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漾 薛孟杰 祁 超 陳真珍
(華中師范大學 研究生院,湖北 武漢 430079)
逆變理論視角下幽默風格與動機狀態相關研究
吳 漾 薛孟杰 祁 超 陳真珍
(華中師范大學 研究生院,湖北 武漢 430079)
運用逆變理論的元動機狀態結構驗證并討論了幽默風格背后的心理機制。研究發現,幽默風格與動機模式存在明顯相關關系,不同的幽默風格與特定的元動機動態有關。親和型、自強型、嘲諷型和自貶型4種幽默風格背后都具有獨特的元動機的特征。幽默風格與動機模式的關系暗示,幽默風格作為幽默行為的一種特性,同樣是受元動機狀態的逆變性質影響的。
幽默風格;逆變理論;元動機狀態;逆變優勢
Martin等在總結不同幽默理論的前提下,提出了4種不同的幽默風格。其中親和型幽默主要將幽默作為一種社交工具,通過幽默使人發笑來提高人際和諧;自強型幽默主要指對生活保持幽默的視角,并用幽默作為應對策略的傾向;嘲諷型幽默指通過貶損、嘲弄他人來提升自我;自貶型幽默是指通過不當的自我貶損獲取他人支持,或對負面情緒作出防衛性否認的傾向[1,2]。
然而,幽默風格對于健康影響的原因和機制, Martin等人以及國內目前的研究尚未涉及。李梅等[3]的綜述中指出,目前主要認為的幽默風格對健康的影響包括“笑”與生理變化中介假說、情緒中介假設、壓力調節中介假設以及社會支持中介假設等。其共同的觀點是認為幽默或多或少作為一個因素,通過中介變量導致了健康程度的變化。
認為幽默通過中介變量影響心理健康的假設將幽默視為一個自變量,但這一觀點在上述研究中均未提供實證依據,實際上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其假設的基礎又是一個未經證明的假設。幽默的狀況、風格的不同以及心理健康的差異完全可能由相同的心理機制引發,筆者希望采用的逆變理論正是采用這樣的一個視角分析不同幽默風格的作用機制,即某一心理機制使人采用特定的幽默風格,同時使人心理健康受到影響。
在逆變理論的視野下,個體的行為不僅受外界刺激的影響,更受個體所處的元動機狀態的影響。元動機狀態是較動機更深層的狀態,不同的元動機狀態下,相同的動機可能產生不同的結果。比如目標定向狀態下,喚醒導致緊張,而非目標定向狀態下高喚醒引發的卻是興奮。因此對于在不同情境下呈現的相同刺激,對于在不同時間呈現的同一刺激都可能引發個體不同的反應[4]。一天之中,個體會多次在各種元動機狀態間來回逆變。
逆變理論中的“優勢”概念指的則是個體在元動機狀態逆變過程中的相對穩定性,即在每一經驗領域中,個體更容易逆變進入的元動機狀態。比如某些人在遇見突發事件時更容易逆變進入“服從的”元動機狀態,則稱此人在互動的經驗領域是服從優勢。
幽默風格的差異是認知風格、動機模式以及許多個體差異共同作用的結果,而由上文逆變理論的綜述可以看出,幽默風格可以運用逆變理論理解。不同的幽默風格應該是不同的動機狀態在不同時間、不同情境下逆變的特定狀態所致,比如根據逆變理論推測,使用幽默嘲諷他人時,個體應該處在追求當前快感的“非目標定向”狀態以及傾向于以反駁他人為樂的“反抗”狀態中。如果某人經常使用嘲諷型幽默,可以推斷出此人更容易偏向逆變進入這兩種狀態,即具備非目標定向優勢以及反抗優勢。已有研究認為反抗的狀態與心理健康及應激存在一定聯系,因此考慮到嘲諷型幽默的負性作用,需要證明幽默風格由元動機狀態逆變所致。同理,可以根據逆變理論原理,對4種幽默風格進行解讀。
