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三講“立三路線”

■ 文/黃葦町

李立三講“立三路線”

■ 文/黃葦町

黃葦町 1947年生，現為《求是》雜志研究員，是以研究隱形經濟著稱的經濟學家、著名黨建專家、反腐理論研究專家。以《蘇共亡黨十年祭》一書轟動國內外。

誰也沒有想到，竟會是李立三本人在講“立三路線”！短暫沉寂后，會場上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

很多人都是從黨史課本中知道李立三和“立三路線”的。“文革”期間，李立三更被稱為“十次路線斗爭的反動代表之一”。直到1980年中央為他平反昭雪后，人們才對這位我黨的早期工人運動領袖有了較多了解。

李立三曾任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的總指揮，并大力發展工人黨員。1924年末，中共只有900名黨員，其中就有300名是安源工人。后來他到武漢領導工人運動，人稱只要他一聲令下，武漢三鎮30萬工人要進可進，要退可退。大革命失敗后，他最先提議在南昌舉行起義，并擔任前敵委員兼保衛處長。在艱苦卓絕的革命生涯中，他曾被三次傳出死訊，組織和同志們為他開過三次追悼會。靠著在工人運動中的突出表現和危急時刻勇往直前的精神，他被推入黨的領導核心層。

1930年，蔣、閻、馮軍閥大戰爆發，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李立三錯誤估計形勢，要求各大城市地下黨乘機組織暴動，并調全國紅軍攻打大城市。這一盲動路線很快碰壁，紅軍和地下黨都遭受重大損失，李立三也被免職并被要求去蘇聯向共產國際作檢討。

應該說，任何一種能形成思潮的錯誤，都不能簡單歸咎于個人。當時中國的白色恐怖是外人難以想象的。大革命失敗后第一年, 便有31萬人被殺害。當時武漢地下黨一個偽裝為旅店的聯絡站被破獲，十幾人被捕。軍法官審訊后報給武漢衛戍司令胡宗鐸一個呈批單，胡宗鐸拿過來看也不看，就用紅筆在名單上劃了個大圈，批了“一律槍決、以免麻煩”。由于圈劃大了，把軍法官的簽名都圈了進去……所謂“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就指這個時期。因此，對反動派屠殺政策的仇恨和對黨內右傾投降主義的憤怒，使很多黨員干部都“紅了眼”。而李立三這位實際主持全黨工作的領袖，當時也只有31歲，他沒有用黨內普遍存在的情緒來為自己開脫，也沒有因年輕就原諒自己，始終深深自責。共產國際領導人季米特洛夫和布哈林等人聽完他的檢查，紛紛評價“這是一個共產黨人的坦誠”，結論是“沒有兩面派手段”。按照對犯錯誤者的傳統做法，蘇共有好幾年不承認他的中共黨籍。但他在逆境和痛苦中仍主動為黨工作。中國紅軍長征后與莫斯科電訊聯系中斷，李立三編出一套很難破譯的密碼，托人帶回國內，終于使聯絡恢復了。

在黨的七大上，李立三再次當選為中央委員。東北解放后，中央同意他回國工作。但犯過大錯誤的李立三名氣太大，為便于開展工作，他化名李敏然。當時正抓干部教育的哈爾濱市委書記并不知情，看到從莫斯科回來一位有學者風范的老同志，便想請他給哈爾濱的高級干部講黨史，李立三慨然允諾。市委書記問：“黨史那么長，您講哪段呢？”李立三略微想了想，便說：“我就講‘立三路線’吧。”

他在課上分析了立三路線形成的原因、領導人的責任、從中應吸取的教訓等。講完后，場上一片稱贊聲。這時有個干部舉手后站起來提問：“您把犯錯誤的領導人的心理活動都講得那么詳細，您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的回答則令全場意外：“我就是李立三。”話一出口,所有人的表情仿佛都在瞬間凝住了，許多人驚訝得合不上口。盡管在座的都是見多識廣、黨內生活經歷豐富的領導干部，但誰也沒有想到，竟會是李立三本人在講“立三路線”！短暫沉寂后，會場上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許多人多年后回憶說，正是通過聽那次課，才知道什么是一個老革命家的坦蕩胸懷和自我批評精神。

“立三路線”實行的時間并不長，只有三個月。但直到20多年后在黨的八大上，李立三還在為惲代英等同志在這期間的犧牲而沉痛地反省自己，并以努力工作來補救給黨造成的損失。被毛澤東概括為“鞍鋼憲法”的“兩參一改三結合”的工業民主化管理原則，就是他在深入調研后提出的。

建黨90周年之際，我們緬懷這位畢生致力于工人事業的黨的卓越領導人和富有自我批評精神的共產黨人，可以從中獲得很多教益。

（編輯/李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