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黎明
(紅河學院人文學院,云南蒙自 661100)
城市化進程中的城市文化建構
——以滇南錫都個舊為例
張黎明
(紅河學院人文學院,云南蒙自 661100)
城市是文化的貯存器,主題文化更是城市文化的展現者。滇南錫都個舊以“錫文化”而聞名,錫文化是其城市文化的核心。個舊錫文化的構建體現著傳統的內涵,注重著“傳統的發明”,是城市文化的表述者,也是未來城市文化構建的重要參與者。
錫文化;城市文化;個舊
世界范圍內的城市化進程,可以上溯至 18世紀,而其步伐伴隨著工業文明的發展與技術的革新而加快。城市化的進程促進著都市人口的增長,經濟、財富的增加,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就中國的城市化進程而言,可以上溯至19世紀末。伴隨著西方的艦船利炮,中國國內開始了“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洋務運動,興辦工廠,發展民族工業。至五四運動,則有科學與民主,落后就要挨打的理念。城市化始終與工業化、現代化交融在一起,而其進程更可謂一波三折。建國前夕的中國,城市化幾乎處于停滯的狀態。20世紀 50年代,工業初步發展,工業城市開始形成;改革開放后,城市化逐步成為主流,城市化率成為衡量我們現代化程度的重要指標。
然而,由石頭、混泥土、玻璃、廣告宣傳畫、商場等現代建筑構成的維系我們生存的城市,伴隨著工業的發展,農村人口、外來人口的不斷涌入,卻患上了城市環境污染等等都市病。鋼筋混泥土的城市不斷擴展,侵蝕著富有田園色彩的鄉村。城市與城市之間,千城一面,毫無個性,更無審美可言,大量的能反映傳統文化、地域文化的文化遺產被夷為平地。于是,開始追問,我們所居住的城市的源頭在哪里?與其他城市的區別何在?我們的城市將要延伸向何方?也正是在這一系列的追問中,城市與文化的關系逐步被認識:城市本身即是文化發展的積淀,城市本身即是文化遺產,城市就是文化的貯存器,文化是城市的靈魂,等等。實際上,城市文化就是我們城市源頭之所在,城市文化差異性的表達,是區別于其他城市、反映地域文化特色的重要標志。地處南滇的個舊是傳統的工業城市,千百年來依賴于錫的加工、生產,從而維系城市經濟社會的發展,其城市化的歷程無凝是中國城市化、工業化的縮影。在其發展過程中,個舊也同樣遭遇了和其他城市一樣的都市病,然而近年來,以錫文化為主題的的城市文化建設,促進著個舊由錫生產、加工功能型的城市向文化、生態型城市轉型。
個舊錫礦的開采,從阿邦村文化遺址、蓮花山采礦遺址、沖子坡東漢古冶煉遺址的發掘來看,可以追溯到兩千多年前。《漢書·地理志》載:“武帝改滇王國為益州郡,中有賁古縣,其北采山出錫,西羊山出銀,南鳥山出錫。”又據《后漢書·郡國志》載:“益中漢中郡沔陽有鐵有錫,益州郡滇池出鐵,有池澤,北有黑水祠;律高石室山出錫;町山出銀、鉛;賁古采山出銅、錫,羊山出銀、鉛。”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載:“臨安府賁古條云,在府東南。”賁古即為今天個舊卡房、倘甸一帶。至唐宋時期,錫的開采逐步勝于銀等有色金屬的開采。至明代錫開采進入人力采冶與手工業化時代,錫業更勝。明人曹昭《格古要論》云:“蕃錫出云南,宜鑲碗盞;花錫亦出云南,大花者高,小花者次之。”花錫,錫錠上花紋如芭蕉葉,扣之聲如銅鐵,色白如銀[1]。錫開采與手工業的結合,使不少外省商賈聚集礦區謀取利潤,廠戶多時達千余家,可謂“商賈輻輳,煙火繁稠”。清乾隆 5年(1740年)以后,政府收購錫以配鑄銅錢,需求陡增。光緒十一年(1885年),設立個舊廳,統管礦務。光緒十五年(1889年),清政府在蒙自、蠻耗設立海關。大錫經紅河而至香港。1910年滇越鐵路通車后,殖民者對錫的掠奪不斷增加,生產規模也隨之擴大。個舊成為世界重要的錫生產基地。20世紀 50年代初,個舊錫業被列為全國 156個重點項目之一,逐步成為以產錫、鋅、銅等有色金屬為主的滇南工業城市,城市規模僅次于昆明。
