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龍 屈國鋒 王建華
(北京師范大學體育與運動學院,北京100875)
中國武術新定義辨析
黃文龍 屈國鋒 王建華
(北京師范大學體育與運動學院,北京100875)
文章采用邏輯分析、比較研究的方法對武術新定義的理論基礎、基本內容、運動形式進行橫向和縱向的對比研究,研究發現:中國武術新定義較之舊定義有很大的充實和改進,但定義尚不夠嚴密,存在著不能將其與國外技擊術區分開來的缺陷。武術定義,還存在著進一步完善的余地。
中國武術武術新定義技擊術
武術定義和武術禮儀標準化研討會于2009年7月9日至11日在河南省登封市召開,會議對武術定義進行了探討和修改,新的武術定義具體表述為:“武術是以中華文化為理論基礎,以技擊方法為基本內容,以套路、格斗、功法為主要運動形式的傳統體育。”在古代,武術有很多的稱呼,如手搏、角抵、武藝、國術等,這些稱呼都是各個年代對武術的具體描述,與當今作為健身和競技的武術有很大差別。1988年制定的武術定義為:“武術是以技擊動作為主要內容,以套路和格斗為主要運動形式,注重內外兼修的中國傳統體育項目”。這個定義是近二十年來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武術概念之一,而新定義在此基礎上又有了發展,更加趨向于合理與完整。然而,通過對中國武術新定義與舊定義的縱向比較分析和研究,以及與日本的空手道、劍道、柔道和韓國跆拳道等國外技擊術的基本理論、基本內容、運動形式上進行橫向的對比分析發現,中國武術新定義還存在較多值得商榷的地方。熟悉國外格斗文化特別是熟悉日韓格斗文化的人們都不難發現,中國武術與國外技擊術在運動形式上都是以類似于套路、格斗、功法為主要運動形式,在主要內容上都是以技擊方法為主要內容,并不存在明顯的差別。作為武術定義,必須在具備精確表述自身內容特點的同時,還必須達到與國外技擊術具有一目了然的區別效果。基于此,有必要對中國武術新定義進行全面剖析,尋求更加合理的武術定義。
中國武術新定義由武術的理論基礎(即“武術是以中華文化為理論基礎”),技術內容(即“以技擊方法為基本內容”),以及運動形式(即“以套路、格斗、功法為主要運動形式”)等三個表述維度構成。該定義與1988年版武術定義相比作出了:增加了以中華文化為理論基礎;將技擊內容改成了技擊方法;加入了“功法”的運動形式;刪除了注重內外兼修等幾處修改,新舊定義把武術都定性為傳統體育。新定義雖可以說是舊定義的完善和延伸,但在上述三個維度的表述上也存在以下幾處較明顯的缺陷。
2.1 新定義在文化特性表述上較模糊
武術新定義用“是以中華文化為理論基礎”來反映其文化特質,而舊定義中沒有具體說明武術的理論基礎,只是提出了“注重內外兼修”,但內外兼修只是武術文化特性的一部分。因此在這一點上,新定義較舊定義有了較大進步。但新定義中將“中華文化”作為武術的理論基礎的表述值得商榷。中華民族歷經了5000多年的發展,這一過程衍生的文化內涵相當廣大而深厚,包含了哲學、養生學、宗教學、文學、倫理學、美學、醫學、社會學等內容。將如此龐大繁雜的文化群置于武術理論基礎,不僅泛化了武術的文化特征,且更容易使武術的技術特點湮滅在龐大的思想文化之中。武術原本并不是在某某文化為理論基礎之上生成的,而是在經歷戰爭、養生、娛樂、競技和健身需求的發展變遷中,在中國歷史演進中受到了中國古代哲學、美學、養生學、倫理學、軍事學等方面的滲透和影響,融合后形成了新的文化實體。根據發展的需要,武術文化選擇諸如整體運動觀、陰陽變化觀、形神論、氣論、動靜論、剛柔說、虛實說[1]等作為其理論依據。將中華文化作為武術的理論基礎太過于籠統,也犯了“定義過寬”的錯誤。
同時,與中國相鄰的日本和韓國所擁有的技擊術也具有鮮明的中華文化特色。通過對日本的柔道、空手道、合氣道、劍道和韓國的跆拳道等國外技擊術的歷史和內容的分析,不難發現它們也主要是受到了中國古代儒家、道家、佛教思想的影響,在這一點上可以說這些技擊術也是以中華文化為理論基礎的。比如:在柔道的練習和比賽中,都十分強調和追求“禮”與“和”的精神,這與《大學》中關于“絜矩之道”的道德規范是類似的;合氣道是“合氣”之道,這種“陰陽之氣”是以中國古代陰陽五行說為基礎的;日本弓道中的射箭儀式是受到中國古代射禮思想的影響后形成的;跆拳道所遵循并提倡的“以禮始、以禮終”、“寬厚、謙讓”和“堅韌不拔、自強不息”的精神,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繼承與弘揚。[2]
