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論明代前期大同城的建設"/>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趙立人,李 海
(山西大同大學學報編輯部,山西 大同 037009)
明代大同鼓樓與《大同鼓樓記》
——兼論明代前期大同城的建設
趙立人,李 海
(山西大同大學學報編輯部,山西 大同 037009)
明李賢《大同鼓樓記》收錄于《四庫全書》。從現存的大同鼓樓、李賢的生平、《大同鼓樓記》提供的歷史文化信息及大同鼓樓的建筑年代等方面對明代大同鼓樓與《大同鼓樓記》作初步研究,認為現存的明代大同鼓樓,并非此前一些學者所說的建于明初洪武年間,而是建于明英宗天順末年至明憲宗成化初年,即公元1463年至1466年之間。至于明代大同城的修筑,更是經歷了明代前期多個朝代,歷時近100年才得以最終完成的。
大同鼓樓;大同鼓樓記;四庫全書;李賢;楊信;王越;李福
明代大同鼓樓是大同城內現存的明代建筑之一,它始建于何時,系何人所建,《山西通志》中沒有明確記載,筆者目前所見的明正德年間張欽編纂的《大同府志》、清順治年間胡文燁編撰的《云中郡志》、清乾隆年間吳宏輔簒輯的《大同府志》以及清道光年間黎中輔編撰的《大同縣志》亦均無明確記載。即使提到建筑年代,也僅僅是籠統地說是明代所建,并無更進一步的年代記載。筆者日前在《四庫全書》集部的別集類中發現了明代李賢所撰的《大同鼓樓記》一文。以鼓樓為記的文獻能收入《四庫全書》者可能唯此一篇。為此,筆者對現存的大同鼓樓和李賢所撰之《大同鼓樓記》作了初步研究,并撰成此文,文中觀點如有不妥之處,請專家學者批評指正。
現存的明代鼓樓位于大同市城區永泰街中段,是明代樓閣式建筑的典型代表(見圖1)。乾隆年間吳宏輔纂輯的《大同府志》記載:“鼓樓,在府治東南,永泰街,明時建。國朝順治年修,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重修。”[1](卷12,P242)清道光《大同縣志》亦有類似的記載。清乾隆四十六年 (1781年)和咸豐二年(1852年)又先后對鼓樓加以修葺。

圖1 現存明代大同鼓樓
明朝的大同,樓閣林立,建筑華麗,東有和陽街的太平樓,西有清遠街的鐘樓,北有武定街的魁星摟,南有永泰街的鼓樓。這些樓閣不僅是大同城內的景觀建筑,而且也是明代大同城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平時,這些樓閣可以憑借自身的高度,居高臨下,控制全城的各條街巷;戰時,它們可以成為在敵方突破城池之后,守軍賴以進行最后抗擊,堅守核心陣地的天然屏障。可惜這些樓閣大部分毀于歷代的天災人禍,只有鼓樓幸存下來。大同鼓樓為一座三層出檐十字歇山頂的過街樓閣式建筑,平面近似方形,面闊進深各三間,底層磚石砌成,東西長17.85m,南北寬14.55m,高約20m。一層十字穿心辟門,西北壁上有階梯可達二層和三層之上。這一木結構樓閣的第三層檐下斗拱為單翹三踩,當心間三攢,次間兩攢,左右山面亦同。一、二層廊檐下斗拱為一斗二升交麻葉拱,各開間斗拱攢數之分布與第三層相同。二、三層均四面辟門,為六采格扇,其外四周置欄桿,游人憑欄遠眺,整個大同城一覽無余。樓的底層外檐廊下存有清代順治、康熙和咸豐年間的維修碑記9通,但字跡模糊,難以辯認。
早年,鼓樓二、三層檐下各懸有一方牌匾:東向上為“歌風”、下為“云開春曉”;南向上為“鼓樓”,下為“聲聞四達”;西向上為“振德”,下為“和聲鳴盛”;北面上為“時雍”,下為“瞻云就月”。康熙御筆楹聯一副鐫刻在鼓樓北口東西兩根柱子上,上聯為“世事讓三分,天寬地闊”,下聯為“心田留一點,子耘孫耕”。這些匾牌,未能保存下來,甚為可惜。