然而,礦產資源具有有限性,加工、生產錫會帶來環境、生態破壞等問題。于是,個舊市發掘錫具有的文化資源,以錫文化建設為立市之本,以錫文化彰顯城市風格,以錫文化體現城市內涵,以錫文化推進生態城市建設。“經濟文化化,文化經濟化,文化經濟共同發展”,是當下文化、經濟界的共識。錫在千年的開采中,除了體現出“物”的實用性、使用性、裝飾性等物質特點外,也積淀了其特有的精神文化內涵,而且這一文化內涵不斷被豐富、闡釋。現在通行的對錫文化的界定,即“以錫產品生產為載體,以錫冶技術、生活方式、人文精神、生存環境為內容的文化復合體”[2]。文化往往以符號而展現其意義,既有歷史的因素,也有現實的成分。為此,以錫文化為主題的城市文化構建包含了歷史與現實的因素。
就歷史層面而言,在錫礦長期的開采過程中形成了開拓進取、愚公移山、勇于創造的精神。趙天爵的故事在個舊地區的廣泛流傳,即是文化精神傳承的體現。如何將吃苦耐勞、熱愛生活、創新事業的精神一代代傳承下去,服務于當下的城市文化建設,是錫文化構建的核心內容之一。此外,在歷史的視野中,錫的發掘、開采、生產留下了一處處讓人驚心動魄,反映人類技術文明進步的錫文化遺址。比如,阿邦村文化遺址、蓮花山采礦遺址、沖子坡東漢古冶煉遺址,還有在現代錫生產中隨著技術的更新、發展廢棄的廠房、車間、倉庫等等,它們是工業文明的產物,是工業遺產,所以應該以文化遺產的視角來審視其具有的教育、考古、技術文化、遺產經濟等方面的價值。歷史召喚著我們尋找個舊城市文化的根,歷史提醒著我們尋找個舊城市文化的核心價值所在。重新認識個舊錫文化的歷史及其精神內涵,將有助于我們實現傳統的復興。個舊錫文化的構建離不開傳統文化的積淀,個舊城市文化的復興需要錫文化。
就目前而言,以錫文化為主題的個舊城市文化建設應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來展開。
第一,以文化景觀來展示、突出“錫”文化的符號意義。文化景觀是文化在時間、空間上的反映。“任何一個有特定文化的民族都會通過建造房屋、開辟道路、耕種土地、修筑水利工程、繁衍或限制人口、傳播宗教等活動改變其生存空間內的環境。這種人所創造的物質或精神勞動的總和成果,在地球表層的系統形態就被稱為‘文化景觀’。”[3]金湖是個舊在文化景觀建設中濃墨重彩的一筆,歷經數十年的努力,變廢為寶,金湖成為供人棲息、游覽的城市文化景觀。金湖文化景觀的成功改造,使城市更具生態性、宜居性。“景觀如畫”,使人有著審美的愉悅。圍繞著這一潭“錫水”,城市的諸多文化景觀進一步展開,城市文化品味、地產價值不斷提升。通過藝術與技術的結合,音樂噴泉、水上電影使以錫文化為主題的城市文化得到了創造性的發揮,市民欣賞到了高雅的藝術。雕塑是城市文化的靈魂所在,是城市的眼睛,是城市文化重要的樂章。城市文化的塑造與城市形象的體現,都與雕塑的設計、美學思考有著緊密的關聯,城市文化的建構促進著藝術的發展,也使城市本身成為藝術。金湖文化廣場硔王雕塑、礦工魂、寶鼎、錫柱等展現錫文化主題的雕塑文化景觀,讓錫文化的生命意味充分地與現代人發生著聯系,啟示著后人。硔王雕塑更是以紀念碑的意義,作為獨一無二的錫文化精神源泉,而被視為文化景觀的中心,以及敬仰與欣賞的核心。而老陰山索道的建設,更讓我們感受到了更為宏大的文化景觀。總之,在以后的個舊城市文化建設中還應該進一步以城市文化景觀建設、改造為契機來挖掘、展示錫文化。
第二,以打造錫文化產品為依托,以文化品牌效益促進地方文化產業發展,提升城市的文化影響力、競爭力。“所謂文化品牌,對于一般產品說,就是指品牌具有明顯的文化附加值,它能給消費者提供額外的精神享受;而對于文化產品說,就是它能充分提供某種特定的文化消費和文化服務,使消費者的特定文化需求得到滿足。總之,文化品牌就是具有文化意義和文化價值的并具有獨特標記的產品。”[4]個舊數百年來,擁有自己代表性的錫資源,并通過專業技術的冶煉、加工、雕琢,形成了區域內特有的錫文化產品,樹立了商標和文化品牌。個舊的錫文化產品以無毒、可塑性強而著稱,同時具有濃厚的觀賞性、審美性、實用性。其風格高貴、典雅,深受有識之士的喜愛。其主要產品有茶具、酒具、錫盤、錫畫、飾品等。然而,個舊錫文化產品的制作與生產,很長時間以來滯后于錫產業的發展,錫文化產品蘊含的文化價值、經濟價值未能充分發揮,還處于“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境地,前景也不容樂觀。因此,如何有效地整合礦產資源、人才資源、技術資源,讓個舊錫文化產品成為中國乃至世界的文化品牌;如何有效利用“工藝美術大師”的創造力、影響力,為個舊錫文化產品的更新發展注入活力與生機;如何讓錫文化產品的研發、產業化發展走上正軌;如何提升錫文化產品的市場占有額;等等都是錫文化建設中不可回避的問題。文化品牌的成功打造,可以提升城市的競爭力,21世紀的城市競爭即為文化的競爭。文化品牌是城市文化最生動、最直觀的體現,是對城市形象最有效的宣傳。比如澳門以娛樂文化為最、西安以古都文化著稱、曲阜以儒家文化聞名等等都是生動的案例。