由此可以說,關于武術是“以中華文化為理論基礎”的表述存在著定義過寬和不能將其與國外的技擊術區別開來的明顯缺陷。
2.2 新定義在技術特性表述上欠準確
新定義用“是以技擊方法為基本內容”表述來反映武術的技術特征。將舊定義中的技擊內容改為技擊方法具有合理性,因為技擊方法包含了技擊的內容(技術動作)與方法(技擊原理),更能概括武術的技擊特征。武術最初作為軍事手段,與古代的部落戰爭是分不開的,一招一式都體現著攻防意識,但隨著時代的變遷,實戰機會的減少和武術強身健體作用的越來越明顯,將實戰中的武術技擊動作演變為鍛煉身體的練習動作,是武術發展的時代特點。當然,健身的武術動作中仍然保留著武術的攻防含義。但是,通過與國外技擊術的橫向比較不難發現,以技擊方法為基本內容是所有國內外格斗技術所共有的。柔道的創始人嘉納治五郎提出:“柔道的修行是通過一系列的攻防練習來達到身體、精神雙方面的鍛煉和修養。”[3]歐美的拳擊、摔跤擊劍等格斗文化無一不是以技擊方法為基本內容的。
因此說,武術是“是以技擊方法為基本內容”的表述也很難將中國武術與國外技擊術進行區分。
2.3 新定義在運動形式表述上無特點
新定義用“是以套路、格斗和功法為主要運動形式”的表述來確定其運動形式特征。與舊定義相比,加入了“功法”的運動形式是對舊定義武術運動形式的補充值得肯定。三個主要運動形式中,功法是由武術的基本運動形式,包括腰腿功夫、樁功、靜功和氣功等;武術套路是由一套具有攻防含義的動作的組合而形成的,在解放以前叫“趟”或“路”[4];格斗(功防方法)的運動形式主要體現在散打上,散打是徒手對抗項目,最能反映武術的攻防技擊性。功法、套路、格斗反映了中國武術的運動形式。但是,這三種運動形式也是日本和韓國的技擊術的基本運動形式。例如:跆拳道運動形式包括競賽、品勢和功力;柔道的運動形式包括形和亂取;空手道的技術表現形式可分為“型”和“組手”等。其中競賽、亂取、組手指的是兩人一組進行攻防格斗技術;品勢、形、型指的是配套演習的一連串動作組合,一般用于單人練習[5],可以等同于中國武術的套路;同時一些品勢或形的單獨練習也是一種“功法”練習。
不難看出,新定義中關于武術的運動形式與國外技擊術的運動形式是類似的,武術新定義未能將它們區分開來。
通過上述對于武術新定義的理論基礎、技術內容、運動形式進行橫向和縱向的比較和分析,不難看出,新定義在縱向的維度上雖然較舊定義有了較大進步,但在橫向的維度上,無論是在文化特性、技術特征上,還是運動形式的表述上都不夠準確,未能使之與國外技擊術的特征更好地區分開來。這些缺陷,在武術走向世界的進程中,勢必將成為宣傳、闡釋和推介的屏障,值得引起武術學界的重視。
中國武術中所包含的思想文化內容只是中華傳統文化的一部分,武術在發展過程中受到了中國古代文化的滲透和影響,融合了道家的陰陽、五行,儒家的仁愛、禮信,佛家的忍耐、修身等哲學思想,并與傳統中醫養生、古代藝術(武舞、戲曲)等緊密相連進而衍生出一種新興的身體運動文化形式。以中華文化作為武術的理論基礎,牽涉范圍太廣,不能具體的說明武術具有的理論要素。同時,由于許多國外的技擊術都受到了部分中華文化的影響,如日本的武道、韓國的跆拳道,以中華文化作為武術的理論基礎,不能將國外技擊術區別開來。因此,在表述武術的文化特性時,應注重闡明武術這一格斗技術對傳統思想文化的應用與融合,并注意與日韓等國外技擊文化特性的區別。
武術的運動形式包含了功法、套路、格斗三種,其中武術套路運動是中國武術最具特色的要素。在中國傳統文化的生存和繁衍環境下,導致了中國民族固有的本性是派生武術套路運動形式的源頭。在古代,原始“武舞”即戰舞是武術套路徒手或器械動作及其組合形式形成的雛形,漢代“宣武舞”自成體系,結構完整,攻防含義突出,而且較為成熟,奠定了中國獨具特色的武術套路運動的基礎[6]。雖然國外的技擊術也有與套路類似的運動形式,但遠不及中國武術套路運動的內容豐富和形式多樣化。相比套路而言,中國武術的對抗特性并不十分突出,由于中國特有的歷史文化背景,武術的殺傷特性一直受到各代王朝的壓制,這是我國套路武術更發達的重要因素,同時也促成了單練為主,注重修身養性的運動特性。而像柔道、劍道、跆拳道等國外技擊術都是以二人對抗為主要練習形式的,從這一點上來說其攻防實戰的格斗性更強。因此,在表述中國武術運動形式特征時,應該更突出套路運動這一中國武術的運動形式。
