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振奇 (湖北省社區矯正辦公室 湖北武漢 430071) ■文
一個山區農村社區矯正的模式
——基于羅田縣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調查
The Model of Rural Community Correction in a Village in the Mountainous Area
許振奇 (湖北省社區矯正辦公室 湖北武漢 430071) ■文
我國是一個農業人口比重很大的國家,有約7億人口生產生活在約100萬個村莊①張正詞:《快速城市化背景下的村莊演化方向研究》,《農村經濟問題》,2011年第11期。。作為農村人口的社區服刑人員,在我國的現有社區服刑人員中占有相當大的比重。截至2010年3月,全國已試行社區矯正的地區現有社區服刑人員303234人,其中屬農村人口的社區服刑人員212833人,占70.1%②司法部社區矯正工作管理局簡報第11期。。值得特別一提的是,我國社區矯正從2003年開始試點到全面試行的整個時期,大多都是在城市進行的,也就是說直到目前我們所取得的社區矯正的經驗主要來自城市以及以城帶鄉的經濟社會發展比較好的近郊農村。偏遠農村尤其是山區農村的社區矯正究竟如何開展,老實說我們了解得不多,研究得不深;由于工作實踐短,經驗總結和積累很不充分,這勢必給目前正在全國試行的農村社區矯正帶來很大的盲目性,也對農村社區矯正能否順利推進提出了嚴峻挑戰。正是帶著上述問題和壓力,筆者先后數次到位于鄂東山區羅田縣鄉村,對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進行實地調查,其結果可以肯定地說,羅田縣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為我國山區農村的社區矯正提供了一個成功的模式。
所謂模式,就是一種樣式,即在特定的一個空間平面內,由各具特征的各個模塊相組合為特定的并且與其他樣式不同的總體樣式③王慶五:《中國道路、中國模式與中國經驗》,《江蘇行政法學院學報》,2009年第3期。。羅田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模式,就是在羅田這個特定的山區農村空間平面內產生的一個特定的樣式。
羅田縣屬于山區農業縣。全縣共有60萬人口,412個村(居),農業人口占總人口的83%。現有社區服刑人員115名,其中農村戶籍的人員104名,占90%。該縣于2007年初開始社區矯正試點。他們按照全國、全省的統一部署,即以“縣——鄉鎮”的兩級管理模式推進實施社區矯正。但試點開始不久,幾個問題很快地凸顯在他們面前,其一是“不靈”,即組織指揮不靈。司法所組織社區服刑人員集中學習教育和公益勞動,不是接不到通知 (或滯后接到),就是遲到。根據資料記載,2007年5月27日某司法所組織的一次公益勞動中,規定上午8點半開始,應到7人,實際按時到達的僅2人,其余不是遲到就是根本沒有接到通知。后來他們了解到,其中一名社區服刑人員從他家出發坐車到司法所,緊趕慢趕花了三個半小時。其二是“不明”,即情況不明。羅田縣版圖面積256.54平方公里,地廣人稀,最偏遠的村莊到縣城的距離是90公里,到該鄉鎮司法所的距離是40公里,且通訊不暢,交通不便。分散在這些鄉村的社區服刑人員的家庭現狀、本人表現情況如何,靠司法所直接了解和掌握很難做到。羅田縣共有12個建制司法所,平均每個司法所正式工作人員2名,他們還要承擔人民調解、法制宣傳、法律援助、安置幫教等八九項法定職責,還要參與鄉鎮黨委政府的中心工作,真正投入社區矯正的力量十分有限。因此,靠司法所直接面對每一名社區服刑人員,直接了解掌握它們的情況,存在嚴重人力物力財力不足。其三是“不實”,即社區服刑人員的日常監管和困難幫扶工作不落實。由于司法所在各村 (居)沒有“腳”,村 (居)群眾普遍不了解情況,不明確職責,使得社區服刑人員成為事實上的“自由人”或是“被遺忘的人”。這樣,就出現兩個極端的現象,要么司法所找不到他們 (社區服刑人員),要么他們就直接找到司法所 (要求解決問題)。
事實上,羅田縣作為山區農村在社區矯正試點中碰到的問題,具有普遍性。這種普遍性不僅表現在其他地方山區農村具有的共性,也反映出整個農村司法行政工作帶共性的問題。這引起了羅田縣司法行政機關的反思。