1966年4月,大同市人民委員會發布公告,公布明代大同鼓樓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1978年,文物部門對明代大同鼓樓全面加固修繕,彩繪一新,并在底層東西南北各裝門板兩扇,一如古式。明代大同鼓樓現為山西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四庫全書》收錄的明代李賢所撰《大同鼓樓記》,全文如下(文中標點為作者所加):
大同鼓樓記
鼓樓之建,雖有司為政之一端,而其所關則甚要。且人之于晝,凡有目者皆知時刻之所在,入夜之際非更鼓以示之,則茫然無從而知,然則更鼓所以代人之目者也。夫一郡一邑,官府列焉,百工具焉,眾役在焉,人民聚焉,必有更鼓以示之,則有憑有期而不失其節,庶務由之以興矣。大同為邊方大郡,有親王以居之,有大將以鎮之,有憲臣以蒞之,軍民之夥十數萬人而更鼓不以無設也。或曰:更鼓說固然矣,而必棲之樓焉,樓之費也甚大,然則斯舉也,毋乃勞民傷財矣乎!曰:古者郡邑之制必為樓于城門以儲鐘鼓,名之曰譙,用以警眾。其勢不高,則其聲不揚,而人之聽聞也不廣。夫以一樓之建,為十數萬人所聽聞,則所費者寡,所益者眾,亦何勞民傷財之有?或曰:譙樓之鼓,嚴昏曉之節而已,今以為知時刻之所在,何也?昏曉之節有目者皆能知之,惟夜有五時,時有八刻,人所不見,故譙樓之鼓加之更焉。夫天之運行,一晝一夜九十余萬里,君子雖向晦宴息以安其身,而天則未嘗不運行也。茍因更鼓而知運行之時,則凡為臣工者,寧不惕然興起其自強不息之志,而法其健乎,謂之嚴昏曉之節末矣!
彰武伯楊公信、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王公越,故嘗建鼓樓于郡中,而屬郡守李福至京求為記,予故述其所以然之,故貽之。[2](P536~537)
李賢(1408—1466),字原德,明代鄧州(今河南鄧州市)人。宣德七年(1432年)舉鄉試第一,次年中進士。歷任吏部驗封司主事、考功郎中、文選郎中等職。正統十四年(1449年)秋,明英宗在大宦官王振的裹脅下親征大同,結果導致明代歷史上著名的“土木之變”,英宗朱祁鎮被俘,“將相大臣及從官死者不可勝數。”[3](卷167,P4506)李賢本不在隨駕之列,但“吏部侍郎當扈從,以疾告,賢代行。”[4](卷13,P436)在這場浩劫中,李賢雖然有幸保住了性命,但經歷了千難萬險,“頻死而還”,[4](卷13,P436)最終回到了北京。是時,英宗朱祁鎮之弟郕王朱祁鈺已即帝位,是為景泰帝,李賢繼續在吏部供職。景泰二年(1451年)二月,上正本十策,“帝善之,命翰林寫置左右,備省覽。”[3](卷176,P4673)景泰二年冬,李賢被越級提升為兵部右侍郎。此后,他在景泰年間先后擔任過戶部侍郎、吏部右侍郎等職。英宗復辟后,“命兼翰林學士,入直文淵閣,與徐有貞同預機務。”[3](卷176,P4674)天順元年(1457年)三月,晉升為吏部尚書。從此,李賢進入明王朝統治集團核心,成為明英宗朱祁鎮十分信任的親信大臣之一。同年七月,李賢即成為內閣首輔,直到他去世為止,李賢擔任內閣首輔共達10年之久。期間,李賢不僅向英宗朱祁鎮提出過許多有關國計民生和明王朝長治久安的積極建議,而英宗朱祁鎮對李賢提出的建議也言聽計從,從而使明王朝的皇權和相權之間出現了少有的和諧局面,無怪乎封建王朝的史官們發出了“雖馬周之遇太宗不啻過也”[4](卷13,P439)的贊嘆。《明史》的作者也認為,“自三楊(三楊指楊榮、楊溥、楊士奇,均為永樂、宣德年間著名內閣首輔。——筆者注)以來,得君無如賢者”。[3](卷167,P4677)
不僅如此,李賢在擔任內閣首輔期間,還為大同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除撰寫了《大同鼓樓記》一文,使我們在500多年后的今天得以了解大同鼓樓修建的來龍去脈之外,最為突出的恐怕要算對大同巡撫年富的被誣案所進行的平反昭雪了。