武術作為一項特別的體育運動項目,在當今社會發展的影響下,逐漸形成了以健身養生、娛樂表演、競技比賽為目的的現代武術。在這種武術文化的傳承形式下,傳統武術中的諸多好的元素可能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被忽視甚至遺棄。為了讓現代人既能通過武術的習練達到健身養生的目的,又能使傳統武術得以完整的傳承下去。我們應該讓世人明確為什要練習武術,明確了這個為什么,習武者才能更加積極主動地進行武術學習,才能明白練習武術對自身產生的作用和效果。當前武術的傳承方式開始走出世代相傳的模式,逐漸形成了學校武術、武術俱樂部、武術隊等為主的形式,使更多的人能更容易了解到武術的精髓,這種傳承模式的轉變體現了傳統武術的時代化特點。但學校武術的填鴨式傳播途徑和枯燥的教學形式往往會使原本對武術有很大興趣的學生逐漸轉變態度甚至厭惡,這使武術的教育作用逐漸喪失;武術俱樂部以通過武術演出獲得利益為目的,組織者根據觀眾的需要不斷改變武術的表現形式(舞武、武術劇、武打片等),讓世人對武術的理念隨之改變。武術雖然要與時俱進,但一定不能遺棄武術具有的教育目的和理念。相對于國外的某些技擊術,中國武術的教育目的和理念沒有得到很好的詮釋,以至于在武術運動的發展中,不能使武術練習者將武術作為一種信念去追求和練習。這樣既不利于武術練習者自始至終的學習武術并將武術作為其終身體育的手段,也不利于武術的推廣和發展。可以說,隨著武術的現代化發展需要,武術更應該明確其所具有的教育目的和理念。
通過對中國武術新定義的理論基礎、技術內容和運動形式的縱向分析和同國外技擊術的橫向比較表明:武術的新定義雖然較之舊定義有了完善,但依然存在著文化特性過泛,技術特征不突出,以及未能與國外同類技擊術區分開來等諸多問題。同時,武術的定義或概念是介紹武術或人們認識武術的有效途徑,武術概念的完善有利于武術文化的理解及傳播。為此,在準確表述武術的技術特征的基礎之上突出其文化特征(傳統思想文化的滲透及教育理念等),做到既要避免表述空泛,也要適合人們理解,同時做到與類似格斗文化的區別將是此后界定武術定義的努力方向。
[1]周健將.淺談武術與中華武術文化[J].科技信息,2008(35).
[2]黃臘梅,劉重新.中國傳統文化精神與跆拳道[J].武漢體育學院學報,2004(1).
[3][5]王勇,泉敬史等.日本文化大講堂:武道[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7(7).
[4]于志鈞.中國傳統武術史[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2).
[6]李朝旭,張繼生.試論中國武術套路運動形式形成的淵源[J].西安體育學院學報,2000(7).
Analysis Study of the New Definition of Chinese Wushu
Huang WenlongQu GuofengWangjianhua
(Schoolof P.E.and Sport,Beijing NormalUniversity,Beijing 100875)
With the methods of logical analysis and comparative study,the paper does the comparative study on the theoretical basis,basic content and sport forms from Transverse and longitudinal perspectives about the new definition of Wushu,and finds out:the new definition manifests much more enrichment and improvement compared with the old version;however,there still lacks logical and careful consideration,as the new definition can not discriminate Chinese Wushu from other foreign arts of attacks.The conclusion is that there is still much room for improvement of defining Chinese Wushu.
Chinese WushuNew definitionArtsof attacks
G85
A
1004—5643(2011)03—0013—03
1.黃文龍(1986~),男,研究生。研究方向:武術理論與方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