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圣權
(廣州市花都區教育局,廣州510800)
從對立走向融合
——重新審視素質教育和應試教育
唐圣權
(廣州市花都區教育局,廣州510800)
應試教育首先是一種實踐,然后被人貼上了一個標簽;素質教育首先是一種理想,然后是理想家的一種嘗試。前者描述了教育的實然狀態;后者則表達了教育的應然狀態。它們在價值追求上并非背道而馳,因此我們未必要在應試教育和素質教育之間作出非此即彼的選擇。素質教育與應試教育是相互兼容的,在實際工作中可以將它們融合在一起。然而,這種融合受制于教育評價這一“瓶頸”。推進素質教育的關鍵在于評價機制的改進。
素質教育;應試教育;對立;融合;審視
大約在20世紀90年代初,“素質教育”這一概念作為傳統教育的對立面來到這個世界。自此,素質教育倡導者視之為“唯一真理”,對傳統教育展開了淋漓盡致的批判,并冠以“應試教育”之名。然而,將近二十年過去了,應試教育依然堅挺。素質教育有名無實(素質教育主要以理念形式存在,在實踐中舉步維艱),應試教育有實無名(應試教育之名,是素質教育倡導者強加的)。面臨此種尷尬境地,我們有必要對素質教育、應試教育及其關系重作一番審視。
早在西周之初,我國就建立了初步的教育評價制度,“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年視敬業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返,謂之大成。”[1]至隋煬帝時代,開始用分科考試的辦法來選拔人才,創立了科舉制度。1905年,延續了1300年的科舉制度在“廢科舉,興學校”呼聲中被推翻,但分科考試的辦法卻被學校發揚光大。迄今,考試依然是教育評價最重要的形式。
20世紀70年代末,中國在完成一場撥亂反正歷史任務的基礎上,恢復了高考制度。這讓廣大青少年看到了一種新的希望——大學之夢,也給教育提出了一項新的使命——圓青少年大學之夢。從此,考試分數和升學率逐步被學校和社會各界所追捧,而學生與教師的壓力則日益沉重,教育所面臨的問題也日益突出,傳統教育弊端盡顯。于是,人們開始對教育之目的進行反思,提出“素質教育”的設想;同時,將傳統的以應對考試和追求升學為目標的教育實踐命名為“應試教育”。逐漸地,“從應試教育向素質教育轉軌”成為家喻戶曉的教育改革口號,應試教育遭到猛烈的抨擊。
然而,應試教育在槍林彈雨般的攻擊中,不屈不撓,依然在教育實踐的前線沖鋒陷陣,所向披靡、勢不可當。何以如此堅挺?
其實很簡單,我們有一種以分數論英雄、以升學率論成敗的評價體系。從每個學齡階段之內的修業,到相鄰學齡階段之間的升學,再到走出校門后的應聘和職業資格獲取,每個學生所經歷的考試,誰(無論教師還是學生)也記不清次數。每場考試,既是考學生,也是考教師,也是考管理者。從這個意義上說,任何教育主體(學校、教師、學生),都要經歷考場的洗禮。優勝劣汰,不僅是自然界的游戲規則,也是教育競爭的裁判準則。
既然社會以分數和升學率來評價學校業績,既然學校以分數和升學率來評價教師成敗,既然教師以分數和升學去評價學生優劣,那么學校、教師和學生就有追求業績、追求成功、追求優秀的責任。而對這種責任的踐履,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學校的興衰,也決定了師生個人的前途。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學校有權圖謀自己的發展;而教師、學生也有權謀求自己與家人的幸福。利益所在,人心所向。應試教育究竟何罪之有呢?