年富(1359年~1464年),安徽懷遠人,景泰二年(1451年)三月由河南左布政使升任左副都御使、巡撫大同,是大同地區獨立設置巡撫一職后的首任大同巡撫。在任期間,年富不畏權勢,廉潔奉公,為盡快恢復大同地區在“土木之變”后遭到嚴重破壞的政治經濟秩序做出了重要貢獻,但也遭到了一些權貴們的嫉恨。天順元年(1457年)正月,原大同右參將石彪倚仗其叔父石亨的權勢,誣告年富違法,致使年富被捕下獄。當明英宗朱祁鎮就年富案件征詢李賢的意見時,“賢稱富能祛弊。帝曰:‘此必彪為富抑,不得逞其私耳。’賢曰:‘誠如圣諭,宜早雪之’。”[3](卷177,P4704~4705)后來朱祁鎮又專門派人來大同進行了實地調查,“果無驗”,于是年富得以無罪釋放。
李賢舉賢任能,以惜人才開言路為急務,為人耿介忠直,英宗遇事必召李賢,李賢意見多被采納。天順八年(1464年),英宗病重,召李賢委以托孤重任。憲宗即位后,晉賢為少保、吏部尚書兼華蓋殿大學士、知經筵事。李賢經常規勸憲宗,要親賢遠奸,勤政愛民。成化二年(1466年)五月,李賢染病不起,十二月十四日病故于京師賜第,終年59歲。李賢所著《鑒古錄》、《體驗錄》等均已不存。《天順日錄》、《古穰文集》等書收入《四庫全書》,尚留傳于世。
《大同鼓樓記》是一篇為大同鼓樓所撰的專文,它不僅闡明了建造鼓樓的意義,還透露出了許多歷史文化信息。通過《大同鼓樓記》一文,我們不僅可以看到500年前大同居民的生活狀況,而且還可以從中領略到明代大同的邊塞風情。
首先,建造鼓樓是為了維持正常的社會生產和生活秩序。明代,對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秩序控制得相當嚴厲。史料記載,城鎮“以一更三點禁人行,五更三點放人行”,“除公務、急速、疾病、生產、死葬執有燈亮者不禁外”,無論何人均要拘留送問,而夜行之禁更細。集鎮鄉村則需有人值夜,每晚甲長關鎖寨門,“即查本甲十家之內,今夜何人外出,有無容留面生之人”。《大明律》卷十八“夜無故入人家”條甚至規定,夜間隨意活動算犯罪,如果無故進入人家,更要受很重的笞刑。明王朝官方試圖通過這種嚴厲的“夜禁”,恢復傳統“日入而息”的生活秩序,官方任命的地方官有責任維持這種生活秩序,因此在各個城鎮,都有巡夜制度,而有的官員則以鼓樓來控制和指示夜晚的時辰和生活。正如《大同鼓樓記》中所言,鼓樓之鼓的意義,不僅僅是“入夜之際,非更鼓以示之,則茫然無從而知”的這種“代人之耳目者”的作用,而且它也是封建統治秩序的象征。所以興建和管理鼓樓是“有司為政之一端,而其所關則甚要。”由此可見,明代大同城中一般居民的日常生活,是嚴格控制在封建官府所允許的范圍之內,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傳統農耕生活。至于官僚貴族,雖然可以不受這些規定的限制,但在一般情況下,他們的夜生活也只能在其府邸和住宅內進行,沒有經過特別允許,他們在夜間也是不能隨便外出和在大街上走動的。有了正常的社會生活秩序,才有利于社會生產的發展。“夫一郡一邑,官府列焉,百工具焉,眾役在焉,人民聚焉,必有更鼓以示之,則有憑有期而不失其節,庶務由之以興矣”。
其次,鼓樓不僅是報時和報警中心,而且鼓聲亦可激勵人心。鼓樓上設更鼓,每日始于暮鼓,止于晨鐘,以時定更,以更報時。《大同鼓樓記》曰:“昏曉之節有目者皆能知之,惟夜有五時,時有八刻,人所不見,故譙樓之鼓加之更焉”。昏曉之節,是指人們對晝夜的判斷。這段話的意思是,夜晚用更鼓報時。可見,鼓樓是報時中心。
明代的大同鼓樓不僅具有報時功能,而且也是報警和激勵人心的重要工具。大同作為一個邊防重地,鼓樓也是軍事防御體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設施。因為在冷兵器為主要作戰武器的明代,鼓聲不僅是激勵官兵奮勇殺敵,勇往直前的指揮信號,而且也是戰時向城中及周邊地區官民通報敵情,進行戰前動員的重要工具。試想,當敵軍前來進犯之時,大同城上空響起隆隆鼓聲,難道不就是對居住在城中及周邊地區軍民最好的動員令嗎?這誠如李賢在《大同鼓樓記》中所言:“凡為臣工者,寧不惕然興起其自強不息之志,而發其健乎!”
