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俊武 帥李 雙
(1.樂至縣人民檢察院 黨組,四川 資陽 641500;2.成都市成華區人民檢察院 反貪局,四川 成都 610051;3.雙流縣人民檢察院 法律政策研究室,四川 成都 610200)
行刑社會化的含義探析
楊 俊1武 帥2李 雙3
(1.樂至縣人民檢察院 黨組,四川 資陽 641500;2.成都市成華區人民檢察院 反貪局,四川 成都 610051;3.雙流縣人民檢察院 法律政策研究室,四川 成都 610200)
行刑社會化代表了行刑發展的國際趨勢,行刑社會化的目的是幫助罪犯復歸社會。行刑社會化涉及多學科,具有多層次的含義。因此,在把握行刑社會化的概念時,應當多視野、多角度地對其加以考察。
社會化;行刑理念;處遇;社區矯正
(一)社會化的概念
社會化是一個時髦且具有多種含義的詞匯,經常可以在網絡、媒體上看到。這一詞匯隱約帶有計劃經濟時代的烙印,意指打破某種束縛,將事物推入到社會當中。譬如,企業職工的養老保險制度改革,將職工的養老保險推入社會,由社會而不是由企業承擔職工的養老責任,稱之為養老社會化。
(二)人的社會化
作為社會化種類中最重要的一種形態,人的社會化在學術界有不同的解釋。從文化角度來看,人的社會化主要是民族文化的傳承過程;從社會學角度來看,人的社會化主要是社會規則的形成和內化過程;從心理學角度來看,人的社會化就是人格的形成和完善過程。筆者認為,第二種解釋較為合理。馬克思對人的本質有深刻的剖析,他認為人兼具生物屬性和社會屬性,社會屬性是人的本質屬性。離開了社會,人的社會化將無從實現。人不僅要學習社會的知識、規則,同時還要對知識、規則加以內化并進行再創造。可以這樣說,人在社會化的過程中,既是社會學習者,也是社會參與者。
人的社會化一般可以分為三類:基本社會化、繼續社會化和再社會化。其中,再社會化是指在基本社會化或繼續社會化的過程當中,社會化失敗的人重新社會化的過程。如果說基本社會化和繼續社會化是人的形成過程,那么再社會化的過程則帶有強制性,比基本社會化和繼續社會化的過程更為集中、更為緊張,再社會化的目的是改造社會化失敗的人。學者林山田把再社會化作為現代刑事政策的基本原則之一。他認為: “刑罰權的界限與行使,應以犯人再社會化的需要為依據,刑罰的宣告與執行應能作為犯人再社會化的手段。因此,惟有符合再社會化原則的刑罰,方是有意義的刑罰,一切足以阻撓犯人再社會化之目的的構想的刑罰,應盡量避免。”[1](P133)死刑由于剝奪了罪犯的生命權,因此,其無法實現罪犯再社會化的目的,這也是死刑備受爭議的根源之一。
人的社會化和罪犯的再社會化是行刑社會化得以實現的邏輯前提,而由于社會化這一關聯詞匯屬于寬泛、模糊的概念,至今學術界對于什么是行刑社會化并沒有形成共識。
陳興良教授認為,行刑社會化是指 “不再把監獄看作是單純的國家機關,僅僅具有國家附屬物的性質,而是視為一種社會事業,是解決罪犯這一社會問題的場所,因此加強對于出獄犯人的救助和保護。監獄由過去的全封閉改為半開放甚至開放式的現代監獄,為犯罪人刑滿以后順利回歸社會創造條件。”[2](P185)該觀點僅將行刑機關作為行刑社會化的主體,而忽視了社會力量的作用,未免有片面之嫌。
馮衛國博士認為:“所謂行刑社會化,是指為了避免和克服監禁刑存在的某些弊端,使刑事執行服務于罪犯再社會化的目標,而應慎用監禁刑,盡可能對犯罪人適用非監禁刑,使其在社會上得到教育改造,同時對于罪行較重、有必要監禁的罪犯,應使其盡可能多地接觸社會,并使社會最大限度地參與罪犯矯正事業,從而使刑事執行與社會發展保持同步,為罪犯順利回歸社會創造有利條
件。”[3](P42)
袁登明博士認為:“所謂行刑社會化,是指為了避免和克服監禁刑存在的某些弊端,使刑事執行服務于罪犯再社會化的目標,在執行刑罰過程中,通過弱化行刑機構的封閉性,拓展罪犯、行刑機關與社會的互動聯系,塑造罪犯符合社會正常生活的信念和人格,促使其與社會發展保持同步,最終促成罪犯順利回歸社會。”[4](P32)
