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 戎

筆者做質檢工作,感觸最深的莫過于差錯就像秋天的落葉一樣,很難徹底清除干凈,由此也深切感受到管理層認定差錯率不高于萬分之一,而不是不許有任何疏漏這一圖書編校質量合格標準是很人性化的,也很必要。對差錯見得多了,就有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的感覺。
為什么會有差錯遺留?借用當代法國數學家曼德布羅特“云不是球體,山不是錐體,閃電的展開也不是一條直線,大千世界充滿著意想不到的復雜性”的說法,就是差錯出現的原因也“充滿著意想不到的復雜性”。筆者認為,這里面有作者的原因,有排版改版的原因,更有我們自己的原因。進一步分析,有主觀因素,也不乏客觀因素;有先天存在的,也有后天生成的。無論何種原因,只要我們能夠及時發現、及時改正就好。本文擬從編輯自身原因著手,結合三種常見的典型差錯實例進行一番探討,與質檢同仁交流。
很多時候,在思維方面經不起推敲的東西就構成了差錯,而在編校時思維上“人云亦云”就會遺漏這類差錯,如下面的幾個例子。
(1)“多年前,我軍幾乎所有的軍人都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作為自己自覺行動的人生準則……而現在則不同,除有些人還能保持和發揚我軍甘于受苦、勇于奉獻的精神外,其他人……在價值標準上明顯地打上了極端個人主義的烙印。”之所以說它錯,是因為其太過偏激又無根無據,只能是作者的一己之見。果真如此的話,我軍將士豈不成了烏合之眾?還能光榮地履行保衛國家的神圣使命嗎?因此這段話實有矮化“鋼鐵長城”的意味。說它錯還在于我們有事實依據:2010年12月29日,國防部長梁光烈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對我軍做此評價,“我軍官兵都是好樣的,在國家需要的時候交出的答案是令人滿意的”,“事實證明,這支來自人民、一切為了人民的軍隊,在關鍵時刻是經得起任何考驗的”。
(2)“是體育精神,攜健康向上的競爭意識,作為不可替代的現代化的精神動力,改善了中國數千年傳統積累和熏陶所形成的民族精神,為改革開放的啟動提供了意識形態營養。”將體育精神作為我們千年民族精神形成的根源以及將我國改革開放政策的出臺得益于“體育精神”這兩個觀點倒是挺有“創意”,只可惜這是作者一相情愿。為了證明自己所研究課題的重要性或者為了驗證自己觀點的正確性,不顧客觀實際,一門心思地夸大其作用,甚至到了不靠譜的程度,這樣的做法恐怕也只會貽笑大方。
(3)“2004年時,中央提出了未成年人的教育問題,我馬上寫了一篇關于圖書館開展未成年人心理健康咨詢的文章并投了出去,一周之內就收到了三家雜志社的用稿通知。”這句話告訴我們一個事實,作者在同一時間內將同一篇論文投給了至少三家雜志社,其實這樣做是不妥的。經常投稿的人都知道,雜志社對作者最基本的要求是“請勿一稿多投”,這就涉及道德水準問題。“我”的行為已經違規了,應該有所檢討,再以此為炫耀就是錯上加錯了。
(4)“1984年我參加了在英國約克郡召開的國際旋轉機械振動會議……”這一句乍看之下沒有任何問題,可再結合文前的“作者簡介”,就令人生疑了。作者生于1965年,1990年研究生畢業,2005年獲得博士學位,推算起來1984年時作者19歲,應該剛上大學不久,依常理恐怕此時參加專業國際學術會議的可能性不很大。經與作者溝通,筆者的疑問得到了證實,書稿中的“1984年”為“2004年”之誤。
(5)“2004年7月9日上午9時50分,面容清秀的羅卡娜被帶進某市一中院法庭受審……這個23歲的大學生被控于2004年7月9日6時……”早晨6點鐘犯案,僅隔不到4個小時法院就開庭審理,估計是沒有經過偵查、破案、審訊、提起公訴等法律程序,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啊。這樣不合法的司法行為誰會相信呢?編輯也需具備一定的基本常識。后經核實,文中所述的法院開庭時間為2004年11月15日,也就是案發4個多月后。
上面的例子提醒我們,要想識別這類差錯,就必須注意品味和揣摩語句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這就要求編輯不可以不假思索地順著原文走,要有自己的主見。
圖書是用來傳授知識的,當然要保證知識的正確性。可有些書稿內容之所以造成了差錯,就因為出現了偽知識。由于這個話題無限量,在此只能試舉幾例。
(1)“清朝末年,為調整涉外婚姻關系,滿清政府與相關國家締結了雙邊法律適用條約。”和“遼寧更是遼文化的誕生地和滿清帝王‘肇跡興王’之所”中的“滿清”之說是禁用語,這是因為國務院早在1956年就專門頒布了《關于今后行文和書報雜志里一律不用“滿清”的通知》,專門說明沿用“滿清”這個歷史上的舊稱謂“可能使滿族人民在情緒上引起不愉快的感覺”。這也說明,圖書是輿論宣傳工具中的一種,不可能不受任何約束,因此國家的有關要求、規定就是我們應該掌握的工作知識,并要在日常的稿件處理當中體現出來。
