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詩中
一位女作家講述了新近碰到的一段經歷:母親查出乳腺癌后,她和醫生討論手術的必要性,結果,兩位醫生持有不同的治療見解。一位醫生認為,生命高于一切,乳房對于老人已經失去意義,因此,切除乳房是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另一位則認為,在乳腺癌早期,局部清掃一下淋巴癌細胞即可,完全不必切除乳房,因為人不僅僅要活著,更要注重生命的質量。
這兩位醫生都是女作家的朋友,他們都是想盡心盡職地為她母親提供最好的醫療服務,可是所提出來的醫療方案卻讓她迷惑——到底該贊同哪位醫生的治療方案。不用多說,兩位醫生都有各自的理由,誠如該文作者所分析的那樣,也許這就是醫學的特殊性。任何一個醫療決策,既要考慮客觀因素,又要考慮主觀因素。醫學的特征就是這樣。通常認為,醫學屬于科學的范疇,因而可以把其研究服務對象——人體視作復雜的 “機器”——是可以認識的。人與人之間雖然存在“個體差異”,可這種差異相對機器運轉的規律而言微不足道,所以只要通過儀器對病癥進行客觀的檢查診斷,然后對癥下藥或采取根治手術,符合科學的要求。
然而,人不是機器,任何人患了重病并不意味著只能任憑醫生擺布。因為許多前期征兆精密儀器不一定查得出來,病人對治療方案的理解和配合,將直接關系到預后,更何況病者的精神狀態如何對身體的康復至為關鍵。所以,病人尤其是危重病人,不幸患上頑疾即便根據檢查指標非動手術不可,但是醫生的權力不能大到對他們的合理訴求和主觀愿望可以全然不顧。比如,在治療方案的選擇上就應當聽取他們的意見,尊重他們的想法。現實生活中,有的人寧愿有尊嚴地活半年,也不愿意痛苦地躺十年;有的人愿意不惜一切代價,多活一天是一天。在這里,病人對生命的理解和生活質量的要求不盡相同,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即他們都是一個個“有情感的文化人”,都希望身體盡快康復、生活幸福。
這么說,是否讓醫生為難:我是治療疾病還是人文關懷使者?其實,二者無法截然分開。疾病生在人的身上,醫生不可能只顧治病而無視病者的痛苦。醫學的特殊性要求是醫生既要關注病情、科學診治,還要關注病人的感受、滿腔熱情。誠如該文所指出的,現有三種醫患模式:主動—被動型、指導—合作型、共同參與型。雖然目前我國的醫患模式正處于第一種向第二種轉變的時期,離第三種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介紹這個現實案例,倒是能讓我們獲得有意義的啟示:當今這個時代,科學不能獨斷獨行!
有人或許會說,這一案例不具普遍性。醫學作為科學的一個門類主旨是治愈疾病,醫生根除乳腺癌時顧及病人的生活質量,是不務正業。此話值得商洽。任何病理變化反映的雖然只是細胞組織等機體物質的異常狀況,可它畢竟發生在人的身上,是正常的生理演變來的,而其中病人的情緒與之有著密切的關系,醫生怎么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北京協和醫院郎景和教授曾說過:“科學家更多地訴諸理智,藝術家更多地傾注感情,而醫生則要把熱烈的感情和冷靜的理智集于一身。”
無可置疑,這是科學與藝術會合的現實案例。當然,應該承認,醫學活動有其特殊性:它的研究服務對象是人,治病要有精湛的知識和技術,科學當仁不讓;還要與弱勢病人溝通,情感關懷不可少,其他科學門類未必如此。但是,筆者以為,這個案例在科學與藝術會合方面所折射出來的道理是相通的。我們可以驚喜地發現,社會上的其他活動領域,由于無例外地都涉及到物與人的因素——盡管有的直接、有的間接——所以,科學和藝術總是結伴同行,不可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