再次,反映了明代前期大同的城市發展規模。李賢在《大同鼓樓記》中說:“大同為邊方大郡,有親王以居之,有大將以鎮之,有憲臣以蒞之,軍民之夥十數萬人……”。
親王,是指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由豫王改封為代王并就藩于大同的朱元璋的第十三子朱桂。在李賢撰寫《大同鼓樓記》時,第一代代王朱桂(1403-1446年)和第二代代王朱仕(1413-1463年)均已去世,第三代代王朱成錬(1403-1446年)的襲封事宜正在辦理之中,而代王府早在永樂年間(1403-1424年)即已在大同城內修建完成,故李賢說“有親王以居之”。
大將,則指大同總兵官。大同總兵官一職始設明成祖永樂元年(1403年)。洪熙元年(1425年)二月,明廷給當時各主要邊防要地的總兵官頒發將軍印時,時任大同總兵官的鄭亨被授予“征西前將軍”印。這是明代“九邊”中最早頒發將軍印的四個總兵官之一。從此,在明代擔任大同總兵官一職的將領均佩“征西前將軍”印,直到明亡沒有變化。明代大同總兵官署就設在大同城內,即今大同城內清遠街北側大同警備區所在地。
憲臣,則專指大同巡撫一職。按照明代官制,各地擔任總督或巡撫的官員,均要加上都察院左右都御使、左右副都御使或左右僉都御使銜,以表明其負有監督彈劾其下屬文武官員的權力,故稱之為“憲臣”。明代大同巡撫的設置始于宣德十年(1435年)十一月,“初與宣府共設一巡撫,后或分或并,成化十年復專設,加贊理軍務”。[3](卷73,P1777)大同巡撫一職不管是“專設”,還是“兼撫”,都在大同城內設有專門辦公場所。此外,在大同城內,尚有山西行都指揮使司、戶部分司、布政分司、按察分司、大同府、大同縣、稅課司、大同前衛和大同后衛等機構的衙署,以及鎮守太監、監槍太監、總兵、副總兵、游擊將軍等官員的公廨。在這些衙署外,還居住著大量的普通民眾、工匠及明軍官兵的家屬。筆者根據有關史料記載并經過估算后認為,當時在大同城內及在大同城周邊近郊 (即附郭之大同縣管轄范圍內)生活和居住的各類居民總數,最保守的估計也在15萬人以上。這個數字,在當時的華北地區,恐怕除了京師北京之外,很少有地方能夠和大同相比了。因此,李賢在《大同鼓樓記》中所說的“軍民之夥十數萬人”,并非夸張之語,而是實實在在地反映了當時大同城及其周邊近郊地區的實際情況。
李賢在《大同鼓樓記》中說:“彰武伯楊公信、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王公越,嘗建鼓樓于郡中”。
楊信(?—1467年),字文實,六合(今江蘇六合縣)人,景泰年間著名邊將楊洪之侄,自幼從軍。天順初,楊信駐防延綏。天順三年 (1459年),因軍功封彰武伯,任延綏總兵。天順四年 (1460年)十一月,調任大同總兵官。楊信這次擔任大同總兵官的時間只有5年多一點。那是因為成化初年,明王朝為了徹底解除進入河套地區的蒙古游牧部落對其北部邊境地區的威脅,在時任內閣首輔大臣李賢的主持下,不僅制定了詳細的“搜套行動”計劃,而且還推薦楊信擔任“搜套行動”的軍事指揮官。成化二年(1466年)五月,明憲宗朱見深下令召時任大同總兵官的楊信回京,面授機宜。成化三年(1467年)四月,“搜套行動”暫告一段落,楊信再年出任大同總兵官,直到成化十三年(1477年)十二月病逝于大同總兵官任上。
王越(1428—1498年),字世昌,浚縣(今河南浚縣)人。《明史》稱他“長身,多力善射,涉書史,有大略。”[3](卷171,P4570)景泰二年(1451年)中進士,歷官御史、山東按察使。天順七年(1463年)七月,為李賢所薦,擢右副都御史、巡撫大同。王越到任后修繕武器甲胄,訓練士兵,修理堡寨,鼓勵農業和商業,強化大同防務。成化三年(1467年),憲宗命“撫寧侯朱永軍征毛里孩,以越贊理軍務。”[3](卷171,P4571)此時,雖然王越的大同巡撫之職并未解除,但楊信已離開大同。及至楊信再次出任大同總兵官時,雖然王越仍擔任大同巡撫之職,但李賢則已于成化二年(1466年)十二月病逝于京師。據此,楊信和王越二人同時在大同任職且李賢在世的時間,只有天順七年(1463年)七月至成化二年(1466年)五月。因此,《大同鼓樓記》應寫于天順七年至成化二年,即1463~1466年之間。與此相應,現存的明代大同鼓樓的建筑年代,也應為明英宗天順七年(1463年)至明憲宗成化二年(1466年)之間。
