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靜
(江蘇聯(lián)合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淮陰衛(wèi)生分院,江蘇 淮安 223001)
淺談老舍《茶館》思想層面的現(xiàn)代意識
趙 靜
(江蘇聯(lián)合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淮陰衛(wèi)生分院,江蘇 淮安 223001)
《茶館》;現(xiàn)代意識;主體精神;國民劣根性
長期以來,《茶館》以其鮮明的民族特色而著稱文學界,其濃郁的地方色彩,鮮活的國民形象及具有“中國特色”和“中國氣派”的舞臺演出令人陶醉不已,被譽為“東方舞臺藝術(shù)的奇跡”。然而,《茶館》這部經(jīng)典劇作除了具有公認的民族性以外,還有為讀者所不注意亦或忽視的現(xiàn)代性。現(xiàn)代性大體包括社會現(xiàn)代性和審美現(xiàn)代性2種。《茶館》的現(xiàn)代性表現(xiàn)為審美現(xiàn)代性,它又具體表現(xiàn)為觀念思想層面上的現(xiàn)代意識和形式技巧層面上的現(xiàn)代手法2個方面。筆者從作家主題精神凸現(xiàn)和國民劣根性批判2個方面對該劇作的現(xiàn)代性意識進行剖析。
《茶館》1958年第一次公演之后,就有人提出所謂“缺少紅線”的問題。眾多評論者認為這部劇作故事性不強,并且建議以康順子的遭遇和康大力參加革命為主線發(fā)展劇情。在當時文藝思想領(lǐng)域“左”思潮已開始盛行的情況下,老舍卻公開答復(fù),明確表態(tài):“我感謝這種建議,可是不能采用。因為這么一來,我的葬送三個時代的目的就難達到了。抱住一件事去發(fā)展,恐怕茶館不等被人霸占就已經(jīng)垮臺了。我的寫法多少有點新的嘗試,沒完全叫老套子捆住。”[1]對一個作家,這種堅持真理的勇氣非常可貴。后來周恩來同志觀看話劇演出,也曾從社會政治的角度評價《茶館》的3個時代選得還不夠典型,可是老舍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并未做任何修改。這2個例子充分證明了作家主體精神的凸現(xiàn)。
2.1 國民劣根性批判體現(xiàn)
《茶館》的現(xiàn)代意識,更主要表現(xiàn)在對國民劣根性的批判上。對國民劣根性的批判是五四作家的創(chuàng)作主題。魯迅先生早在弘文學院讀書時就提出了“國民性”問題,并將之作為思索社會問題的中心,他的作品《藥》和《阿Q正傳》就是批判國民劣根性的代表性作品。在《茶館》中,老舍擅長把犀利、深刻的批判語言寓于嬉笑怒罵及不經(jīng)意的詼諧調(diào)侃中,使深含民族劣根性的眾生躍然紙上。在作品中,老舍自覺或不自覺地劃分人物的善與惡。《茶館》中的惡者,以人販子劉麻子最為典型。他面貌丑陋,靈魂骯臟,心狠手辣的行為更令人深惡痛絕:他把農(nóng)村少女轉(zhuǎn)賣給老太監(jiān),進手200兩白銀,竟然私吞190兩;2個逃兵打算合買一個老婆,他興致勃勃地去操辦。他最后的結(jié)局也是大受惡報:被軍閥砍頭示眾。老舍對這樣的惡人做漫畫式的處理,采取惡人惡報的模式批判國民劣根性,從而使作品“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2]。老舍認為:“武力缺乏,永遠不是使國際地位失落的原因,國民失了人格,國便慢慢失了國格。”[3]所以他把改造國民劣根性作為國家和民族的自立之本、自強之道。老舍在憂國之難時,把這“難”深深挖掘至國人靈魂的最深處,為國人高懸一面明鏡,開辟一條反省之路,在憂國中憂人;在患民之苦時更把這“苦”上升到民族不幸的高度,進而對國民劣根性進行強有力地批判。老舍在深掘人物復(fù)雜內(nèi)心時,總是讓自己的思維視野擴展到全民族的范疇,不僅描繪出錯綜復(fù)雜的時代背景,而且從文化、心理等多角度、全方位、多層次對人物性格進行剖析。這樣就使對王利發(fā)等人物形象的塑造,突破了一般思想層面,上升為對國民劣根性的剖析和批判層面。因為這些人物的苦難正是民族苦難的縮影,他們的行為也正是國民劣根性的外在表現(xiàn)。
2.2 國民劣根性具體人物形象剖析
