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楊
蘇共執政方式的邏輯進路
■陳 楊
縱觀蘇共執政方式的邏輯進路,從蘇共執政方式的歷史場域、蘇共執政方式的扭曲發展、蘇共執政方式的調整改革、蘇共執政方式的歧途軌跡、蘇共執政方式的經驗教訓5個維度透析蘇共執政條件和執政任務,總結執政規律,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實踐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和價值。
蘇共;意識形態;執政方式
《中共中央關于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決定》指出:“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不容易,執掌好政權尤其是長期執掌好政權更不容易。黨的執政地位不是與生俱來的,也不是一勞永逸的。我們必須居安思危,增強憂患意識,深刻汲取世界上一些執政黨興衰成敗的經驗教訓,更加自覺地加強執政能力建設,始終為人民執好政、掌好權。”[1](P3)由此可見,梳理蘇共執政方式的邏輯進路,以歷史的眼光觀察、分析蘇共的執政方式,探究其嬗變的歷史過程,總結經驗教訓,對我黨來說,具有極其重要的理論價值與現實意義。
以列寧為首的布爾什維克黨選擇集權的執政方式主要是由當時的歷史場域決定的。
第一,早在十月革命前夕,列寧就批評資產階級議會民主制的虛偽性和反動本質,認為議會不過是一個“清談館”,而立法權和行政權分立是資產階級議會制的弊端。列寧認為,蘇維埃是真正的民主制度,是比任何完善的資產階級民主制度都更加民主的制度,它使一切勞動者真正享有平等權利,使大多數人即勞動者實際參加國家管理,而不是像在最民主的資產階級共和國里那樣,實際管理國家的主要是資產階級的代表。按照列寧的構思,革命勝利后要實行“人民管理制”,即由全體人民直接管理國家,實行自我管理,從而實現最完備的民主制度。十月革命勝利后的初期,列寧計劃將這一思想付諸實施,但是列寧很快發現,在政治經濟文化極其落后的俄國,這種設想無法實現。列寧指出:“由于文化水平這樣低,蘇維埃雖然按黨綱規定是通過勞動者來實現管理的機關,而實際上卻是通過無產階級先進階層來為勞動者實行管理,而不是通過勞動群眾來實現管理的機關。”[2](P770)因此,布爾什維克黨迅速進行了調整,選擇了把政權機關的職能大量地轉移到自己手中的方式,通過黨對整個國家和社會的控制,來實現黨的領導和對國家與社會的管理。在俄共(布)第八次代表大會通過的決議中,對此做出了更加詳盡的規定。代表大會的決議指出,“共產黨要特別力爭在當前的國家組織——蘇維埃中實現自己的綱領和自己的全部統治……在所有的蘇維埃組織中,絕對必須建立嚴格服從黨的紀律的黨團。在該蘇維埃組織中工作的全體俄共黨員都應該參加這種黨團。俄共(布)應該把自己最堅定最忠實的黨員提拔到所有蘇維埃中,取得政治上的絕對統治地位,并對蘇維埃的全部工作進行實際的監督。”[3](P450)這樣,就確立了通過共產黨領導國家政權機關來執掌國家政權,運用社會公共權力的執政方式。
第二,十月革命勝利之初,按照列寧的多黨聯合執政的構想,從1917年10月至1918年3月,俄國曾經有過短暫的多黨聯合執政時期。當時的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就是多黨參政的機構。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中不僅有布爾什維克,還有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等左翼政黨的代表。后來由于政策上的分歧,布爾什維克主張立法權和行政權的統一,而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主張分權原則和西歐式的議會民主制度,在同布爾什維克的爭論和斗爭中,他們甚至采用了暴力和暴動的手段。在國內戰爭時期,他們又不同程度地參加并且領導了各地的反革命叛亂活動。