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朔州市六區縣方言語音初步比較
——兼與普通話比較

崔霞

（山西大同大學文史學院，山西大同037009）

山西省朔州市六區縣方言語音初步比較
——兼與普通話比較

崔霞

（山西大同大學文史學院，山西大同037009）

山西省朔州市六區縣方言均屬于山西方言北區方言。六區縣方言中的聲母、韻母和聲調在數量上同普通話差異不太大，但有一些獨特之處。結合語音歷史演變規律對六區縣方言內部的一些特點進行比較，指出六區縣方言語音特點與普通話的對應關系。

山西；朔州；六區縣方言；普通話；語音

根據侯精一、溫端政先生主編的《山西方言調查研究報告》，山西省朔州市六區縣方言（以下簡稱六區縣方言）均屬山西方言北區方言，北區方言又分為大同、山陰、忻州三個方言片，而朔州市所轄六區縣懷仁、右玉、應縣、山陰、朔城區和平魯區分屬不同的三個片，即懷仁、右玉和應縣方言屬大同片，山陰方言屬山陰片，朔城區和平魯區方言屬忻州片。

六區縣方言不僅具有北部方言的共同點，而且也具有各自方言片的特點。本文從聲、韻、調三方面對這六區縣方言的主要語音特點進行描寫和比較，并進一步與普通話進行比較。

一、聲母的比較

六區縣方言某些聲母的比較見表1。

表1 六區縣方言聲母比較表

（一）?組[??h s]與■h組[■■h■]的分合 在六區縣方言中，古精組、知莊章組今聲母的讀音有以下兩種類型。一種是古精組字今洪音，與知莊章組今聲母讀音相同，普通話讀[??h s]與[■■h■]的字，聲母合流，都讀 [??h s]；另一種是古精組、知莊章組今聲母的讀音分為[??h s]與[■■h■]兩組。但讀[■■h■]的字比較少。主要是因為古章組止攝今開口字、知組二等今開口字、章組二等今開口字讀[ts]。

今讀開口呼和合口呼的情況基本一致，分別主要有兩種。開口呼：①增=爭=蒸=徵[?]，②增=爭[?]≠蒸徵[■]，同普通話相同，但讀[■■h■]的字比較少。合口呼：①粗=初=處=除[?h]，②粗[?h]≠初=處=除[■h]。懷仁、應縣和平魯區方言均屬于第一種，而右玉、山陰和朔城區方言均屬于第二種。

（二）“田錢”、“條橋”的讀音 在應縣、山陰、朔城區和平魯區方言中，“田錢”、“條橋”等字的聲母讀音相同，都讀作?h，即古定、透母字，今韻母是齊齒呼的，今聲母讀?h。這四個方言讀作?h聲母的字，在普通話里，一部分聲母是?h，一部分聲母是th。在懷仁和右玉方言中，“田錢”、“條橋”等字的聲母讀音不同，分別讀作th和?h，與普通話保持一致。

（三）古疑、影母今普通話零聲母開口呼字聲母的讀音 古疑、影母今普通話零聲母開口呼字，在六區縣方言里聲母的讀音都保留了鼻音聲母。但只有右玉方言讀作?，其他方言讀作n，即在這五個方言中，一部分n聲母的字與普通話的零聲母開口呼（除表示感嘆和應答的詞外）字對應。

（四）普通話零聲母合口呼字聲母的讀音 普通話零聲母合口呼字，在六區縣方言里聲母的讀音有以下兩種類型：①與普通話保持一致，也讀零聲母。屬于這種類型的，有懷仁、應縣和山陰方言。②少數字的讀音與普通話保持一致，讀零聲母，如“武午”等字；多數字的讀音與普通話不一致，讀v聲母，如“襪蛙味魏往網”等字。屬于這種類型的，有右玉、朔城區和平魯區方言。

（五）“日軟”“人若”聲母的讀音 在六區縣方言里，“日軟”“人若”一類字聲母的讀音都相同，但分別讀z和?兩類。其中，懷仁、應縣和平魯區方言讀作z，與普通話“日軟”“人若”聲母的讀音不同；右玉、朔城區和山陰方言讀作?，即右玉、朔城區和山陰方言“日軟”“人若”聲母的讀音和普通話聲母的讀音大致相同。

二、韻母的比較

六區縣方言某些韻母的比較見表2和表3。

方言點 例字敗背怪貴多河鍋奴爐懷仁 ei ei uei uei uε ε uε u ?u右玉 εe εe uεe uεe uo ε uo u ?u應縣 εi ei uεi uei uε ε uε u ?u山陰 εe ei uεe uei u? u? u? u ?u朔城區 εi ei uεi uei u? u? u? u ?u平魯區 εi ei uεi uei u? u? u? u ?u

（一）“敗=背”的分合 這一語音現象是蟹攝開口二等與合口一等同韻在今六區縣方言中演變的兩種不同結果。

一種是今韻母的主要元音及韻尾相同，即“敗=背”，懷仁和右玉方言屬于這種類型。從上表可以看出，“敗”和“背”韻母讀音雖然相同，但在懷仁和右玉方言中卻各不相同。在懷仁方言中，“敗”和“背”韻母均讀作ei，與普通話“背”韻母的讀音保持一致；而在右玉方言中，“敗”和“背”韻母均讀作εe，與普通話“敗”韻母的讀音接近。