人民公社解體之后,以生產大隊為單位組建的行政村不再是國家政府體制的一級組織。村民委員會由行政組織轉變為農村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的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公社體制下的生產大隊擁有的行政權力大多收到鄉鎮政府,鄉鎮成為國家行政體系中最基層的行政組織。由于村級不在行政體系之內,村級的自主性增加了,可以自主謀求村級經濟和社會事業的發展,鎮政府不能像過去那樣簡單地以行政手段指揮村組織,只能起指導、服務、監督的作用,村與鄉鎮政府的相互作用和形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實質上反映出國家與鄉村社會相互關系的變化。
一方面,村 (居)委會的自主性增強,另一方面,鄉鎮政府對村組織的依賴性也增強。鄉鎮通過黨政系統對村一級加以管理,鎮黨委領導村黨支部,鎮政府指導村委會。鎮政府對村 (居)委會經濟社會的發展主要不是直接的經濟支持,而是政策性和行政性服務。鎮政府直接面對成千上萬農戶,必須借助國家行政體制之外的村組織的力量。
農村籍社區服刑人員社區矯正的場所在農村。其基本特征是立足于農村,依賴于農村,強調社會力量對社區矯正的參與,使農民服刑人員在不與社會隔離的環境中再社會化。在當代中國,農村社區與城市社區相比具有社區矯正的社區比較優勢:村具有相對的同質性和高度整合的人際關系;村民對本村具有良好的認同感和歸屬感——村民認同村組織的管理、認同村里的文化。改革開放以來,村民和村落的關系發生了些許變化,變化最先出現在經濟領域。村民職業的分化、經濟活動的廣域化趨勢使得村民在經濟領域特別是在非農產業領域對村集體的依賴程度逐漸減退。但是在行政領域、生活領域——也是社區矯正的主要領域,村民對村組織的依賴程度依然較強,村級仍然是農村居民社會結合的最基層的單位,是農民與市場之間的中介組織。
經過深入思考和調研后的羅田縣司法行政機關,充分認識到了村組織和鄉鎮政府的相互依賴關系和村組織在農村社區矯正中的優勢。在總結社區矯正試點初始階段工作經驗和教訓的基礎上,他們著眼于司法行政工作全局,將社區矯正置于正在實施的“法務前沿工程”④法務前沿工程:是指在當地政府的領導、司法行政機關的指導下,以村 (居委會)自治組織為依托,整合司法所干部、村 (居委會)干部、社會志愿者等各種力量,建設融法制宣傳教育、人民調解、法律維權、安置幫教等多項工作,為司法行政服務職能延伸到社區 (村級)的綜合服務體系。之中,形成了目前的“縣—鄉鎮—村—中心戶”的社區矯正運作模式。
既然是模式,就會有一個形式,亦即框架。羅田縣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模式的框架由以下幾個模塊組成:
組織領導模塊:包括鄉鎮黨委政府→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委員會 (綜治辦)→社區矯正安置幫教工作領導小組及其辦公室。它處于模式的上層,起著領導、組織、協調和服務保障作用。
平臺載體模塊:由鄉鎮社區、農村村 (居)委會及其法務工作站 (含社區矯正,一套班子多塊牌子)組成。它們處于模式的基層,起依托、基礎和資源整合作用。
行政、政策資源模塊:由鄉鎮有關職能部門組成,處于工作推動力模塊的外圍,起著提供相關行政、政策資源,解決相關困難和問題的作用。
主體、原發力模塊:由鄉鎮司法所,它處于模式的中層和中心,起著工作主體、主推動的作用。
社區資源模塊:由社區、村 (居)委會居民、社區民警、調解中心戶、法務前沿工程志愿者和社團組織,以及社區服刑人員家屬、親友組成,處于模式的基礎外圍,起著支持、配合和協助及環境輿論作用。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到2011年4月止,羅田全縣所有村 (居)委會均建立了法務工作站,工作的觸角延伸到每一個村、組、自然灣落,形成了山區農村全覆蓋的社區矯正工作網絡。目前全縣共聘用志愿者5000多名。
上述四個模塊中,組織領導模塊,主體、原發力模塊和行政、政策資源模塊屬行政關系;平臺、載體模塊和社區資源模塊屬半行政關系 (根據我國國情)。它們的關系圖示如下:

羅田縣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模式,其主題是集中和鮮明的。它是在中國現代山區農村如何開展社區矯正,創新社會管理的有益、成功的探索,即以社區、村 (居)委會為平臺,將司法行政機關及司法所的社區矯正刑罰執行職能延伸到社區、村 (居)委會自治組織,有效整合相關資源,并與當前農村開展的相關工作有機結合,將社區服刑人員的監管、教育和困難幫扶工作有效地落實到基層社區和社區服刑人員頭上。羅田模式具有較強的歷史厚重感和空間現代感。
首先,它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我國農村社區矯正歷史發展的一個經驗總結。可以說,我國的社區矯正的探索與發展,首先是從農村開始的。以學習前蘇聯“過失犯勞動改造村”的寬松的監管經驗,我黨于1943年抗日戰爭時期實行的“回村執行”或“回村服役”,就是從晉察冀邊區農村開始的。當時規定:判處5年以下徒刑,后悔有據,群眾不反對,可以取保回村執行⑤郭建安、鄭霞澤:《社區矯正通論》,法律出版社2004年版,第42~43頁。。1948年起草制定的《監外執行條例》,對過去“回村執行”的做法進行了總結和改進,第2條規定:宣告或執行徒刑的犯人,認為以在監外執行對其改造收效更大者,得經法院院長及首席檢察官之核準,改為監外執行,并“賦予了生產就業機會等一系列行刑理念”⑥郭建安、鄭霞澤:《社區矯正通論》,法律出版社2004年版,第43頁。,這實質上是在“回村執行”基礎上進一步改進發展成管制刑的雛形,而當時執行管制的主要社會基礎還是在農村。
新中國成立后,1952年4月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懲治貪污條例》及1956年《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反革命分子的管制一律由人民法院判決的決定》,進一步明確了管制的對象,規范了管制的程序,改變了過去管制既是刑罰方法,又是行政處罰方法的雙重性質,正式明確為一種刑罰。這時的管制方法,仍然是以我黨在戰爭年代建立的廣泛的統一戰線,各個基層黨組織——尤其是農村基層黨組織周圍聚集的大量擁護中國共產黨的積極分子和人民群眾為社會基礎的。
1979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首先是以刑罰典的形式確定了社區矯正的范圍、對象、考察內容和執行機關。1997年修訂的新《刑法》,進一步明確規定管制、緩刑、假釋、剝奪政治權利為社區矯正的適用對象,以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監獄法》第32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214條規定的暫予監外執行也屬于社區矯正對象。上述幾部法律規定在公安機關作為執行主體的同時,無一例外地明確規定了基層社區、村 (居)委會組織和人民群眾、罪犯所在單位配合監督與管理。經過半個多世紀的不斷探索,作為我國傳統的社區矯正工作延伸到農村基層一線,得到不斷的發展和完善,初步具備了現代意義上的社區矯正的雛形。農村一些地方還結合我國特有的預防和幫教違法犯罪人員的基層群眾性治保組織及其幫教工作,創造了利用農村基層群眾力量改造罪犯的浙江諸暨的“楓橋經驗”⑦王順安:《社區矯正研究》,山東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85頁。。羅田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像中國千萬個農村村 (居)一樣,不管社區矯正的具體路徑和方式如何,都是在這個漫長歷史發展的基礎上起步前行的。
其次,羅田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有著改革開放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中國農村發展變化的較強的空間現代感。20世紀80年代后,由于我國實行改革開放,著手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一直依靠農村基層政權組織和人民群眾監督管理社區服刑人員的工作格局出現了問題。至“文革”結束以前或者市場經濟體制確立之前,各個農村的基層群眾組織監管“五類”對象,為派出所民警分擔了大量的工作。一定程度上,派出所民警不必要事事都直接管理。因此,雖然公安機關各項職能任務繁重,社區矯正刑罰執行工作也就這樣“順理成章”地維持下來。