這迫使布爾什維克對他們采取了勢不兩立的立場,將他們宣布為非法政黨,取締其合法政黨地位。左派社會革命黨人首先退出政權機關,其他黨派紛紛跟著退出。在這種情況下,列寧從1918年5月開始,明確提出了布爾什維克一黨執掌政權的主張并加以實施,他認為“現在政權已由一個黨,即無產階級政黨奪到手了,根本談不上分掌政權了,俄國共產黨是黨內唯一合法的黨”。[4](P126)布爾什維克黨在與其他政黨的激烈競爭中取得了最后的勝利,高度的集中和嚴明的紀律是布爾什維克革命成功的主要條件之一,這個特點不僅決定了布爾什維克黨組織的特點,也決定了他們的執政特點。列寧明確主張黨內實行“集中制”,列寧認為,必須成立統一的、集中的黨,這個黨應當是一個嚴密的職業革命家的組織。盡管列寧一貫主張發揚黨內民主,在黨內重大決策上嚴格遵守少數服從多數的民主原則,但是,列寧領導的布爾什維克黨在黨內確立了嚴格的集中制,因而黨內民主受到了種種限制。
第三,新生的蘇維埃政權,面臨著帝國主義武裝干涉和國內階級敵人破壞的嚴重威脅,西方資本主義時刻企圖將新生的蘇維埃政權扼殺在搖籃之中。在這一緊張、危急的形勢下,為了維護、鞏固這一來之不易的政權,布爾什維克黨采取了集中、直接和行政的方式執掌政權。列寧指出:“在目前激烈的國內戰爭時代,共產黨必須按照高度集中的方式組織起來,在黨內實行像軍事紀律那樣的鐵的紀律,黨的中央機關必須擁有廣泛的權力,得到全體黨員的普遍信任,成為一個有權威的機構。只有這樣,黨才能履行自己的義務。”[5](P202)基于這種認識,俄共(布)宣布全國為軍營,在戰爭狀態下,黨內實行“極端戰斗制和戰斗命令制”。這種戰斗命令由黨的領導機關發出,普通黨員必須無條件地執行,不得加以討論。黨中央有權解散任何地方委員會,干部調配全部由黨中央掌握,用干部任命制取替干部選舉制,上級機關的一切決議下級機關必須絕對執行,等等。可見這種執政方式不是民主的、法律式的方式,而是直接的、全面掌握政權的方式。這種執政方式有利于俄共(布)集中所有的資源,采取最有效的手段打敗國內外反革命的進攻,確保黨的執政地位。然而這種執政方式本身固有的權力過于集中的弊病也產生了黨政不分、以黨代政和官僚主義等消極現象。
至此可以看出,以列寧為首的布爾什維克黨選擇集權的執政方式有其特定的歷史場域。列寧本人是有堅定的民主理念的,隨著國內戰爭的結束和社會主義建設的開展,列寧逐步認識到黨政不分、以黨代政產生的消極后果,提出了初步的改革設想,諸如實行黨政分開、黨實行總的領導等。列寧認為,黨要實行正確的領導,必須明確劃分其領導職能。1922年3月,列寧就俄共(布)十一大的政治報告給維·米·莫洛托夫的信中指出:“必須十分明確地劃分黨(及其中央)的與蘇維埃政權的職責:提高蘇維埃工作人員和蘇維埃機關的責任心和獨立負責精神,黨的任務則是黨對所有國家機關的工作進行總的領導,不是像目前那樣進行頻繁的、不正常的、往往是瑣碎的干預。”[6](P64)俄共八大通過的《關于組織問題》的決議中,更是明確規定:“無論如何不應當把黨組織的職能和國家機關即蘇維埃的職能混淆起來。這種混淆將會帶來極危險的后果……黨應當通過蘇維埃機關在蘇維埃憲法范圍內來貫徹自己的決定。黨努力領導蘇維埃的工作,但不能代替蘇維埃”。[3](P570)遺憾的是,列寧的思想在列寧去世后沒有在蘇共黨內實現。列寧逝世后,以斯大林為首的聯共(布)強化了高度集權、黨政不分的執政模式。斯大林把黨政不分的領導方式和執政方式推向了極端,終于形成了以高度集權為主要特征的執政方式。
斯大林形而上學地繼承了列寧絕對集中的思想,把列寧在特殊的歷史場域實行的布爾什維克黨執政方式簡單化、絕對化,從而形成了蘇共以高度集權為主要特征的執政方式。
第一,從黨政關系看,黨政不分,以黨代政,國家權力高度集中于黨中央。在執政黨與國家的關系上,斯大林極端強調黨的領導。在斯大林看來,黨政之間的關系,就是黨作決定,然后國家機關和其他社會團體來執行這些決定。在這種思想指導下,蘇聯的黨政關系變成了領導機關與執行機關的關系,以黨代政現象成為必然。斯大林斷言,“黨管理國家”,“黨是政權的核心”,“黨的領導就是黨的機關作為上級機構對政府進行指揮”。[7](P417)斯大林強調:“在我們蘇聯,在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里,我們的蘇維埃組織和其他群眾組織,沒有黨的原則性指示,就不會決定任何一個重要的政治問題或組織問題,——這個事實應當認為是黨的領導作用的最高表現。”[7](P415)可見,在斯大林眼中,蘇維埃已經淪為群眾組織的行列。本來是國家權力機關的蘇維埃實際上成了黨的表決機器和“橡皮圖章”。