一種是今韻母不同，即“敗≠背”，應縣、山陰、朔城區和平魯四區縣方言都屬于這種類型。在這四區縣方言中，“敗”韻母讀作εi或εe，“背”韻母讀作ei，與普通話的讀音接近或相同。

但蟹攝開口二等與合口一等出現了分化現象，蟹攝開口二等並母“敗”韻母讀音雖然與蟹攝合口一等並母“背”韻母讀音不同，但卻與蟹攝合口一等並母“培、陪、賠、裴”韻母讀音相同，與普通話的讀音接近。

（三）“怪=貴”的分合 在懷仁方言和右玉方言中，蟹攝合口二等字“怪”與止攝合口三等字“貴”今韻母的主要元音及韻尾相同，即“怪=貴”，在懷仁方言中，“怪”和“貴”韻母讀作uei，與普通話“貴”韻母的讀音相同；在右玉方言中，“怪”和“貴”韻母讀作uεe，與普通話“怪”韻母的讀音接近。

而在其他四區縣方言中，蟹攝合口字“怪”與止攝合口三等字“貴”今韻母讀音不同，即“怪≠貴”。“怪”韻母讀作uεi和uεe，與普通話讀音相近；而“貴”韻母都讀作uei，與普通話讀音相同。

（二）“多-河-鍋”的分合 “多-河-鍋”的分合，即古果攝開口一等端組和曉組字韻母在六區縣方言里的演變結果主要有兩種類型。一種是“多=河=鍋”，屬于這種類型的，有山陰、朔城區和平魯區方言，如：山陰方言“多”、“河”和“鍋”三字韻母均讀作u?；一種是“多=鍋≠河”，屬于這種類型的，有懷仁、右玉和應縣方言，如：右玉方言的“多”和“鍋”兩字韻母均讀作uo，而“河”一字韻母讀作ε。

（四）“奴-爐” 遇攝模韻泥精組字、魚虞韻莊組字與流攝同韻是晉方言語音演變的一個重要特點。六區縣方言保留了這一語音特點，遇攝模韻來母字多與流攝同韻，韻母讀作?u。

表3 六區縣方言與流攝同韻例表

因此，在六區縣方言中，“奴”“爐”一類字韻母的讀音不同，即奴≠爐，“奴”的韻母是合口呼u，與普通話保持一致，“爐”的韻母是開口呼?u，與普通話不一致。

（五）“劍箭借”韻母的讀音 古咸攝開口二三四等字、山攝二三四等字和假攝開口三等精知影組、蟹攝開口二等見系字，山攝合口三四等精組、見系字和果攝合口三等見系字的韻母與今六區縣方言的韻母有兩種對應規律：一種是“劍=箭≠借”，應縣方言屬于這一種，即“劍箭”與“借”韻母的讀音并不相同。“劍箭”二字鼻音韻尾消失，主要元音鼻化，但不讀作開元音；一種是“劍＝箭＝借”，懷仁、右玉、山陰、朔城區和平魯方言屬于這一種，鼻音韻尾完全消失，主要元音和韻尾都為開元音，與普通話不一致，即這五個方言中“劍箭借”的同一韻母對應于普通話中“箭劍借”兩個不同的韻母。

（六）“鋼光”韻母的讀音 在六區縣方言里，由于古宕攝開口三等莊組、合口見系字和江攝知莊組字演變為兩種不同的類型。一種是今讀開口呼，即“光”的主要元音u脫落，“鋼光”韻母的讀音相同，與普通話“鋼光”韻母并不一致，屬于這一類型的只有懷仁方言，又如“壯張”；其他五區縣方言“鋼光”韻母的讀音不同，與普通話“鋼光”韻母的讀音保持一致。

（七）鼻音韻尾的消失與合流 鼻音韻尾的消失與合流是山西北區方言一個普遍性的特點。深臻曾梗通五攝的舒聲字今合流后，懷仁、應縣和平魯區方言讀舌根鼻音韻尾?；山陰和朔城區方言讀開尾，主要元音多數鼻化；右玉方言鼻音韻尾消失，完全演變為濁擦音韻尾ε，主要元音鼻化，均與普通話的n、?相對應。

（八）入聲韻 六區縣方言均保留了對應整齊的入聲韻，都有八個入聲韻，韻尾合并為喉塞韻尾-?。這些有入聲韻的韻母在普通話里讀成幾個韻母，并與普通話形成了一對多的對應關系。以山陰方言為例，如：山陰方言中的y??韻母與普通話的y （綠、菊）、u（俗、蓄）、y?（兄大～哥：大舅子）、yε（削～減）、iau（削～皮）這些韻母分別對應。