進入改革開放后,具體的社區矯正刑罰執行工作,形式上雖然仍然是由派出所民警在村 (居)委會及群眾配合協助下開展工作,但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農村的村 (居)委會作為群眾自治組織的獨立性增強,再不像計劃經濟時期的生產大隊 (小隊)那樣作為一般基層政權組織接受人民公社的直接行政管理。從村長到每一村民忙于發展經濟,農村“精英”和青壯年勞動力大量外出打工,甚至出現了“空心村”。再加上公民的法律意識不斷增強,被監管的公民不愿服從沒有法定身份或法定職權人員的“管教”。過去那種“只準老老實實,不許亂說亂動”的人們熟悉的硬件監管理念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群眾組織中的人員也為法律授權不明確或職能單一而不愿去管。公安機關由于人口流動性增大,身份證制度對戶籍制度的削弱,以及社會矛盾凸顯,社會治安惡化而深感警力不足,無暇顧及在社會上服刑的罪犯⑧郭建安、鄭霞澤:《社區矯正通論》,法律出版社2004年版,第45頁。。因此,多年來包括農村的社區服刑人員事實上處于無人監管的狀態,以致給人民群眾造成的印象是“出來了,就沒事了”。羅田農村的社區矯正,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按照全國的統一部署,開始了現代意義上的社區矯正試點。
但這還不是問題的全部。隨著“試點”的逐步深入和農村綜合治理和基層組織建設的不斷加強,他們碰到了除司法所職能多、人手少的問題外,還碰到了社區、村 (居)委會同樣的問題。湖北省委原副書記楊松在一次湖北省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委員會 (擴大)會議上說:我考察了幾個社區、村(居)委會,了解到他們的工作職能有12項之多,而社區、村 (居)委會就那么3-5個人,經費又嚴重不足。……在這種情況下,羅田縣司法行政機關深感到,社區矯正工作司法所“忙不過來,社區、村居委會插不進去。”面對上述問題思考探索的結果,一種順其自然、因勢利導的符合實際的農村 (山區)社區矯正模式逐漸“浮出水面”。
邏輯告訴我們,任何事物的實際存在,都是形式和內容。現象和本質的統一,失去了這二元同構元素之中的任何一個就不僅僅是這個單一元素質的缺位,而是該事物本身不存在⑨姚建宗:《法理學》,科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19頁。。前文勾勒了法務前沿工程中社區矯正模式的形式框架,作為與模式的形式框架互為表里的模式的內容有如下方面:
第一,內在職能機制。首先是領導和組織保障機制,即鄉鎮黨委、政府及綜合治理委員會,它對整個模式的運轉起著領導、協調、組織保障作用,尤其是有關執法、責任制及其考核、有關部門的協調整合、人、財、物的提供和保障等,是其工作的重點。其次,工作指導、監督管理機制,即縣級司法行政機關,與領導和組織保障機制一起,從業務工作的系統角度,給模式注入信息,發揮指導、監督管理的作用。其三,執行和主力推動機制,即鄉鎮司法所,它接受鄉鎮黨委、政府和縣級司法行政機關的指令,具體執行并主力推動轄區內的社區矯正工作;其四,基層社區力量工作機制,即指社區、村 (居)法務工作站,它按照司法所的布置和安排,充分整合社區村 (居)的有關資源,實現與社區服刑人員零距離接觸,協助和具體做好社區矯正的有關日常性工作。它在整個模式中起著基礎性作用,也是整個法務前沿工程中社區矯正模式最具特色的部分。
第二,一線職責任務。即指社區和村 (居)的工作職責和任務。社區、村 (居)法務工作站有關社區矯正工作的主要職責:一是組織工作站工作人員和社區矯正志愿者接受鄉鎮司法所組織的集中教育、學習和培訓。羅田縣自從實施法務前沿工程以來,社區矯正工作已開展這樣的教育培訓活動500多場次,18萬余人。二是具體組織社區服刑人員開展因地制宜、因時制宜的學習、教育、公益勞動等活動。三是幫助解決社區服刑人員家庭、工作 (生產)、生活中遇到的困難和問題。四是關心、關注社區服刑人員的思想和行為,協助做好相關工作,并及時向上反映他們的思想和活動情況。五是協助司法所和公安機關處置社區服刑人員突發事件。六是協助司法所對社區服刑人員開展摸底考察和宣告、解除社區矯正。七是協助司法所做好社區矯正的其他工作。