綜合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得出結論:現存的明代大同鼓樓建于明英宗天順末至明憲宗成化初,即1463~1466年之間。但有的學者認為,現存的大同明代鼓樓的“建筑年代應在重建大同城的洪武年間,即明初。”[6]其主要依據有二:一是明正德八年由張欽編撰的《大同府志》卷12《古今文章》中所載之郭登撰寫的《大同新鐘銘》;一是上世紀30年代著名古建史專家梁思成在所撰之《大同古建筑調查報告》中,根據建筑特點所得出的推斷:“胥與東南西三城樓吻合,故疑此樓為明初所建”。這種觀點初看起來似乎有一定道理,但仔細推敲,卻大有商榷的余地。
首先,關于明代大同城的修筑,雖然在張欽《大同府志》中有洪武五年 (1372年),大將軍徐達“因舊城南之半”修筑的記載,《明太祖實錄》卷77洪武五年十二月條亦載:“是月……筑大同城”。但根據《明太祖實錄》卷70洪武四年二月丙辰(初二日)條記載,朱元璋在洪武四年(1371年)正月下令設置大同都衛指揮使司(簡稱大同都衛)之后,首任大同都衛指揮使耿忠上任后,就曾上奏“請以蔚、忻、崞三處民丁與軍士協力修浚大同城塹”,[5](P6)并得到了朱元璋的批準。也就是說,明代大同城的修建,早在洪武四年 (1371年)春天就開始了。關于這一點,在近幾年的明代大同東城墻和南城墻修復工程中,發現不少帶有“洪武四年X月”銘記的城磚,也從實物為方面我們提供了有力的證據。及至洪武五年(1372年)春夏之際,明軍三路大軍出塞作戰失利之后,作為明軍前線的最高指揮官和中路軍統帥的大將軍徐達,在率領中路軍殘部退回今山西北部地區后,深感在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侵擾活動中大同的重要戰略地位,便對已經開始的大同城的修筑工程重新進行了規劃,并于當年冬天返回南京后正式將這一規劃報告給了朱元璋。朱元璋很快批準了這一規劃,于是,就有了《明太祖實錄》中洪武五年十二月“筑大同城”的記載。因此,我們應當把《明太祖實錄》中關于修筑大同城的記載,視為明朝中央政府批準關于修筑大同城的規劃的時間,而非明代實際修筑大同城的起始時間。再者,眾所周知,農歷十二月正是大同地區的隆冬季節,即使在現代科技條件下,這個季節也無法在室外進行土木工程施工,更不用說在600多年前的明朝初期了。此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洪武初年,明王朝尚未完全實現全國的統一。在經過元朝末年的軍閥混戰以及明朝初年的群雄割據之后,無論明朝的中央政府還是大同的地方行政當局,可用于大規模筑城活動的人力、財力和物力都是十分有限的。因此,明代大同城的修筑不可能在短短的三五年時間內完成,更不用說在修筑大同城的同時,在大同城內修建帶有一定景觀性質的鐘樓和鼓樓了。關于這一點,也可從《明英宗實錄》中得到印證。《明英宗實錄》卷120正統九年八月甲寅(初八日)條記載:“巡撫大同、宣府僉都御史羅亨信奏:‘大同、宣府自正統六年以磚甃城,至今未能畢工,請以河南操備軍夫協助。’從之。”[5](P161)這條記載至少可以說明,到明英宗正統九年(1444年),大同城墻的修筑工程尚未完全竣工,此時距明太祖洪武五年(1372年)已經過去了72年。當然,我們并不完全排除在此期間大同城內有若干建筑物修建完成,但就其規模和豪華程度而言,充其量也是十分有限的。這里,不妨舉代王府的例子加以說明。《明英宗實錄》卷152正統十二年四月癸卯(十二日)條記載了時任大同總兵官的武進伯朱冕(此人在“土木之變”前夕的陽和后口之戰中陣亡——筆者注)為已經去世的代王朱桂壓縮建造墳塋規模的奏疏。朱冕在奏疏中說:“大同軍民疲于役稅已極,今復為代王造墳如腹里親王之制,誠不能堪。臣見代王生前所居宮殿,地不過二頃,飾唯以黑瓦……”(看重點為筆者所加)。這條資料說明,在“土木之變”以前,連大同城內地位最尊崇的代王朱桂的府邸尚且如此簡陋,更何況其它建筑了。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認為,具有一定景觀性、禮制性和軍事價值的大同鼓樓始建于洪武初年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的。
