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孝印
啞叔叫王富,是爺爺的外孫,比我父親小五歲,今年四十開外。他平時穿著講究,騎著電動車,從外表根本看不出是個聾啞人。
啞叔兩歲時因發高燒沒錢治,錯過了最佳治療期落下后遺癥,成了聾啞人。他3歲那年父母早早離去,啞叔成了一個可憐的孤兒。爺爺奶奶對他疼愛有加,那時候雖然連肚子都填不飽,爺爺還是狠狠心,把他送到聾啞學校上了9年學。
2006年,我們縣聘任土地協管員,村黨支部書記給他報了名,啞叔沒被聘上,不過,從那以后,他就開始關注耕地保護工作了。國土所人員每次散發保護耕地傳單,他都認真閱讀,仔細保管,并經常在國土資源部門設立的宣傳欄前駐足觀看。
“人家一個聾啞人,經常騎著自己的電動車巡查,自覺保護耕地,不計報酬,我們國土部門的工作人員更應該努力工作,盡職盡責。”這是當地國土資源所所長在所里開會時講的話。
在啞叔眼里,不能種莊稼的地就是“死地”,他曾經用啞語告訴我:“我要讓土地活著。”
2009年10月的一天,我下班路過張莊村,老遠就看到一群人在吵吵鬧鬧。走近一看,只見啞叔對著一個中年男子比畫著,原來那人墊宅基地需要用土,未經批準就擅自在自家的耕地里取土。看到我,啞叔比畫得更加起勁了,意思是讓他把土運回去,恢復土地原狀。我在紙上寫道:“這事讓我來處理。”然后遞給啞叔看,他不吭聲了,其他人也陸續散去。我先給當事人講解在耕地上擅自取土是違法行為,接著又與國土所人員聯系。原來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正往這里趕,是啞叔用手機短信通知了他們。
村東頭緊挨鄉級公路有啞叔承包的四畝責任田,啞叔已耕種多年,這是他的希望所在。看到蔥綠的禾苗和金黃的麥穗,啞叔的笑容格外燦爛。
三年前,他的堂兄看上了這塊地,要拿自家的責任田和他交換,準備在那里建一個預制板廠。他跟啞叔商量說,種哪塊地不是種啊,何況我的那塊地比你的還要多出三分,你這塊地臨路,我只是為了過車方便點兒。但是,啞叔拒絕和他換地。
沒過多久,一個外地人看中了這里的交通優勢,想以每畝兩萬元的價格將啞叔的承包地買下,建一個養殖場。一畝地給他兩萬元,四畝地就是八萬。這對啞叔來說可不是個小數,有了這筆錢,他的生活條件能改善很多,連侄子上大學的學費也不作難了,可是啞叔不肯賣地。
后來,那個外地客商多次找到啞叔,說地價還可以商量。由于不能用語言交流,他只好用筆寫道:“堅決不賣,地是農民的命根子!”樸素的話語不僅表明了啞叔的心跡,也使意圖侵占耕地的外地客商徹底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