馮衛國與袁登明兩位博士在前人的基礎上,綜合了各種學說,對行刑社會化的概念給予了較為科學的概括。筆者認為,行刑社會化作為刑罰學、監獄學、刑事政策學等學科共同研究的課題,涵蓋面十分廣泛,用具體、詳盡的文字來進行概括,恐怕無法達到言簡意賅之效果。基于此,筆者對行刑社會化試做如下概括:所謂行刑社會化,是指有關幫助罪犯復歸社會的行刑理念和行刑制度的統稱。
法律理念是法律制定和運用的最高原理。關于行刑社會化理念,有幾個問題需要討論。
作為一種理念,行刑社會化思想集中體現了對罪犯的人道主義關懷。有學者錯誤地把行刑社會化理念的本質理解成,實現克服監禁刑的弊端,降低罪犯的重新犯罪率,節約司法成本目的的工具。顯然,人道主義精神是人類終極意義的高尚情懷,不能在工具意義上理解行刑社會化思想。否則,行刑社會化思想仿佛成了人類被逼無奈之選擇,而非人類文明進步之產物。
有學者認為,行刑社會化就是自由刑執行的一個原則。雖然行刑社會化思想最初是為了避免和克服自由刑的弊端而產生的,但是,行刑社會化理念具有全局性的地位,管制、罰金刑等刑罰的適用,同樣能夠體現行刑社會化的理念。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下發的 《關于在全國試行社區矯正工作的意見》以及最新通過的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 (八)》當中,規定了社區矯正的適用范圍,包括被判處管制、被暫予監外執行和被剝奪政治權利的罪犯以及緩刑假釋犯。可見,行刑社會化,不僅是自由刑執行的原則,而且也是我國刑事執行的基本原則。
有學者認為,行刑社會化原則濃縮了刑法的人文關懷精神,而其他的一些刑事執行原則,如行刑個別化原則、行刑人道化原則等,都可視為行刑社會化原則的派生和展開。[4](P37)筆者認為此看法不妥。應當注意的是,行刑社會化思想的產生不僅是人文關懷的結果,更多的是基于現實的功利的考慮——為了遏制犯罪,節省司法成本。而行刑人道化原則完全體現了人文關懷精神,雖然其產生在行刑社會化之后,但卻有著終極的意義。隨著行刑社會化的人道主義色彩愈來愈濃,行刑社會化和行刑人道化都應當是居于前位的概念。
論及行刑社會化理念,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注意,僅僅將視野局限于刑事執行領域是不夠全面的。行刑社會化不僅是刑事執行的原則,而且具有重要的刑事政策意義,為刑事政策提供了導向,并且積極地影響著刑事立法和司法實踐。沒有立法的支持,行刑社會化思想就缺乏制度上的保障;沒有司法的互動,行刑社會化只能停留于空談。行刑社會化問題研究必須關注司法實踐,特別是法官的定罪量刑等裁判活動。如果不研究諸如緩刑、假釋適用率極低的問題,行刑社會化就失去了裁判基礎。
由此可見,行刑社會化理念不僅是刑事執行的原則之一,也是刑事政策的重要內容,代表了刑罰發展的趨向。
(一)開放式和半開放式監獄制度
指除掉監獄的高墻、電網、持槍守衛等設施和人員,盡可能少地限制罪犯的人身自由,使得以往戒備森嚴的監獄趨于開放,從而縮小監獄內生活與社會生活的差距,為罪犯刑滿釋放順利回歸社會創造必要的環境條件。開放式和半開放式監獄產生并興起于西方國家。19世紀末,瑞士的監獄改革家凱勒海爾在伯爾尼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座開放式監獄。到20世紀70年代,在美國,處于開放式監獄及其他非監禁設施之中的罪犯人數是在監禁設施內的罪犯人數的兩倍。開放式和半開放式監獄主要是為犯輕罪和表現良好的罪犯準備的。
(二)累進處遇制度