其實,應試教育本來無可厚非,一切都是評價惹得“禍”,或者干脆說是考試惹得“禍”。那為何不鏟除“禍根”?一個完整的教育過程,少不了評價的環節。通過評價,不僅可以探明教育的實際效果,為調整后續的教育活動提供反饋,而且也為衡量教育主體業績和選拔人才提供了依據。設想一下,如果沒了考試,那用什么辦法去選拔新生、選拔人才?誠然,評價與選拔的方式不唯考試。漢朝曾用“察舉”,魏晉南北朝則用“九品中正”,隋唐以后實行“科舉”。今天,當然還能夠找到別的方式,但似乎沒有一種比考試更能體現出社會的公平(升學公平、就業公平)。
在長期的應試教育實踐中,孕育出素質教育的理念。所謂素質教育,是人們針對傳統應試教育弊端而提出的、以全面發展學生素質為根本目的的教育理念與實踐嘗試。應試教育,反映了一種功利性的價值取向,描述了教育的實然狀態;素質教育,則反映了一種職能性的價值取向,體現了人本精神,描述了教育的應然狀態。因此,素質教育在世人面前更具魅力,更能表達人們的教育理想和憧憬,具有十足的浪漫色彩。
然而,當理念被應用于實踐的時候,素質教育卻陷入了困境。教育界流傳著這樣的戲言:轟轟烈烈搞素質教育,扎扎實實辦應試教育。素質教育是做給人家看的,所以要搞得轟轟烈烈;應試教育才是生存之道,所以要辦得扎扎實實。因為,在這樣的歷史時代(教育資源尚不能滿足每一個人的需求;社會還存在階層的差異;而公平與民主的觀念又深入人心),考試無法超越。它猶如佛祖的手掌,而教育只能在這個“手掌”里去揮灑自己的浪漫。
北京有一位名師,曾主持國家“十一五”重點課題《素質教育中的家長作用研究》,也是國家重大科技攻關項目“中學教育示范工程”課題組的成員。他“在長期的教育實踐中,堅守著以能力培養為核心的教育理念,形成了獨到而實用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方式……成就了一段高分高能的傳奇”[2]封三。他不愧為素質教育理念的實踐家。但最能證明其成功的,莫過于這樣一個事實:“2003年,他作為人大附中高中12班的班主任,把全班55名學生中的37人送進了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10人送進了英國劍橋大學、牛津大學、美國耶魯大學等名校。”[2]封三應當不羞于承認,即便是教育大師的素質教育實踐,依然如同“佛祖手掌”里的一場“浪漫”。正如這位老師自己所言:“我無力改變教育的形勢,但我完全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營造一片新的氣候,為困難重重的中學教育注入一份活力,創出一條新路。人們沒法改變冬天的氣候,但一個塑料大棚就可以讓人們享用春天的蔬菜。”[2]3
應試教育首先是一種實踐,然后是被人貼上的一個標簽;素質教育首先是一種理想,然后是理想家的一種嘗試。前者應付考試,關注外在的分數,追求升學率;后者強調素質的提高,注重人本身的發展。二者的目標追求有所不同,因而往往被視為兩種根本對立的教育模式。然而,應試教育和素質教育的價值追求并非背道而馳。追求素質的反面,不是追求分數和升學率。它們不是一條數軸上的兩個相反的方向,而是處在兩個不同的維度上。設想一個平面直角坐標系,以應試教育、素質教育分別代表x軸和y軸的正方向。那么,處于坐標系中某個位置的現實教育,未必要在應試教育和素質教育之間作出非此即彼的選擇,人們完全可以將教育定位于亦此亦彼的某個點上(第一象限的點)。“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可以兼得,為何不兼而取之?
事實上,傳統的應試教育中,就包含了素質教育的因子。考試成績與升學率的提升,無不以學生某些素質的發展作為前提。因而,追求高分數與高升學率的過程,實際上也是素質教育的過程。只不過因為我們的教育評價存在諸多缺陷,致使學生某些素質的發展被夸大,而另一些素質的發展被削弱。于是,出現了世人所嘲笑的“高分低能”現象。但這不足以構成應試教育排斥素質發展的證據,否則,就可推出“低分高能”的荒謬結論。
素質教育的實踐中,也包含著應試教育的成分。素質教育的實施,需要通過考試來反饋;素質教育的效果,需要通過考試來衡量;素質教育的“產品”(培養出來的人才),需要經由考試的檢驗(社會對人才的選拔)。不可否認,現實中的素質教育實踐,同時也必然是追求分數和升學率的過程。
素質教育的推進,不需要從一種教育向另一種教育轉軌,也不需要以一種教育取代另一種教育,而是要改造傳統教育,向它注入新的理念,給它添加新的活力。理想的教育,應該是素質教育與應試教育的“合金”——融入了素質教育理念的應試教育實踐。
融合,可以造就理論上的和諧。在人的思維領域,不必再將素質教育和應試教育尖銳對立起來,從而結束近二十年的爭論與批判。
融合,可造就實踐領域的和諧。在實際工作中,我們不必再為素質教育而“轟轟烈烈”,也不必再為應試教育而羞羞答答。
融合,可造就和諧的教育,進而造就和諧的人才。
然而,素質教育與應試教育的融合,受制于教育評價這一“瓶頸”。如果評價的效度能夠提高,如果評價所測的正是素質教育所追求的,那么素質教育就會自然而然地與應試教育融合在一起。
[1]孟憲承.禮記.學記[G]∥中國古代教育文選.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79:96.
[2]王金戰,隋永雙.英才是怎樣造就的[ 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6.
G40
A
1001-7836(2011)07-0055-02
10.3969/j.issn.1001 -7836.2011.07.022
2011-05-29
唐圣權(1965-),男,湖南邵陽人,教育學副教授,碩士,從事教育原理、課程與教學、教育信息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