家不幸詩家幸，話到滄桑句始工。”人生也是一樣，陶淵明一直處于“出世”與“入世”的進退兩難中，最后因不愿為五斗米向鄉(xiāng)里小人折腰，毅然辭職歸耕田園。官場的失意，人生的不順利，換來的是詩歌境界的提高與詩歌流派的開創(chuàng)，“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的田園之樂，“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fù)奚疑！” 的淡然之情，至今仍讓人羨慕不已。李白更是意氣風(fēng)發(fā)，懷著遠大的理想與滿腹的詩情，來到長安，是多么的風(fēng)光，玄宗曾“以七寶床賜食，御手調(diào)羹以飯之。”然而表面的風(fēng)光卻掩飾不了內(nèi)心的失落，李白只得到了一個有名無實的閑職，只是皇帝身邊的一個文人墨客，在酒宴賞花之余，一種取樂的人物。這無疑讓李白感到巨大的落差，他才會做出“白嘗侍帝，醉，使高力士脫靴。”的事情， 正是因為玄宗愛他的才華，才會“賜金放還”，這時的李白才回到本真，回到自我，那種“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的思想就愈發(fā)明顯，詩的天堂才是真正屬于李白的地方，“詩仙”的名號才是他應(yīng)該為之奮斗的目標。唐朝文宗就御封李白的詩歌、裴 的劍舞、張旭的草書為“三絕”。杜甫對其詩歌有“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 的評價。“詩圣”杜甫一樣懷有“致君堯舜上，再使風(fēng)俗淳” 的偉大抱負，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蓬勃的朝氣。他熱愛祖國大好河山，關(guān)心人民疾苦《三吏》、《三別》是真實的寫照，然而現(xiàn)實的殘酷讓杜甫嘗盡了人生的辛酸，“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一生不得志，只做過一些左拾遺等小官，最后落到“漂泊鄂、湘一帶，貧病而卒。”的令人痛心的下場，但是他與李白構(gòu)成中國詩歌史上的雙子星座。正是這種國破家亡的悲痛，李煜才會有“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才會有“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無盡愁意。“靖康之變” 讓她流落它鄉(xiāng)，丈夫的亡故，更加深了她的痛苦，正是這種國破家亡的痛楚才讓李清照的詞開拓了更深的視野，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紅酥肯放瓊苞碎” 就暗示她命運如同梅花的命運一樣艱難。“不知釀藉幾多香，但見包藏無限意。”通過對梅花的觀察，體會到梅花包藏無限的情誼，這也更激發(fā)她盼望丈夫歸來的急切心情。她在夢中回到長安“認取長安道” 是多么的熟悉，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空夢長安”的一場空歡喜，詞的最后還發(fā)出“可憐春似人將老”的感慨。她還寫到院中“葉葉心心、舒展有余情”的芭蕉樹，雨打芭蕉，深夜難眠的惆悵之情，“愁損北人” 一語更是顯出了詞人對故國的思念之深。“故鄉(xiāng)何處似？忘了除非醉。”喝過酒的人或許都會知道“一醉解千愁”的道理，詞人只有在醉酒之后才會忘卻對故鄉(xiāng)的思念，可以看出詞人對故鄉(xiāng)思念之深。遠離他鄉(xiāng)，再加上丈夫的離去，詞人更能體會到“涼生枕簟淚痕滋”看到“舊時天氣舊時衣，只有情懷，不似舊家時”不由不讓我們由衷的感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天與秋光，轉(zhuǎn)轉(zhuǎn)情傷，探金英知是重陽” 又是一年重陽日，在《醉花陰》中她說“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面對著夫妻分離，她比菊花還要消瘦，而如今丈夫永遠不再回來，懷著國破、家亡、夫喪的悲痛，看著衰退的環(huán)境，她再也說不出“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那堪永夜，明月空對床”自古就有借明月寄托鄉(xiāng)思的例子，如曹丕《燕歌行》、李煜《虞美人》、李白《靜夜思》、杜甫《月夜》、王安石《泊船瓜洲》、蘇軾《水調(diào)歌頭》、秦觀《一叢花》等等。這里“明月照”與“空床”的意象更襯托出詞人的孤獨。