第三,協調激勵機制。模式由模塊組成,模塊之間需要有協調、激勵機制。羅田縣法務前沿工程中社區矯正模式的協調激勵機制主要體現在“兩會”和“七個納入”上。“兩會”即村民調解委員會和治保委員會。作為社區矯正工作,一般由法務工作站站長 (一般由民調主任或者治保主任擔任)主持“兩會”的工作。他們作為司法所社區矯正專職干部的輔助人員,協助開展基層社區矯正工作,建立起村級包括社區矯正在內的司法行政工作平臺。與工作站站長聯系密切的,是中心戶長⑩中心戶長,一般由“兩會”選定的在自然村落中或宗族中比較有威望的素質較好的戶長擔任,主要負責村民矛盾調解和社會治安工作。,他們也是“兩會”和法務工作站成員,對本小組 (一般以垸?羅田縣地處大別山區,村民居住松散,居住較近的村民形成一個垸。垸,實際上市一個自然村落。居住在同一個垸的居民,基本是同宗同族的本家人。為單位)的社區服刑人員負有監督教育和幫助的責任。通過中心戶長,把村與各自然村落,即各灣的社區矯正工作有機地聯通、協調起來。“七個納入”即把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目標任務納入鄉鎮年度目標考核;納入全縣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目標責任書重要內容;納入綜治工作與鄉鎮、村 (居)委會干部績效工資掛鉤的考核內容;納入基層黨組織“五個基本建設”的內容;納入綜治維穩經費保障范圍;納入鄉鎮“以錢養事”范圍;考核結果和績效作為專項內容納入全縣綜合工作總結大會表彰范圍。通過“兩會”和“七個納入”,形成了整個模式強有力的協調激勵機制,充分調動了基層社區,村 (居)委會干部和志愿者的積極性、創造性,促進了社區矯正各項工作在村—灣得到較好落實。
第四,制度、臺賬和硬件設施。考慮到山區農村的實際情況,模式的工作制度本著簡單、易行、管用即可。主要有:法務工作站組織機構、法務工作站職責 (前述)、法務工作站工作制度、法務工程機構圖、法務工程維穩流程圖等。我們所到之處,這些制度不僅僅以文件形式下發全縣執行,而且均以統一制式的形式上墻,即他們所說的“五上墻”。同時,他們制定了五項工作臺賬,即社區服刑人員登記冊、學習教育登記冊、行為表現登記冊、公益勞動登記冊、困難幫扶登記冊等。有了這些制度和臺賬,可以基本保障模式的規范運行和工作軌跡的記載與考核。
硬件設施主要指辦公場所和辦公設施。羅田全縣各村(居)法務工作站均達到“五有”,即有房子,有章子,有辦公室,有辦公桌椅,有電腦電話等。
模式的運行可以說是羅田法務前沿工程中社區矯正最有特色、最具活力和最有生命力的一環。它分兩個層次:
一是協助司法所完成社區服刑人員從入矯到解矯的全過程。貫穿這一過程全程的是《社區矯正流程圖》 (這里從略),在司法所的具體指導下進行。到社區、村 (居)這一級,這一過程是簡易而清晰的。概括起來是接回、登記、施矯、適時提出調整建議與調整、解矯。其中施矯是整個模式運行流程的中心環節。社區、村 (居)法務工作站一般會對每一名社區服刑人員的社區矯正過程提出四種調整建議;分類管理、分階段教育時段的調整建議;由嚴到寬和由寬到嚴順向、逆向調整建議;公益勞動場所,內容、時間調整建議;幫教工作主體 (小組)人員調整建議。這些建議經司法所了解核實后,一般都能得到采納。2010年以來,羅田縣通過這樣的方式,共對社區服刑人員實施嚴管17人、普管23人、寬管75人。沒有從寬管返向嚴管逆向調整的和受治安處罰的。全縣社區服刑人員,除由司法所集中組織的公益勞動外,他們在各自的社區、村 (居)的多個崗位上從事公益勞動。這種公益勞動都是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和富有人性化的。比如打掃馬路、樓道,負責維修一棟住宅 (家屬)樓的電器、負責鏟除一條街的“牛皮癬”、定時不定時到社區、村 (居)福利院服務,維修一段道路,給受害人家庭幫困解難等等。這些勞動內容都要結合該服刑人員的處遇,經司法所評估核定為多少公益勞動小時。具體從事勞動的時間,由服刑人員本人根據自身情況掌握。但他們勞動的落實情況,都分別有幫教小組工作人員負責監督、記載,并經雙方簽字為據。每月司法所要派員檢查考核,方才得到認定。
二是緊貼社區、村 (居)生活實際,不拘一格地采取靈活多樣的監督、教育和幫困方式。從時機上分,一般有:
登門造訪式:即由工作站負責人或幫教小組志愿者主動到服刑人員家里訪問和了解情況,傳達指令和解決相關問題。調研中,我們在與DRC村支書WSJ(男,四十多歲)交談時,有這樣一段對話:
A(調研組成員,下同):咱們村是不是有個矯正對象?