這里的“政”是在廣義上使用的,包括立法權、行政權、司法權。黨政不分、以黨代政就是指,本應由國家立法、行政、司法機關行使的權力,均由黨的機關發出或事實上由黨的機關代為行使。黨包攬了國家的立法、行政、司法機關的一切具體事務,成為它們的直接指揮者,各級黨委設立與政府各行政部門相應的部門,向行政部門發指令,司法機關也服從相應的黨的委員會的指揮;蘇維埃成為把黨的機關的決議、指示變成國家法令的表決機器,混淆了黨組織或黨的機關與國家機關的功能,形成了黨發指示、作決議,國家權力機關象征性通過,政府部門具體執行的模式。這違背了政黨執政的基本規律和要求,把國家權力向黨組織全面轉移,不但使政黨國家機器化,而且把黨組織推向了國家權力寶塔的頂部。
堅持黨的領導,在根本路線、大政方針上由黨的領導機關做出決策是必要的正確的。問題是斯大林把它推向極端,一切行政事務由黨決定,國家機關去執行。他強調,無產階級專政實質上就是無產階級先鋒隊的專政,即黨的專政。他認為:“無產階級專政是黨的指示加上無產階級群眾組織對這些指示的實行,再加上居民對這些指示的實行。”[8](P36)為了實現黨的領導,蘇共直接掌握國家權力,這樣黨政實際上融為一體,從而造成黨政不分,以黨代政。
第二,從權力結構上看,存在個人專斷,黨中央的權力集中于黨的最高領導人。蘇共黨政不分、以黨代政的執政方式必然導致黨的機關行政化,國家機關的相關權力向黨的機關集中,黨內權力向主要負責人手里集中。列寧逝世后,斯大林廢除了列寧執政時期的集體領導原則,將黨的集體領導變成了個人專權。在國家權力進一步向蘇共集中的同時,權力向蘇共的最高領袖個人手中集中,總書記的職權范圍擴大,使總書記變成全黨的最高領袖和國家的首腦,總書記獨攬黨政軍大權,不受任何組織和法律的限制而可以隨意決定重大國務,將書記處變成直接向總書記負責的黨內特權機構。
1922年4月,俄共(布)中央全會進一步加強了書記處,將其負責人改稱“總書記”,這是為了加強中央書記處的工作,是為了協調黨中央內部各部門的工作,并非為了確立總書記本人的獨一無二的領袖地位。總書記由斯大林擔任,斯大林集政治局委員、組織局主席等重要職務為一身,這就使得斯大林的地位非常重要。斯大林擔任總書記后,書記處不僅人數增加,職能變多,而且逐漸由一個秘書機構變成了決策機構。書記處的權力后來又逐漸轉移到斯大林辦公室。該辦公室稱“斯大林同志秘書處”,其主要職責是事先討論和擬定黨和國家的政策,然后提交以斯大林為首的中央書記處,再轉交政治局和組織局討論通過。這時的總書記“為政治局的每一次會議準備議程,為每一個辯論的問題提供文件。他把政治局的決議轉給下級機構。他同首都和地方的千千萬萬機構保持日常聯系,負責它們的任命、提升和廢黜”。[3](P565)在這樣的權力結構下,全黨的重大決策權力實際就集中到斯大林一個人手中,形成了個人專權的局面。斯大林正是利用他這種獨特的地位,通過把黨內權力集中于中央,把中央權力集中于個人的途徑逐步確立了高度集權的執政方式。
第三,從對執政黨的監督看,權力監督與制約體制不能抑制集權化趨勢,蘇共凌駕于憲法和法律之上,不受任何監督。蘇共在執政過程中,沒有形成完善的監督制約機制,權力不能按程序正常更替,政治行為處于非制度化狀態,權力腐敗等問題也一直沒有得到有效的解決。十月革命以后,為了防止中央委員會的集權,在列寧的倡導下成立了中央監察委員會。中央監察委員會由黨的全國代表大會選舉產生,與中央委員會平行地使用職權,并且向本級代表會議和代表大會報告工作。列寧逝世后,中央監察委員會和地方各級監察委員會在性質、地位、任務和權限等方面發生了重大變化。斯大林執政時期,削弱了中央監察委員會的地位與作用,把它降格為中央委員會領導下的一個機構,由一名中央委員會書記領導,這不僅降低了中央監察委員會的地位,而且實際上取消了中央監察委員由黨的全國代表大會選舉產生的決定。這樣一來,中央監察委員會就失去了參與制定和監督黨的決策的權力,失去了對同級黨委的監督權,只保留了監察黨員遵守黨紀的情況并對違反黨紀和黨的道德行為追究責任的權力。總而言之,由列寧開創并且初步建立起來的獨立的蘇維埃監察制度,到了斯大林時期已經面目全非了,整個監督機構缺乏獨立的監督權力,沒有有效的約束作用,造成黨和國家領導人無人監督的情況。