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悼亡之情很深，李清照的詞中悼夫之情也不遜色，“風(fēng)定落花深，簾外擁紅堆雪。《好事近》” 她是愛花惜花之人，看到這般場景，詞人的心境可想而知，然而正值“傷春時節(jié)”詞人在“酒闌歌罷”之后，對著空空的酒杯，對著忽明忽暗的青燈，她已經(jīng)無法排遣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愁怨，“更一聲啼 。” 一個“更”字，一聲杜鵑的啼叫，更是為這首詞增添了一絲凄厲的音響。她的另外一首詞《臨江仙》“春歸秣陵樹，人客健康城。”春天已經(jīng)吹綠了江南，自己卻無法回到家鄉(xiāng)，往事只能出現(xiàn)在夢里，寫盡了對故鄉(xiāng)的思念，曾經(jīng)的“感月吟風(fēng)多少事”遇到良辰美景，總會觸發(fā)自己的情思，如今面對山河破碎、飄零異鄉(xiāng)的痛苦現(xiàn)實，詞人再也沒有心思去游玩了，“誰憐憔悴更凋零，試燈無意思，踏雪沒心情。”把自己的心灰意冷的心情刻畫的極其到位。她在《孤雁兒》中開始的“說不盡無佳思”，接下來“沉香斷續(xù)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到最后的“腸斷與誰同寄。”、“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把悲傷之情抒發(fā)到了極點。今昔對比更能襯托人生的變幻無常，憶往昔“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看今朝卻是“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今昔對比，人生的滄桑變化歷歷在目，然而人生就是這樣“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fēng)”，詞人最后不得不發(fā)出“看取晚來風(fēng)勢，故應(yīng)難看梅花”的感慨。詞人看慣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無盡的委屈與不快，只能藏在自己心中，“欲語淚先流”的痛楚也只能隨著詞人的消逝而逝去。《一剪梅》開始的十四字疊用，更是顯出李清照作詞的功底之深厚，“李易安詞，首下十四個疊字，乃公孫大娘舞劍法。本朝非乏能詞之士，未有下此十四個疊字者。” （古今詞話 [清]沈雄撰?詞辨下卷）“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詞人將自己的悲情急切的傾吐出來，這種無限的愁情，也只能用“三杯兩盞淡酒”來抵御，然而“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更是把故國之思加入進來，在“梧桐更兼細雨”中，愁情“怎一個，愁字了得”。

情，是貫穿李清照詞作的生命線，也是她詞作的靈魂所在。“一代有一代之文學(xué)”她能在宋朝人才濟濟的環(huán)境中脫穎而出，能在宋詞這個引以為豪的領(lǐng)域?qū)懴乱还P，能留下一篇詞學(xué)論著《詞論》，不得不驚嘆她是一位奇女子。陳廷焯就贊其詞“兩宋詞家各有獨至處，流派雖分，本原則一。惟方外之葛長庚，閨中之李易安，別于周、秦、姜、史、蘇、辛外，獨樹一幟。”她那梅花般高潔的品格，點評眾家的自信，獨僻蹊徑的才情，“斬不斷，理還亂”的情絲，讓越來越多的人喜愛她，雖然歷史關(guān)于她的記載很少，歷史的考驗不會放過任何一粒金子，李清照和她的作品在歷史的沉淀下愈發(fā)的寶貴。讀她的作品能讓我看到人們心中存在的那份真情，那份相思之情，那份悲痛之情。她無疑是一位用真情演繹人生百態(tài)，演繹人生歷程的舞者，她給我留下的不僅是贊嘆，更多的則是敬佩。“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然而李清照的“情”不僅僅局限在愛情，這也讓她增加了感情的厚度，提升了她詞作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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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旭，（1986--），男，漢族，河南駐馬店人，現(xiàn)就讀于西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