其次,就郭登撰寫的《大同新鐘銘》而言,雖然此文確為明景泰年間曾任大同總兵官的郭登所作,但文中并未明確提到現存的大同鼓樓為明初所建,只是說大同“城西面舊有麗譙,持懸鳴鐘,以嚴朝夕之禁。鐘乃亡金遺物。”麗譙,《辭源》曰:“壯美的高樓”。《莊子·徐無鬼》:“君亦必無盛鶴列於麗譙之間”。[8]郭象注:“麗譙,高樓也”。[8]郭登在文中明確提到,“麗譙”是在明代大同城的西部,而現存的大同明代鼓樓在明代大同城南北向主干道——永泰街的中段,整體位置屬于明代大同城的南部,與郭登《大同新鐘銘》中所提到城西位置大相徑庭。再者,即使郭登所提到的“麗譙”在金元時期和明初不僅設有大鐘,而且還設有大鼓,也不能證明現存的大同鼓樓是明代初期建造的遺物。因為城市中設置譙樓“以嚴朝夕之禁”,是歷朝歷代都有的事情,而且譙樓大多設置在城門的門樓,即李賢在《大同鼓樓記》中所言:“古者郡邑之制必為樓于城門以儲鐘鼓。”[2](P536)《辭源》在解釋“譙樓”一詞時也說:“譙樓是城門上的望樓,俗稱鼓樓”。[8](P2920)這就是說,郭登在《大同新鐘銘》一文中提到的“麗譙”,很可能是金元時期大同城西門的城樓,而并非指在上世紀50年代初拆除的位于明代大同城東西向主干道——清遠街中段的明代大同鐘樓。換言之,已被拆除的明代大同鐘樓也很可能不是在金元時期“麗譙”的原址上重新修建的,而是將其由金元時期的西門城樓移到了清遠街中段。這種建筑物位置的變化,正是明代城市建設上的一個顯著特點。關于這一點,我們可以從現存眾多的有據可查的明代古城遺址中得到證明。由此可以得出另一個推斷:這種城市建筑布局的特點,絕不可能是在戎馬倥傯,全國尚未完全統一的洪武初年形成,只能形成于全國基本統一之后的和平建設時期。也就是說,明代大同城的修筑,是經歷了一個較長的過程的。這個過程,從洪武四年(1371年)大同都衛都指揮使耿忠修浚大同城塹開始,經洪武五年(1372年)春夏之際大將軍徐達出塞作戰失利,退回今山西北部后的重新規劃,到同年十二月朱元璋正式批準這一規劃,經過洪武中后期20多年的大規模的建設,使之初具規模。然后經永樂、洪熙、宣德、正統、景泰、天順數朝,直到成化初年才基本完成,前后經歷了大約100年的時間。因此,把大同現存的包括鼓樓在內的明代建筑都說成是明初所建,是缺乏科學依據的,也是不可能被眾多關注明代大同歷史的學者和有關人士接受的。
最后,我們還要提到梁思成和劉敦楨先生合寫的《大同古建筑調查報告》。梁、劉二先生皆是著名的古建筑學家。1933年秋,他們一行5人親臨大同,對大同當時尚存的古代建筑進行了詳細地調查,并寫了著名的《大同古建筑調查報告》。該報告共分為“紀行”、“華嚴寺”、“善化寺”、“結論”和“附錄”五部分。其中在“附錄”中對當時尚存的大同城東、南、西三城樓和鐘樓進行了考察和記錄,并附有東門和南門城樓平面測繪圖、大同鼓樓下層平面測繪圖以及7幅歷史照片。“附錄”關于“鐘樓”部分的結尾是這樣寫的:
鐘樓之建造年代,縣志卷五僅云“明時建,國朝乾隆二十六年重修”,未言究建于明之何時。今以結構式樣判之,其屋頂出際等,已如前述;此外斗拱比例之雄大,與補間鋪作之疏朗,及襯枋頭伸出挑檐枋與平坐素枋外側,胥·與·東·南·西·三·城·樓·吻·合·,故·疑·此·樓·亦·為·明·初·所·建· (看重點為筆者所加)。至于腰檐之纏腰鋪作,比例甚
小;且補間鋪作增為二朵,不與上下二:
層之斗拱調和,當為后世所改。[9](P176)