三、聲調的比較

六區縣方言聲調比較見表4：

（一）與普通話最大的不同之處，是山西省朔州市六區縣方言都大量保留了入聲 六區縣方言的入聲在普通話里分別歸入陰平、陽平、上聲和去聲。例見表5：

（二）雖然六區縣方言均有入聲，但都程度不同地存在著古入聲字今讀舒聲的現象 以山陰方言為例，部分古入聲字今讀舒聲，大部分是古全濁、次濁聲母字，清聲母字占少數。一般規則是：全濁入歸陽平，次濁入歸去聲，清入歸平聲或去聲。如：

表4 六區縣方言入聲調與普通話專用調對照表

表5 六區縣方言入聲調與普通話對照表

古全濁聲母入聲字今讀平聲：

軸■?u313白pεe313賊?εe313雹p?o313局?y313

古次濁聲母入聲字今讀去聲：

牧mu335歷li335疫i335玉y335肉 ??u335

古清聲母入聲字今讀平聲或去聲：

匹phi313粥■?u313億i335壓iA335柵?A335

在山陰方言中，個別古舒聲字今讀入聲：

葫xu??4～蘆

還有不少古入聲字，今舒入兩讀：

別puE313～針/piA?4分～刮kua52～臉/kuA?4～風

急?i313性～/?i??4～忙 薄 pu?313厚～/pA?4～荷

有不少古舒聲字，今舒入兩讀：

母mu52/m??4外～娘 屎s?52/sA?4耳～

花xuA313/xu??4棉～ 午u313/u??4晌～

（三）是否分陰陽平 在六區縣方言中，只有山陰方言平聲不分陰陽，即古平聲字今讀平聲，大多數與普通話的陰平和陽平對應，如表6：

表6 山陰方言與普通話平聲調對照表

而其他方言平聲分陰平和陽平。以平魯區方言為例。平魯區方言的陰平字除了少數以古入聲分化而來的字外，在普通話里讀陰平；平魯區方言的陽平在普通話里讀陽平。

（四）陰平與上聲是否合流 古平聲清聲母字和古上聲清聲母、次濁聲母字今讀單字調相同，從而出現陰平和上聲單字調“合流”現象，合流后統稱為“陰平上”。在山西省朔州市六區縣方言中，只朔城區方言和平魯區方言中有這一語音現象。如表7：

表7 朔城區、平魯區方言和普通話平聲調對照表

四、結語

本文對山西省朔州市六區縣方言語音的主要特點進行了比較，并且將方言與普通話進行比較，論述了各方言之間以及各方言與普通話之間的差異，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在語音的發展演變方面，六區縣方言保留了一些比較古老的語音特點。如上所述的“增=爭=蒸=徵[th]”、“奴≠爐”和入聲韻尾的保留等特點。這說明，六區縣方言與普通話的發展并不同步。

第二，在方言的內部演變規律方面，六區縣方言內部發展不平衡。六區縣方言分屬山西北區方言的三個方言片，各自獨立存在，不僅保留了古代的語音特點，而且還有與普通話一致的語音特點。比如，“田錢”、“條橋”的讀音。懷仁、右玉方言與普通話保持一致，聲母分別讀為th和?h，而應縣、山陰、朔城區和平魯區方言與普通話并不一致，聲母只讀為?h。

第三，在共時分布方面，六區縣方言有的語音特點內部保持一致，如古疑、影母今普通話零聲母開口呼字聲母的讀音均為鼻音聲母，但與普通話不一致；有的語音特點內部不一致，如“多-河-鍋”的分合，在山陰、朔城區和平魯區方言中，“多-河-鍋”韻母的讀音相同，與普通話不一致；而在懷仁、右玉和應縣方言中，“多鍋”韻母的讀音和“河”韻母的讀音不同，與普通話一致。

[1]侯精一，溫端政.山西方言調查研究報告[R].太原：山西高校聯合出版社，1993.

[2]侯精一，溫端政，田希誠.山西方言的分區（稿）[J].方言，1986（2）：81－92.

[3]蔣文華.應縣方言研究[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7.

[4]楊增武，崔 霞.山陰方言研究[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7.

[5]楊增武.平魯方言研究[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2.

[6]喬全生.晉方言語音史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2009.

〔編輯 裴興榮〕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Dialect Phonetics in the Six Countiesand Districtsof Shuozhou City of Shanxi Province

CUIXia
（School of Chinese Literature and History，ShanxiDatong University，Datong Shanxi，037009）

The dialects in the six counties and districts of Shuozhou city belong to the northern Shanxi dialect category.Their dialects differ slightly in initial consonants，vowels，and tones from Mandarin，however，nuances still exist.This article tries to makes a comparative study on the internal characteristics within these dialects based on the historical transformation rules of phonetics，and points out correspondent relationships between those characteristics and Mandarin.

Shanxi；Shuozhou；the dialects in six counties and districts；Mandarin；phonetics

H07；H11

A

1674-0882（2011）01-0073-04

2010-11-28

山西大同大學博士科研啟動基金（2010-8-10）

崔 霞（1980-），女，山西山陰人，博士，講師，研究方向：語言比較和漢語方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