(2)“天聰三年(1629年)十月,太宗皇太極親統八旗大軍進關征戰。清軍繞道從冷口入關,直逼明都北京。是年十二月清軍連取遵化、永平、灤州、遷安四城。天聰四年(1630年)五月,明軍包圍灤州,清軍與明軍奮戰兩晝夜,因援兵有限,無力抗擊強敵,清軍損傷大半,只好放棄灤州……崇德元年(1636年),太宗皇太極改國號金為清……”但凡了解一點清史,就能發現文中多達4處的“清軍”稱謂使用超前,犯了稱謂混淆的錯誤。只有1636年改國號為“清”時起,才能有清軍的稱謂,在這之前的“清軍”應該稱為“后金軍”。這個例子還給人以啟示,即使不具備相關知識,只要注意前后比較著看,照樣不耽誤識錯。這也許算得上一條實用的辨錯經驗吧。
(3)“1998年,13億雙眼睛同時凝聚這里,那拍岸驚濤撞痛了13億顆心。”詩句很抒情,既動人又可信,這也緣于“13億”這個數字太深入人心了。只可惜這個數字用在這里是錯誤的。查證相關資料不難得到驗證:據新華社報道,2005年1月6日零時2分,中國的第13億個公民在北京誕生,這一天被定為“全國十三億人口日”。這樣的差錯未能被發現,說明編輯的知識還有所欠缺。
(4)“2003年上半年,在京津地區召開的京津唐科技新干線論壇上,京津政府宣布了八條戰略合作措施來促進京津協同發展”中“京津政府”的叫法屬于常識性錯誤。依照慣例,地名+“政府”(“當局”)二字表示一國政府,如“北京政府”是說中國政府(外媒常用語),“華盛頓當局”指美國政府等。而地方政府不這樣稱呼,要加上“省(市、區、特區)”字樣,如北京市政府、遼寧省政府、香港特區政府等,表明是中央政府屬下的地方政府,因此二者不可混淆。由此可見,書稿中的用詞,尤其是帶有政治色彩的,一定要務求準確。
編校書稿,必要的知識儲備是必不可少的,這就要求我們要自覺主動地加強學習,溫習舊知識,補充新知識。
有些差錯的遺留很令人遺憾,因為它們只是簡單的、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的差錯。這些差錯并非不好識別,或者說根本就不應該漏掉。這恐怕就與編輯的疏忽或缺乏認真檢查有很大關系,如以下的幾例。
(1)“‘留得殘荷聽雨聲’是李商隱的詩句,也在《紅樓夢》里出現過。林黛玉說她最不愛李商隱的詩,卻偏偏只喜歡‘留得殘荷聽雨聲’這一句。其實李商隱的詩,我喜歡的倒有很多,但也唯獨這一句令我喜歡。”這樣的語言運用得讓人“無話可說”,語言明顯不合邏輯。
(2)文中參考文獻標注出錯。書稿中經常要引用參考文獻,尤其是學術專著類稿件。對文中所引用參考文獻的標注,國家標準《文后參考文獻著錄規則》(GB/T 7714—2005)明確規定有兩種方法,即“順序編碼制”和“著者-出版年制”,一般而言前者使用得較普遍。所謂順序編碼,就是按引用文獻出現的先后順序連續編碼,將序號置于方括號中。可有些稿件對此的運用不正確,如有份稿件見到的標注如下:“……波能的利用技術[123]……進行檢測[4]……達到60%以上[2]……環境大為改善[57]”,而標號為“[1]”的引用文獻卻姍姍來遲,在第67頁才見到。“順序”混亂到如此程度,完全體現不出“先后順序”的要求。原因何在,我們不得而知,只能做些猜測而已。還有典型差錯,就是正文中引用文獻的序號與文后“
”所列的序號脫節;更有甚者,有些序號根本就形同虛設,所列文獻看起來很規范,實則成了擺設,已失去了文獻的參考價值。
(3)計算出錯。在科技類稿件中,此類差錯對我們來講多少有些見怪不怪了,如I=60/220=0.237A(實為0.273A), R=220/0.237(實為0.273)=806Ω……值得注意的是,此類差錯在社科類稿件中也開始“嶄露頭角”,大有“后來者居上”的味道。在表現形式上,以數據統計型居多,如:“對部委及在京部分高校出版社轉制問題的專項調查中,在對這一問題的回答上,有71.5%的單位希望晚改,只有8.5%的單位希望早改,剩余的10%表示無所謂。”多么明顯的計算錯誤,71.5%+8.5%+10%=90%≠100%。對策其實很簡單,驗算一次就可發現了,舉手之勞的事,關鍵是要培養起這種意識。
這類因自己“注意”不夠而遺留的差錯應該不難避免,畢竟編輯可以做自己工作作風的“主”,這就要求編輯在思想上一定要重視起來。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之所以說這三類差錯比較典型,是因為它們的存在折射出了編輯在處理稿件時在思維、學識和責任心等方面還存有不足,而這些恰恰是做好任何工作都不可欠缺的基本素質,更需要編輯加以注意。此外,差錯并不僅僅局限于錯字錯詞這樣單一的表現形式,還會以超出編輯處理稿件時的思維定勢的方式出現。這就提醒編輯在處理稿件時不能拘泥于思維定勢,一定要把思路放寬,隨時保持高度的警覺性。
做出版工作,遺憾總會相伴左右。我們唯有認真、努力工作并且注意學習,注意不斷總結工作得失,才能讓遺憾減至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