通過這份報告,我們不僅可以看到70多年前大同古建筑的風貌,還可以看到梁、劉二位先生嚴謹的治學風范。因為此行時間有限,梁、劉二位先生只重點調查了華嚴寺和善化寺兩處遼金時代的建筑,因而在該報告中對于大同城內為數眾多的明清時期的古建筑著墨不多。至于對大同鼓樓的建筑年代,更是只字未提,只是通過對鐘樓的構造特點與當時尚存的大同東、南、西三城樓的對比,認為它們建筑風格大體相同,“故疑此樓(指鐘樓——筆者注)亦為明初所建”。其主要依據為清道光十年(1830年)由黎中輔等人所撰之《大同縣志》及《圖書集成》中之《考工典》。也就是說,梁、劉二位先生并沒有對明代大同鼓樓和鐘樓的建筑年代作出具體的結論。因此,我們認為,以梁、劉二位先生尚且存疑的明代大同鐘樓的建筑年代作為明代大同鼓樓的建筑年代的依據,是不科學的。況且目前在史學界,一般是把明英宗正統十四年(1449年)的“土木之變”作為明代前期和中期的分界線,“土木之變”以前的明代歷史稱之為前期,“土木之變”以后的明代歷史稱之為中后期。從明英宗正統十四年(1449年)到明憲宗成化元年(1465年),其間只有16年的時間,而這十多年的時間,在古建筑風格的演變歷程中,幾乎是無法覺察的一瞬間。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梁、劉二先生所說的“明初所建”也并非完全沒有道理。但如果把梁、劉二先生的這個“故疑”的觀點作為明代大同鼓樓始建年代的依據之一,那就大錯而特錯了。因為梁、劉二先生本來就沒有給出明確的結論,而拿沒有給出明確的結論的東西作為立論的依據,由此得出的結果那就可想而知了。
《大同鼓樓記》的結尾寫道:“郡守李福至京求為記,予故述其所以然之,故貽之”。知府李福至京求宰相李賢為大同鼓樓作記,由于二人職位級別相差太遠,通常認為這是一件很難辦事。全國各地類似的建筑很多,李賢不可能為之一一作記,但李福辦到了,李賢不僅寫了《大同鼓樓記》,還為大同義學撰寫了《新建大同義學記》。查《明史》、《獻征錄》等文獻方知,李賢和當時大同的地方官原來有著很深的歷史淵源。李賢不僅救過大同首任巡撫年富及推薦楊信、王越到大同任職,而且和當時先后擔任大同知府的霍瑄和李福有著特殊的關系。
《明史·霍瑄傳》和《獻征錄》卷51所載陸簡撰《工部左侍郎霍公瑄傳》記載,霍瑄,陜西鳳翔(今陜西鳳翔縣)人,“由鄉舉入國學,授大同通判。正統十二年,以武進伯朱冕薦,就擢知府。”[3](卷171,P4569)“土木之變”時,霍瑄正在大同知府任上。當瓦剌首領也先裹脅英宗朱祁鎮來到大同城下要挾時,霍瑄是幾個從水竇中匍匐出城去見朱祁鎮的大同地方官之一。霍瑄見到朱祁鎮,“叩馬鳴咽,進膳羞靴袍百物,悉出府藏金帛以犒虜眾。”[4](卷51,P2132)正是由于這次不尋常的會見,霍瑄給朱祁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英宗復辟之后,霍瑄在天順元年(1457年)三月便由山西布政司左參政掌大同府事升為工部右侍郎。此前,霍瑄已在景泰七年十二月因“考滿”由大同知府(正四品)提升為“山西布政司左參政,仍掌府事,支正三品俸。”[5](P275)升任工部右侍郎之后不久又轉左,“賜二品服”,[3](卷171,P4569)與剛剛升任吏部尚書的李賢成了同僚。工部是明代負責國家建設工程的最主要的行政部門,霍瑄升任工部左侍郎之后,是否對大同鼓樓的建造提供過資金或物力方面的支持,尚無可靠證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霍瑄與朱祁鎮的特殊關系及其升遷,對繼任大同知府李福、大同總兵楊信、大同巡撫王越建造大同鼓樓的活動及李賢撰寫《大同鼓樓記》肯定是有一定關聯的。
李福,真寧(今陜西正寧縣)人,明英宗正統年間,“由監生任大同府同知”。[1](卷17P368)他與霍瑄不僅是陜西同鄉,而且還是上下級同僚關系。更為重要的是,當霍瑄等人由水竇中匍匐出城面見朱祁鎮時,他也是其中之一。因而霍瑄在天順元年(145年)三月升任工部右侍郎離開大同后,李福便自然而然地接替了大同知府一職。不僅如此,李福還通過廣寧侯劉安(“土木之變”時曾短期任大同總兵官,亦為從水竇中匍匐出城面見朱祁鎮的官員之一。——筆者注)的關系,在無相應空缺職位的情況下,將其俸祿由正四品提升為從三品。