第三,每年一度的個舊錫文化旅游節,是促進、提升城市文化建設發展的新模式。“移動性”成為現代社會最大特征,現代交通與傳媒讓城距之間的往來更為便利,旅游成為新的消費時尚。就旅游者而言,最大的體驗莫過于對“異文化”的接觸、感受。旅游中,人們對文化差異性的尋找無處不在。錫文化是個舊城市文化個性的展現。祭祀采礦先祖硔王儀式,是旅游節重要的文化議程。著唐裝、手持金木水火土旌旗、盛錫鼎、行獻禮,是傳統錫文化的表述,更是傳統的發明。五行相生、相克象征傳統的冶煉技術,行獻禮表達著對錫文化始祖的敬拜。奏洞經,舞龍,旗手隊、燈籠隊表演,則是地域文化、彝族文化的表達。儀式中,自中原而入的錫冶技術與當地彝族文化深深地交融為一體。硔王祭祀既是慎終追遠,也讓旅游者通過觀看、參與體驗著錫文化的精髓。而滑翔傘、熱氣球飛行表演、汽車展、文化休閑等等內容,則體現著現代城市文化的創意。恰如劉易斯·芒福德所說:“通過把城市文化設施作為經濟目標的行為,城市也為其特定的文化進程賦予了來自更廣泛的經濟和區域體驗所引發的激勵。”[5]旅游節給個舊城市文化帶來宣傳效應、經濟效益,促進了個舊城市文化的發展;而錫文化中蘊含的經濟因子更充分的發揮,也將帶來更廣范圍內的經濟、文化合作。
文化是一個時間概念,體現著文明的聯系性,文化是變遷的結果,是不斷重組的產物。個舊錫文化、城市文化也會隨著歷史社會的變遷而不斷重組、建構。為此,應以完整的生命體系來看待個舊錫文化,分析其內涵與個性;以吸納性、包容性、開放性的眼光來把握個舊錫文化的精髓,有力推動地區城市文化建設。錫文化是個舊城市的文化積淀,也是個舊未來城市文化構建的起點,更是這座城市文化復興的重要載體。個舊城市文化建設的成與敗,取決于錫文化繼承性、創造性的發揮。
文化還是一個空間的概念,代表著某一個區域內文化的特質。地域文化、城市文化也是以空間作為標準分類的結果。錫文化是滇南地域文化的代表,審視錫文化應以更廣闊的空間來看待。明清時期,錫的開發曾帶動了滇南地區經濟的發展,“金臨安、銀大理”表明臨安府的富裕繁華與錫的開采、生產是密不可分的。同樣,我們今天看待錫文化也不可忘記了它的輻射、帶動效應。就個舊城市文化的構建而言,更應該以寬廣的空間視野來審視。英國社會活動家 E·霍華德在《明日,一條通向真正改革的和平道路》一書中提出了“田園城市”的設想,認為田園城市是為健康、生活以及產業而設計的城市,它的規模足以提供豐富的社會生活。他還認為,城市和鄉村的聯姻將會迸發出新的希望、新的生活、新的文明,融生動、活潑的城市生活優點和美麗、愉悅的鄉村環境為一體的“田園城市”將是一種“磁體”[6]。歷史與現實的原因,錫的開采已斑斑點點鑲嵌于滇南城鄉大地之上。以錫文化為主題的城市文化構建,應提出“城鄉一體、田園山水城市”的構想,合理規劃、有效整合資源,讓鄉村接受錫文化的熏陶。
[1] 政協個舊市委員會教文衛體文史委.個舊文史資料選輯·第十三輯:《個舊紀事》[M].政協個舊市委員會教文衛體文史委,2006:10.
[2] 鄭曉云.個舊錫文化的內涵及當代價值 [G]//2008 -2009云南文化發展藍皮書.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9:193.
[3] 單霽翔.走進文化景觀遺產的世界[M].天津:天津大學出版社,2010:42.
[4] 胡惠林,施惟達.文化產業概論[M].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5:179.
[5] [美 ]劉易斯·芒福德.城市文化[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9:358.
[6] 單霽翔.從“功能城市”走向“文化城市”[M].天津:天津大學出版社,2008:122.
2011-03-18
張黎明(1981—),男,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民族文化與地方文化。
G122
A
1007-7111(2011)04-0068-03
(責任編輯 張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