WSJ:對,WJZ……
A:咱們村日前對他做過什么工作嗎?
WSJ:做過,之前,我們也做一些,法務前沿工程開始后,我們知道這是社區矯正了。
A:那你們具體是怎么做的呢?
WSJ:就說WJZ吧,他回來那天,我就去了趟他家,他們垸的好多人都去了,我不僅以支部書記的名義,還以堂兄的名義對他說,要知錯就改,以前的過去了就過去了,別放在心上,只要現在能靠自己那雙手把倆孩子養活大,賺錢養家,改掉好吃懶做的壞習慣就好了。
A:你們是不是經常去他家?
WSJ:不是,有特別重要的事就去他家。只要他好好過,不再去偷東西,就沒人去打擾他。他這人很愛面子,打擾他不好。
工余飯后式:即利用工余飯后的時間,工作人員與社區服刑人員見面,詢問 (匯報)有關情況,溝通交流思想認識。我們在與WJZ村村長ZLY座談時,他說了這樣一段話:“農村忙,沒有專門的時間找這些對象談事,多半是下工后,或是晚飯后,找他們談談,看看他們要做的事落實得怎么樣。”
偶爾路遇式:由于一個自然灣村 (垸)地域不大,低頭不見抬頭見,偶爾在路上碰見,就問情況,做工作。我們在ZJG村座談時,治保主任ZYL介紹道:“我們村有一名矯正對象,交通肇事,判三緩四,賠了26萬。現在自己開一臺貨車在村里跑運輸。”當我們問到你們一般在什么時間做工作時,他說,“我和他幾乎天天在路上見面,見面就說。我還是他的師傅。”在與這名社區服刑人員交談時,他的話也印證了這點: “我師傅見面就說,要求我每月到鄉里2次,每月公益勞動兩次,一次8小時;每月交一次思想匯報。”當我們問到你們公益勞動通常做些什么時,他說:“因為我在開車,跟村里拖土拖石渣墊路,還為村里修路出一部分錢;有時為受害人家里拖東西、買菜。”
綜合列入式:即根據村里的中心工作,有計劃地把社區服刑人員的學習教育和培訓列入進去,統籌安排,一起實施。我們所到的幾個村,每個村都有一個法務工作站,在這里集中對村民開展法制宣傳教育、矛盾糾紛調解等。其中,社區矯正工作是重要的組成部分。
三是充分利用農村村垸的多種良性社會關系,多層面、多角度地做好工作。其主要表現是:
沾親帶故關系:即利用灣村親戚故交關系做好工作。我們在與GSA村的社區服刑人員WDX座談,當問到誰負責你的工作時,他說,我的親爺 (干爹、干爸)HJS具體負責我的工作,他要求我每個星期口頭匯報一次,每月書面匯報一次,每月到鎮福利院除草、打掃衛生半天,每月到所里 (司法所)學習、勞動一天。
尊長師徒關系:即利用村灣的長輩、師徒等關系做好工作。BMH鄉ZJG村社區服刑人員給我們講了這樣一番感受:我是因為法律意識單薄,導致自己違了法、犯了罪,在村里進行社區矯正。村里工作站的工作人員和村里的長輩們對我很好,能夠及時對我幫助教育,解決我的思想問題和生活困難,對我很關心,非常感謝他們。前文提到的這個村的治保主任ZYL,他同時也是負責監護幫教社區服刑人員W某的師傅 (駕駛)。
外出親朋托管關系:我們在WJZ村調研時,村支部書記ZYG介紹:全村663戶,2476人,18~60歲的勞動力1780人,其中670余人在外打工。羅田縣社區服刑人員115人,其中就有70多人經批準外出經商務工。這些服刑人員外出基本都落實了異地托管措施。但他們的異地托管,不是單一或完全通過組織與組織之間的關系來落實,而起基礎性作用的是親朋好友的監護責任和管理。羅田農村外出務工人員幾乎都是通過村里第一批外出闖天下的“能人”帶出的。司法所和法務工作站有效地利用了這個關系。在批準社區服刑人員外出經商務工時,其中有一項,必須與同村外出的親朋好友或帶頭人簽訂責任書,明確規定應承擔的責任和必須落實的矯正措施。這樣做的效果很好,全縣外出經商務工的社區服刑人員無一人脫管漏管和重新違法犯罪,矯正措施均得到較好落實。