親和型:親和型幽默的特征是將幽默視為一種社交工具,希望通過幽默促進自己的社會交往。逆變理論上看,希望在交往上獲得成功即渴望獲得的是“關注”、“同情”。因此親和型幽默的個體應當傾向于進入“同情”的元動機狀態。其次,通過親和型的幽默增進的是自己的社交,因此善于運用幽默進行社交者,顯然動機指向上比較關注自我,因而應當傾向于逆變入“自我”的元動機狀態。
自強型:自強型幽默風格的個體將幽默作為一種情緒調節手段或應對策略,試圖通過幽默來面對人生、應對壓力。在逆變理論中,此類善于關注自身情緒和應激狀態、努力自覺地采用各種手段去維持冷靜等的個體帶有明顯的目標定向狀態的色彩。目標定向狀態下,個體反感喚醒、渴望冷靜,反感悲觀、渴望積極,因此往往采用自強型的幽默自我調節。經常采用自強型幽默就說明個體經常逆變入目標定向狀態。此外,自強型幽默與其他3種幽默存在一個差異,即自強型幽默中,幽默發起者與幽默接受者是同一個人,而逆變理論中,幽默接受者若要能體會到幽默,就必須處于非目標定向狀態。
嘲諷型:嘲諷型幽默將幽默作為一種貶低他人以提升自我的工具。這種趨勢的個體動機模式上體現出的應當是“反抗”的元動機狀態。經常逆變入反抗的元動機狀態,即反抗優勢的個體顯然會具備更多的嘲諷型幽默特征。
自貶型:與嘲諷型幽默一致,過分貶低自己反映了動機模式上反抗的元動機狀態特征;不同之處是自貶型幽默希望通過貶低自己獲得他人支持,因此也應當經常逆變入自我-同情的元動機狀態。
據此,筆者提出以下假設,希望通過實證研究,驗證幽默風格確實可用逆變理論解釋:
H1:親和型幽默與自我優勢存在正相關,與掌握優勢存在負相關關系;
H2:自強型幽默與目標定向優勢存在相關關系;
H3:嘲諷型幽默與服從優勢存在負相關關系;
H4:自貶型幽默與服從優勢存在負相關,與自我優勢、同情優勢分別存在正相關關系。
本研究采用中文幽默風格量表和阿普特動機模式量表(AMSP)進行測量。被試為武漢某高校本科生97人。其中男生32人,女生62人,平均年齡20.23歲。
中文幽默風格量表是由陳國海2007年翻譯修訂的測定個體幽默風格的量表,共25個項目4個維度[5],項目為七點李克特式記分。該量表中文版的信效度已經得到了初步驗證[2,5],并且已經有一些研究試圖使用該量表探尋幽默風格與心理健康、孤獨感等的關系[2,6,7]。
阿普特動機模式量表是逆變理論創始人Apter為測量逆變優勢開發的測量工具,可以測量8種元動機狀態,并根據元動機狀態分量表的得分計算出相應逆變優勢的情況。該量表是動機模式量表的簡化版,共40個項目,采用六點李克特式記分。8個分量表分別以字母A至H編號,二元因素共18個,可編號至字母Z,本次研究中只使用8個二元因素(I至P)。該量表運用于學術、咨詢、心理訓練等領域,信效度已得到認可。C.H.P.Sit等人曾在香港用中譯版進行過研究[8],但本研究出于經濟的原因采用雙向翻譯的方法重新進行了翻譯,量表創始人Apter檢驗了反向翻譯的準確性(私人通信)。
采用團體施測與發放問卷的方法。半數被試半個月后重新施測,用以計算AMSP量表中文版的重測信度。
(一)因素分析
采用主因素法和Varimax正交旋轉法對40個項目進行因素分析。Scree樹狀圖檢驗表明抽取8個因素比較理想,與理論預計相符。這8個因素特征根分別為 7.100、4.789、3.280、2.668、2.168、1.701、1.547、1.243,共解釋方差總變異的61.240%。
從因素分析的數據上可以發現,他人-控制、自我-同情、反抗3個分量表的項目負載情況較好,而目標定向、自我-控制分量表情況較一般,均有1個項目負載較低;非目標定向分量表有2個項目負載較低;他人-同情和服從分量表負載程度較差,可能存在某些未知的交互作用,或文化差異[9],或翻譯中存在的問題。若干項目在非預期的因素上負載較大,或許是文化差異導致被試對該項目理解上存在歧義所致。
(二)量表信度