指把自由刑的執行過程劃分為數個階段,按照罪犯在刑罰執行期間的改造表現和成績,漸次進級,級別越高,處遇越優,自由限制越小。通過對罪犯處遇的區分,一方面可以激勵罪犯悔改向上,積極配合矯正工作,從而獲得更好的處遇。另一方面,罪犯分階段面對越來越接近社會的監獄生活,有助于建立一個有效的由監獄到社會的過渡空間,從而使其能夠更好地適應刑滿釋放后的社會生活。
(三)保障罪犯與社會聯系制度
罪犯是權利受限制的公民,除了被依法剝奪的權利之外,罪犯的其他權利都應當予以保留,包括郵匯,通訊,接觸律師、宗教人士,通過報紙、電視等媒體了解社會、接觸社會的權利。保障罪犯與社會的正常聯系,可以使罪犯感受到自己并沒有被社會拋棄,感受到來自家庭、朋友以及其他社會人士的溫暖,努力改造,爭取早日回歸社會。譬如,我國許多監獄近年來越來越多地采用親情聚餐、夫妻探視等人性化的方式激勵罪犯積極改造,取得了良好的矯正效果。
(四)離監外出制度
包括離監探親、離監休假、假釋、工作外出、學習外出、釋放前外出等。我國監獄法規定了離監探親制度。對表現良好的罪犯給予離監探親的獎勵,效果非常好,罪犯的脫逃率極低。但是,目前我國離監探親的適用率還是非常低的,而且沒有形成制度化和原則化。離監外出制度能使罪犯更直接、更有效地接觸社會,有利于罪犯刑滿釋放后順利就業。
(五)社區矯正制度
一般認為,社區矯正,是指對犯罪性質比較輕微、社會危害性小的罪犯,或者犯罪性質和社會危害性雖然嚴重,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監禁改造后確有悔改表現,不致再危害社會的罪犯,讓其回歸社會,在社區中執行刑罰的活動的總稱。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和司法部 《2003年關于開展社區矯正試點工作的通知》的界定,社區矯正是指 “將符合社區矯正條件的罪犯置于社區內,由專門的國家機關在相關的社會團體和民間組織及社會志愿者的協助下,在判決、裁定或決定確定的期限內,矯正其犯罪心理和行為惡習,并促進其順利回歸社會的非監禁刑罰執行活動。”2011年2月25日,十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九次會議審議通過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 (八)》,明確規定了對判處管制、緩刑以及假釋的罪犯依法實行社區矯正,標志著我國社區矯正法律制度的確立,為改革完善我國刑罰執行制度奠定了基礎。
由以上部分可以看出,行刑社會化涉及多學科,具有多層次的含義。因此,在把握行刑社會化的概念時,應當多視野、多角度地考察。筆者認為,將行刑社會化的定義界定為:有關幫助罪犯復歸社會的行刑理念和行刑制度的統稱,較為適宜。
[1]林山田.犯罪問題與刑事司法[M].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1976.
[2]陳興良.刑法適用總論(下卷)[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
[3]馮衛國.行刑社會化研究——開放社會中的刑罰趨向[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4]袁登明.行刑社會化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5.
D926.7
A
1673-1395(2011)09-0050-03
2011 05 22
楊俊(1964—),男,四川安岳人,四級高級檢察官,主要從事刑事訴訟法研究。
責任編輯 葉利榮 E-mail:yeliro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