可以看出,斯大林時期蘇共執政方式的基本特點是高度的、過分的、極端的集權。雖然這種高度集權的執政方式在戰爭年代以及加速建立國家工業基礎時期有一定的值得肯定的歷史功績,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這種執政方式的弊端日益顯現出來:極大地限制并且損害了黨內民主和社會民主,導致了一系列嚴重的后果,最后致使蘇共垮臺、蘇聯解體。
斯大林以后的蘇共領導人意識到了這種高度集權的執政方式的弊端,并且對這種執政方式進行了調整和改革。然而,這些改革措施只是局限于原來的體制框架范圍內,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蘇共執政方式的本質特征。
赫魯曉夫接替斯大林成為黨的領袖后,采取了以下的改革措施:
第一,加強集體領導。在這方面重要的舉措有兩項:首先,把黨政最高職務分開。黨政最高領導職務分開對加強集體領導,防止權力過分集中是有益的,但是,蘇共并沒有把它形成黨的制度。到1958年3月,赫魯曉夫以蘇共中央第一書記的身份兼任部長會議主席,重新集黨政大權于一身,又一次形成權力集中于個人的局面。其次,定期召開黨代表大會和中央全會。蘇共中央主席團實行集體領導原則,定期舉行會議,重大問題由集體討論決定。充分發揮中央全會的作用,黨和國家的重大問題以及主席團內部的分歧溝通都是通過代表大全和中央全會討論決定的。但是,到50年代末期以后,由于赫魯曉夫個人權威達到頂峰,且又將黨政大權集于一身,因而不同程度地重復斯大林的錯誤,破壞了集體領導的原則。
第二,實行任期制和輪換制。赫魯曉夫在干部制度上的一個重要改革,是廢除領導職務終身制,實行定期和按比例更換干部。這項措施對于防止權力過分集中在少數人手里、防止干部隊伍老化有一定的積極的作用。赫魯曉夫的干部更新制度本身不完善,具有不徹底之處。而且在實行過程中也發生了偏差。造成了干部的頻繁調動和大批更換,造成各級領導核心缺乏繼承性,干部隊伍極不穩定。
第三,建立工業黨委和農業黨委,實行黨對經濟的具體領導。1962年11月,蘇共中央召開全會,赫魯曉夫對黨的領導體制提出了改組的要求。要求在現有的邊疆區、州的范圍內分別設立領導工業和領導農業的兩個獨立的黨委會。農業黨委直接向集體農莊和國營農場發號施令,而工業黨委則直接去抓企業管理。實踐證明,這種劃分破壞了黨的統一領導,造成黨政機構進一步膨脹,加重了黨政不分,以黨代政的弊端。
勃列日涅夫執政期間,繼續奉行革命時期形成的那套高度集權的執政方式:把工業黨、農業黨重新合并成了統一的黨組織,然而,黨政不分、以黨代政的狀況并沒有因此發生改觀;廢除了赫魯曉夫時期實行的干部輪換制度,實行干部委任制,使干部隊伍出現了過于穩定甚至停滯現象,導致了干部隊伍老化;提出了蘇共第一書記與蘇共部長會議主席職務永遠分離不得兼任,形成了“總書記、部長會議主席、總理”的“三架馬車”的局面。但這種體制沒有維持多久,勃涅日列夫后來把黨和國家的最高權力集于一身,1977年任蘇維埃主席的職務,一個人身兼多職,舉國上下對其頂禮膜拜。到了勃列日涅夫晚年,蘇共執政模式所帶來的特權主義、官僚主義、政治腐敗等問題使黨群關系進一步惡化。
赫魯曉夫與勃列日涅夫時期對蘇共執政方式的改革,并沒有從根本上跳出高度集權執政方式這個樊籬,相反,某些方面反而得到了加強。這種日益僵化的執政方式窒息了社會主義制度的活力。
戈爾巴喬夫對傳統的蘇共執政方式進行了根本性的改革,結果是催化了一個社會主義政黨執政地位的喪失,引發了黨內外思想的混亂,加速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崩潰,加快了執政權力的失控,瓦解了黨的組織肌體。蘇共執政方式的根本變革不但沒有實現蘇共改革者的初衷,反而導致了亡黨亡國。