重測信度。筆者對半數被試(40人)進行了重測。阿普特動機模式量表和中文幽默風格問卷的重測信度均較好。前者8個分量表重測信度除了兩個為0.6左右,其余均在0.7~0.9之間。后者4個幽默風格重測信度也在0.6~0.9之間。所有2個量表重測信度均在0.01水平上顯著。
內部一致性信度。阿普特動機模式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尚可,其alpha系數大多在0.6至0.9之間,僅有服從分量表為0.413,但也可接受。幽默風格量表中親和型幽默、自強型幽默、嘲諷型幽默和自貶型幽默的內部一致性信度(克倫巴赫α)分別為0.818、0.735、0.789、0.715。除親和型幽默內部一致性信度較Martin等[10]所報告的0.80較符合,其余3種幽默風格分量表內部一致性信度均較之略低,但可接受。與張信勇等[2]報告的0.720、0.710、0.880、0.760相比,除嘲諷型與自貶型幽默較低外,其他2種幽默風格分量表內部一致性信度均略高。
(三)幽默風格的性別差異
如表1所示,幽默風格中,僅嘲諷型幽默存在非常顯著的性別差異,t(49.543)=2.574,p=0.013,男性較女性更傾向于使用嘲諷型幽默。與陳國海[5]的報告無差異不一致。張信勇[2]報告男大學生較女大學生更多地使用嘲諷型自貶型幽默,女大學生則更多地使用親和型和自強型幽默,郝霞[7]研究中大陸大學生結論與之相同,但報告香港大學生幽默風格不存在差異。本研究結果因此僅支持了男大學生較女大學生更傾向使用嘲諷型幽默。

表1 幽默風格性別差異
(四)元動機狀態的性別差異
元動機狀態分量表中,自我-同情分量表存在顯著的性別差異,t(109)=-2.68,p=0.008,女性大學生得分均高于男性大學生。反抗分量表存在邊緣顯著,t(109)=1.89,p=0.061,男性高于女性;他人-同情分量表也存在邊緣顯著,t(108)=-1.87,p =0.065。同情(由2個同情的分量表求均數)得分上,女性非常顯著地高于男性,t(107)=-3.11,p= 0.002;而自我定向(由2個自我定向的分量表求均數)上,女性得分顯著高于男性,t(107)=-2.26,p =0.026。4種逆變優勢中,服從優勢上女性得分顯著高于男性,t(107)=-2.356,p=0.020,掌握優勢上男性顯著高于女性,t(105)=3.193,p=0.002,其余2種逆變優勢上性別差異不顯著。
(五)幽默風格與元動機狀態相關
直接檢驗本研究假設,計算幽默風格與元動機狀態的相關。發現親和型幽默與自我-同情分量表(r=0.25,p<0.05)、同情(r=0.24,p<0.05)、自我定向(r=0.21,p<0.05)呈顯著的正相關;自強型幽默與目標定向分量表(r=0.23,p<0.05)、服從分量表(r=0.25,p<0.05)、他人-同情分量表(r =0.21,p<0.05)呈現顯著的正相關;嘲諷型幽默與非目標定向分量表(r=0.26,p<0.05)、反抗分量表(r=0.35,p<0.001)呈顯著正相關,而與服從優勢呈非常顯著的負相關(r=-0.386,p< 0.001);自貶型幽默則與反抗分量表(r=0.28,p< 0.001)呈顯著正相關,而與服從分量表(r=-0.22, p<0.05)、目標定向優勢(r=-0.27,p<0.001)、服從優勢(r=-0.31,p<0.001)呈非常顯著的負相關。
依據逆變理論探討了不同幽默風格背后可能的心理機制。
親和型幽默與自我-同情分量表存在顯著正相關,與同情、自我定向元動機狀態也存在顯著正相關,符合假設H1中親和型幽默作為一種處理人際關系手段與自我-同情元動機狀態相關的認識。研究數據確實說明關注自我并且渴望獲得他人關注的個體更傾向于采用親和型的幽默,以促進人際關系的和諧。