領導權威關系:這是法務工作站社區矯正工作的中堅力量,在上述各種關系中起著引導、管理、支持、決斷、監督、檢查和保障的作用。這些領導主要指兼任法務前沿工作站負責人的村支書、村長、治保 (民調)主任、婦聯主任等,他們始終走在法務前沿工作站社區矯正工作的前面。當我們與HSP村的社區服刑人員YZF(男,60余歲)座談時,有這樣一段對話:
A:你剛才提到,你們村的書記對你進行思想教育,大概多久一次呢?
YZF:我一回來書記就到了我家,跟我談社區矯正的要求,要做什么事。
A:那以后呢?
YZF:以后就是什么時候碰到了,我就主動向他匯報思想,我這一段都做了些什么,參加了哪些勞動。
前文提到的WJZ村社區服刑人員WDX在座談中也說道,他們村的書記每個月要找他3~5次,有時叫他去村,有時書記來他家。
家庭與工作站聯動關系:這一關系主要體現在未成年社區服刑人員身上。GSO村村長GXZ介紹:我們村有一名社區服刑人員王某,是一名未成年人,是我和書記負責他的工作。日常的工作關鍵靠父母,通過父母施加壓力。但有時父母反映有問題,我們就出面。父母不好說的話,讓我們來跟他說,效果會更好。WJZ村的ZLY村長對本村未成年社區服刑人員的工作,也談了類似的做法和感受。
實踐證明,羅田縣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模式是符合現階段羅田山區農村實際的,它具有很強的生命力。羅田縣社區矯正工作于2006年開始試點,2007年8月在全縣鋪開。而“法務前沿”的試點工作,是從2008年6月開始試點的。在不到3年的時間里,目前已在全縣412個社區、村(居)均建立起法務前沿工作站,形成了遍及農村每一個村、灣的社區矯正工作網絡。試點以來,所有接收的社區服刑人員無一人重新犯罪。法務前沿工作站的工作模式 (包括社區矯正)和工作成效,得到了農村干部群眾的普遍認可。群眾反映:這些對象我們知根知底,把他們放回村里,有人管,又能照顧家里,我們放心。WJZ村村長ZLY說:“把他們放在社會上也是一個好辦法。回來后,村里和親戚朋友一起做工作,并不比監獄差。”
法務前沿工作站的工作模式與成效也引起了中央和省市領導的關注和重視。《人民日報》、《新華每日電訊》、《法制日報》、《新華社內參》、 《中國政府法制網》、 《新華網》、《中國司法》、《法治湖北》等報刊都對此給予了報道。中央政治局常委周永康,司法部長吳愛英、副部長陳訓秋、郝赤勇,湖北省原省委書記羅清泉、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吳永文、司法廳廳長汪道勝等領導都作出了重要批示。湖北省已將“法務前沿工程”在全省推廣,并對全國產生重要影響。
結構功能理論認為,一定的功能是與一定的結構相聯系的;特定的結構發揮著特定的功能;結構的變化也會帶來功能的改變。羅田縣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模式的創新,意味著新的功能的實現。這種功能的實現及其特征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
(一)強化了司法所社區矯正日常工作的管理能力。“兩院兩部”的《通知》明確規定:“街道、鄉鎮司法所要具體承擔社區矯正的日常管理工作”?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關于開展社區矯正試點工作的通知 (司法〔2003〕12號,2003年7月10日)。。這一使命的賦予,無疑給全國絕大多數司法所提出了嚴峻的挑戰。象羅田縣山區農村的司法所更是如此。