第一,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的瓦解。馬克思主義是無產階級執政黨立黨治國的基礎和根本。然而戈爾巴喬夫執政期間追求的關于“人道的、民主的社會主義”的“理論創新”,其實質是從根本上背離了馬克思主義,偷偷地置換了蘇共的指導思想,這樣既造成了黨內外思想混亂與組織分裂,同時必然給蘇聯社會主義建設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主導地位悄然喪失后,蘇共的領導地位也就難以維系了。俄國學者亞歷山大·季諾維也夫是這樣總結的:“蘇聯的官方意識形態暴露出完全不能堅持自己的社會制度的正面成就、批評西方缺陷,對于來自西方的、集中的意識形態攻擊缺乏準備:國家在意識形態方面驚慌失措,出現了意識形態逃兵、叛徒和反復無常者。意識形態的將軍們開始投奔敵人方面,開始了一場抹黑一切涉及蘇聯歷史、蘇聯社會制度和整個共產主義的聚會。”[9](P52)
第二,民主化的失敗。戈爾巴喬夫上臺之初,看到了蘇聯原有的以高度集中為特征的體制所帶來的弊端,想通過大力推行“民主化”改變“極權主義”。應該說,戈爾巴喬夫所提倡的“民主化”一度提高了蘇聯人民參政議政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提高了蘇共的執政效率。但是,執政黨倡導的“民主化”,很快演變成極端民主化。原本集中統一、堅強有力的蘇共到了最后因為“民主化”猶如一盤散沙,演變成一個論壇性質的、軟弱渙散的辯論“俱樂部”。需要指出的是,極端民主化使蘇聯共產黨演變成“一盤散沙”,但是并沒有改變執政黨的權力高度集中于個人的領導體制。即便是高喊和推進“民主”的戈爾巴喬夫也不例外。戈爾巴喬夫上臺后,蘇共權力過分集中的現象并沒有得到根本改變,改變的僅僅是形式。他自己雖然因認識和了解“斯大林極權主義”的許多弊端和危害而大力提倡“民主化”,但戈爾巴喬夫“依然是自己那個時代的產物,是培養他并把他推上權力頂峰的那個結構的產物。”[10](P412)
第三,經濟基礎的崩潰。經濟建設是一個國家和民族得以生存的先決條件,也是現代執政黨的首要任務。戈爾巴喬夫時期,經濟改革誤入歧途,偏離了正確的軌道,由最初的“完善社會主義”演變成取消公有制主體地位、建立私有制為基礎的西方式的市場經濟,由社會主義經濟改革演變成了社會主義方向的轉變。經濟制度的劇變破壞了社會和諧穩定,社會動蕩不安又反過來加劇了經濟形勢的惡化。結果嚴重破壞了社會的和諧穩定,蘇聯經濟每況愈下,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日益下降,使得蘇共執政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最終喪失了領導社會發展的能力和資格。
通過上述改革,蘇共徹底放棄了傳統的執政方式,放棄了高度集權及對國家、社會領域的全面的行政控制。但蘇共并未能通過新的方式有效地執政,相反,蘇共內部四分五裂,思想混亂,組織渙散,喪失堅強的戰斗力,無法發揮其政治領導作用。而得到這些權力的政府和蘇維埃又缺乏行使這些權力的能力,這就造成了權力的真空。
蘇共執政方式的邏輯進路,為其他社會主義國家執政的共產黨提供了深刻的教訓和啟示。
第一,共產黨執政要密切聯系人民群眾,真正代表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蘇聯共產黨喪權亡國,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黨長期脫離了群眾,在關鍵時刻人民群眾不投贊成票。這表現在兩個方面:首先,蘇共沒有從制度上支持和保證人民的民主權利,保證人民群眾的國家主人翁地位。其次,蘇共的黨群關系和溝通機制難以充分反映它聲稱所要代表的人民群眾的利益。可見,執政黨最大的危險是脫離人民群眾。反觀蘇共執政歷史,我黨執政以后,有了調動人、財、物的權力,有了更好地為人民謀利益的條件,同時也存在著脫離人民群眾的危險。黨員領導干部能否運用這種權力為人民謀利益,而不是用來謀取私利,是我黨執政后面臨的重大考驗。