自強型幽默與目標定向分量表、服從分量表、他人-同情分量表均呈現顯著的正相關,表明此型幽默的確如假設H2中所言,主要與目標嚴肅性相關;此外,自強型幽默同時表現為同服從分量表有顯著相關,似可理解為傾向于用幽默保持自己心態健康的個體一般對社會成規表現出的也是一種較為服從的態度,不會以挑戰習俗、傳統等為樂。因為反抗元動機狀態本就與非目標定向狀態有一定聯系,傾向于以挑戰習俗為樂的個體往往關注當前樂趣,而非為長遠壓抑當前享受,既然自強型幽默主要體現為目標定向狀態個體應對應激等的一種手段,那么此類個體同樣也表現出易于逆變入服從元動機狀態的特征。自強型幽默與他人-同情分量表的聯系則有些不可理解,有待于日后進一步研究。
嘲諷型幽默與非目標定向分量表和反抗分量表呈現顯著正相關,與服從優勢呈現非常顯著的負相關。嘲諷型幽默與反抗元動機狀態的相關驗證了本研究的假設 H3,表明嘲諷型幽默的確不僅僅是一種嘲笑、貶低的幽默方式,其背后更有反抗元動機狀態的色彩,即一種以與他人唱反調為樂的元動機狀態。鑒于此,在逆變優勢上,嘲諷型幽默與服從優勢呈現負相關就極其自然了。上面已經提到,非目標定向狀態與嘲諷型幽默的相關可以通過反抗元動機狀態與非目標定向狀態的聯系得到解釋[8]。
自貶型幽默與服從分量表呈顯著負相關而與反抗分量表呈顯著正相關,基本模式與嘲諷型幽默一致,并未出現假設 H4中的自我定向、同情等的相關。與服從優勢呈負相關即說明經常逆變入反抗元動機狀態的個體較常采用自貶型幽默,反映出在動機模式上,嘲諷型與自貶型幽默有相同的特征。不同之處則是自貶型幽默與目標定向優勢存在負相關,表明嘲諷型幽默的發生需要在非目標定向狀態下,但自貶型幽默與個體經常逆變入非目標定向狀態有關。這種程度上的差異并不能排除樣本量以及其他因素的作用,有待進一步研究。然而,僅從動機模式上無法將嘲諷型與自貶型幽默區分開;似乎這兩型幽默是同一種元動機動態下,幽默對象的不同導致的。考慮到前人研究有關負性幽默風格主要集中在嘲諷型與自貶型幽默上,這種特定的元動機動態(如上文顯示的,非目標定向狀態-反抗元動機狀態)或許便有存在負性心理效應的可能性。由于目前逆變理論對這一部分研究較少,這也應當是未來的研究方向之一。
總而言之,4種幽默風格的確能反映出不同的元動機動態的特征,符合逆變理論中的理論特征。這表明幽默風格作為幽默行為的一種特性,其后同樣是受元動機狀態的逆變性質影響的。未來應該在逆變理論的基礎上進行實驗研究,為幽默風格的心理機制提供更確實的證據。
筆者運用阿普特動機模式量表和幽默風格量表,對不同幽默風格背后可能存在的動機模式差異進行了探究。結果發現:阿普特動機模式量表與中文幽默風格量表信效度尚可;親和型幽默與希望獲得關注的自我-同情狀態相關,自強型幽默與追求長期目標的目標定向狀態相關;嘲諷型幽默與自貶型幽默均與反抗狀態相關,嘲諷型幽默同時也包含自我-同情狀態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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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848
A
1673-1395(2011)04-0145-04
2011-02-02
吳漾(1989—),男,湖北荊州人,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袁麗華 E-mail:yuanlh@yangtze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