在《茶館》中,最能體現(xiàn)國民劣根性的是王利發(fā)和松二爺。王利發(fā)是個個性懦弱、膽小怕事的人,他的做人原則就是——“多請安,少說話”。例如:第一幕常四爺和二德子爭吵時,王利發(fā)連忙勸架:“哥兒們,都是街面上的朋友,有話好說。”(低聲地說)“剛才您說洋人怎么樣,他就是吃洋飯的,信洋教,說洋話,有事情可以一直地找宛平縣的縣太爺去,要不怎么連官面上的都不惹他呢?”當幾個茶客在談?wù)搰聲r,他怕禍及他的茶館及自身,勸茶客說:“諸位主顧,咱們還是莫談國事吧!”在茶館的墻壁上貼的也是“莫談國事”的箴言,足見他明哲保身,性格懦弱到何種程度。他也憎恨警察大兵的敲詐勒索,然而為了茶館能平平安安地經(jīng)營,又不得不陪著笑臉摸出仍浸著汗水的鈔票來打點和應(yīng)付,只有在他們走遠后才敢憤憤地罵幾聲。世道越來越黑暗,茶館的經(jīng)營也越發(fā)困難。但王利發(fā)始終沒有喪失希望,只是寄希望于崔先生。由于國民劣根性和階級地位的局限,他不可能認識到軍閥混戰(zhàn)背后隱藏著的洋人,中國的世道也正由洋人操縱,所以崔先生的復(fù)出是不可能拯救他們的。社會動蕩,政局昏暗,他的所有美好希望最終成為泡影,茶館成了他最后的精神支柱。第二幕中,王利發(fā)不但沒有使茶館倒閉,而且使它有了新發(fā)展,連語言都改良了,同時做事也似乎變得更加圓滑,他八面玲瓏地和各種各樣的人物打交道,艱難地維持日趨慘淡的生計。雖然茶館經(jīng)過幾次改良,但由于他骨子里的國民劣根性仍然存在,無法做徹底的改良。所以當?shù)谌凰牟桊^被劉麻子等人強占為販賣人口的據(jù)點之后,他最后的一線希望也被抹殺了,唯一的精神支柱也隨之倒塌。他和其他3位老人相視無言,撒下滿天的紙錢預(yù)演自己的葬禮。他的懸梁自盡成為劇情的終結(jié)。這使讀者對黑暗社會無言控訴的同時也“怒其不爭”。
對于松二爺身上國民劣根性的批判,老舍也絲毫沒有留情。松二爺是八旗子弟,有一點文化,但是什么也干不了,只靠清政府給旗人的餉銀(即劇中說的鐵桿莊稼)過日子,養(yǎng)鳥兒、泡茶館,幾乎成了他的全部生活。老舍通過對其個性語言的描寫,對這個封建遺老沒落人物的國民劣根性進行了犀利地譏諷和尖銳地批判。他一出場,文縐縐的樣子,提著鳥籠,膽子很小。因為對常四爺說了句“大清國要完”,結(jié)果被特務(wù)宋恩子、吳祥子要帶去法辦。臨走時,他不知將來怎么樣,但是卻對掌柜王利發(fā)說:“王掌柜,你給照應(yīng)點兒我那黃鳥兒!”他第二幕出場就更加寒傖,一見到常四爺就說:“哎喲!四爺,可想死我嘍!”然后對王掌柜打千問候:“你好!”并一連說出幾個問候:“太太好!少爺好!生意好!”當常四爺問他過得怎么樣時,他心酸地說:“怎么樣?我想大哭一場!看見我這身衣裳沒有?我還像個人嗎?”他為自己沒有找到事做發(fā)牢騷:“誰愿意瞪著眼兒挨餓呢!可是,誰要咱們這號人呢!”“想起來呀,大清國不一定啊,可是到了民國,我挨了餓!”并心酸地哭了起來。可是,當王掌柜指著他的鳥籠問道:“還是黃鳥?哨的怎樣?”時,他馬上有了精神:“還是黃鳥,我餓著,也不能叫鳥兒餓著!”說著,打開罩子,神氣地說:“你看看,看看,多么體面!一看見它呀,我就舍不得死啦!”松二爺這位破落不堪的八旗子弟,清朝滅亡之前,游手好閑,整日喝茶玩鳥。清朝滅亡之后,他仍留戀過去的生活,不愿自食其力,終至餓死。這是一個沒有謀生能力的旗人典型,讓人同情,又讓人發(fā)笑,他把你帶入那個時代,那群人的生活中去,令人痛心,也發(fā)人深省!老舍是滿族人,對八旗子弟的生活很熟悉,也抱著很復(fù)雜的愛憎感情。在松二爺身上,寄托著老舍對民族精神沉重而又痛苦的反思。
作家老舍主體精神的體現(xiàn)和國民劣根性的批判集中反映了該部劇作的現(xiàn)代意識。《茶館》是老舍早期對文學現(xiàn)代性的探求,具有不可忽視的思想價值,顯示了獨特的思想品質(zhì)。
[1]老舍.老舍生活與創(chuàng)作自述[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2.
[2]魯迅.魯迅文集[M].北京:當代世界出版社,2006.
[3]舒濟.老舍小說經(jīng)典[M].北京:九州圖書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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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1246(2011)01-014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