第二,共產黨執政要避免政黨官僚化,要堅持在執政方式上發展和創新,在實踐中不斷豐富完善黨的執政方式,切實做到科學執政、依法執政、民主執政。執政黨官僚化會產生兩個后果:第一個后果就是黨失去了政黨的本性,黨組織機關化了,擔任一定領導工作的黨員成了官僚。執政黨官僚化的另一個后果就是社會停滯和腐敗現象的泛濫。所以,執政的共產黨應當高度警惕黨官僚化的可能性。縱觀蘇共執政方式的邏輯進路,可以發現其喪權亡國有特定的歷史原因,面對執政環境、執政條件的變化,長期忽視執政能力建設,執政能力衰弱,執政方式不科學,因而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已不能勝任時代要求和人民要求,這是深層次的原因。我黨從革命黨轉變為執政黨以后,在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開放的實踐中,一直在努力破解這個難題。而要解決這個世界性難題,就要求我黨在執政的實踐中,不斷地提高黨的執政能力,在執政方式上必須真正做到科學執政、依法執政、民主執政。
第三,共產黨執政要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核心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主導地位,客觀理性地對待其他社會思潮。社會思潮的多元化對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統治地位構成巨大的沖擊。如果動搖和取消馬克思主義,社會公眾就會失去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精神支柱以及基本的道德規范,這必然造成人民和黨內思想混亂,最終導致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政權的喪失。如果盲目地否定其他社會思潮,也會阻礙理論創新和改革發展。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應當在堅持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主導地位的同時,“尊重差異、包容多樣”,形成馬克思主義一元指導下多元社會思潮求同存異、相互包容、共同發展的生動格局。除極端的社會思潮外,全面認識到任何社會思潮都體現了一定社會心理、代表一定群體的利益和要求,都有其存在的客觀現實基礎,應當對其進行客觀理性地分析和評價。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應當在與各種社會思潮交流、交鋒、交融中發展自己,從思想上鞏固共產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的長治久安。
歷史無情,教訓有價。我們必須要深刻認識和吸取蘇共亡黨的教訓,在改革開放的新形勢下,要堅持執政為民的執政理念,不斷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只有這樣,黨的事業才有前途和希望,國家才能長治久安,繁榮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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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謝培麗
2011-01-10
作者及單位:陳楊,廣東技術師范學院社科部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廣東廣州,510665)
D503
A
1008-679(2011)01-0018-06
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蘇東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發展和演變研究”(10YJCZH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