由此可見,正是由于“土木之變”這一明王朝歷史上的重大變故,使得明英宗朱祁鎮和李賢、霍瑄、李福等人之間發生了異乎尋常的關系。隨著“英宗復辟”這又一次重大變故,使得這種關系得到進一步延伸,大同鼓樓的建造和《大同鼓樓記》的撰寫則是這種關系的一個例證。
更重要的是,大同在當時明王朝的北部邊防體系中占有特殊地位。正因如此,所以李賢才會為之作記,并將《大同鼓樓記》收入其《古穰文集》之中。到清乾隆年間編簒《四庫全書》時,李賢的《古穰文集》又收錄其中,使得我們今天不僅有機會一睹500多年前古人的文采,而且也可以為500多年來一直懸而未決的大同鼓樓修建時間問題劃上一個較為圓滿的句號。
[1](清)吳宏輔.大同府志[M].大同市地方志辦公室2007年標點重印本.
[2](明)李 賢.大同鼓樓記[A].四庫全書(第1244冊)[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3](清)張廷玉.明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4.
[4](明)焦 竑.獻征錄[M].上海:上海書店,1987.
[5]李 峰.明實錄大同史料匯編[M].北京:燕山出版社,1999.
[6]姚 斌.大同鼓樓建筑年代考[N].大同日報,2010-09-10(12).
[7](明)張 欽.大同府志[M].大同市地方志辦公室2007年標點重印本.
[8]商務印書館編輯部.辭源[Z].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9]梁思成.梁思成全集[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1.
〔編輯 郭劍卿〕
Datong Drum Tower in M ing Dynasty and"Record of Datong Drum Tower"
ZHAO Li-ren,LIHai
(The Editorial Departmentof Journal of ShanxiDatong University,Datong Shanxi,037009)
"Record of Datong Drum Tower"written by Li Xian was included in"Si Ku Quan Shu",a collection of imperial books.This article,by surveying the existing drum tower,the life of Li Xian,and cultural information found in Li Xian's words,the age of the tower etc,makes a preliminary research on Datong Drum Tower in Ming Dynasty and Li Xian's records.The author puts forward the view that the drum tower was really build between 1463 and 1466,instead of other versions.And as for the building of Datong City,itwas an effort by Ming and previous dynasties,lasting over 100 years.
Datong Drum Tower;Record of Datong Drum Tower;Si Ku Quan Shu;Li Xian;Yang Xin;Wang Yue;Li Fu
K879.1
A
1674-0882(2011)01-0040-07
2010-12-05
趙立人(1952-),男,山西大同人,副教授,研究方向:明清史及地方文史;
李 海(1949-),男,山西左云人,教授,研究方向:中國古代科技史。
·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