人力不足的問題成為推動工作發展的最大瓶頸。實行了法務前沿工程后,給司法所社區矯正工作首先帶來的是職能的轉換,即由原來的司法所對社區矯正工作直接操作,轉換成將部分具體任務交給法務前沿工作站完成,司法所把主要時間和精力放在布置、指導、督辦、檢查、考核上。這不僅使司法所在很大程度上從繁復的具體事務中解脫出來,而且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大大提升了工作的執行力和落實力。其二,顯著地壯大了基層社區矯正工作機構隊伍的力量。以前是司法所直接面對社區服刑人員,現在是法務前沿工作站直接面對社區服刑人員;以前是司法所的1~2名工作人員直接面對全鄉鎮幾十名社區服刑人員,現在是法務前沿工作站的十幾名、幾十名工作人員直接面對一個社區或村 (居)幾名或十幾名社區服刑人員。工作主體與工作對象的力量發生了根本性變化。其三,工作人員的素質能力得到普遍提高。由于司法所職能的轉換,同縣級司法局一起,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謀劃、學習、研究、分析總結社區矯正工作;同時,對基層一線的工作人員開展大規模的培訓學習,從而大大提升了社區、村 (居)有關工作人員的思想政治和工作業務素質,為做好社區矯正工作提供了根本性的保障。
(二)培育和強化了社區、村 (居)改造罪犯、預防犯罪的機制與功能。社區、村 (居)作為我國最基層的自治組織,其自治能力核心內容之一是對本社區、村 (居)社會治安和重點人群的管理,社區服刑人員的監管和幫扶自然是題中之義。開展法務前沿工程,通過教育培訓,大大增強了社區、村 (居)干部和居民的法治意識和改造罪犯、預防犯罪的意識,同時,通過開展社區矯正工作,進行了一系列機制創新,形成了社區服刑人員從接納、安置、監管、幫扶等一整套制度措施 (前文已述),使社區服刑人員等重點人群的管理有法可依,有章可行,有組織管事,有人員做事,形成一套規范的運行機制,它所釋放的正是社區、村 (居)社會治安、改造罪犯、預防犯罪的自治功能。
(三)有效地整合了村落文化與多重良性社會關系,發揮了社區矯正的綜合效應。社會認識價值理論認為:人總是懷著一定的態度和情感來認識和改造社會的,而態度和情感往往表達的是人的價值追求?劉強主編:《各國 (地區)社區矯正法規選編及評價》,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724頁。。社區矯正的本質就在于對犯罪人進行治理、修復、為犯罪人建立再社會化的橋梁。要達到此目的,就要把犯罪人置身于由多種良性社會關系所構成的特定社會環境中,從事多方面社會關系的體驗,使犯罪人在社會關系中找到自己的歸宿?張登巧:《價值論事業中的社會認識研究》,《齊魯學刊》,2009年第2期。。羅田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模式,將犯罪人置于生他養他的地方和村落,并通過社區矯正工作人員積極的工作,有效地調動起社區和村(居)環境和傳統文化中對犯罪人有益的一面,使犯罪人很自然地懷著深深的情感和積極的態度投入其中,而通過多種渠道和方式對犯罪人生存和發展面臨的困難和問題的幫扶,又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犯罪人的“價值追求”。這其中,有來自政府和司法行政機關,社區村 (居)組織及其工作人員,志愿者、鄰里、師傅和長輩、親朋好友、家人等多方面的監督、管理幫扶和關愛,讓犯罪人真切地體驗到了多重良性的社會關系為其編織成的既帶有“控制”又充滿關愛的社會環境和文化氛圍,促使他們進一步從情感和態度上產生深深的認同感和歸宿感,實現個體內在需求與行為控制的統一,從而自然而然地融入到這個社會環境中去。這也就是羅田縣100多名社區服刑人員不僅無一例重新犯罪,而且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的一個帶根本性的原因。
(四)政府推動與群眾參與的成功對接。社區矯正作為一種刑罰執行活動,無疑需要政府及其司法行政機關社區矯正機構的推動,但同時需要社會和廣大基層群眾的參與。實踐中,這二者往往出現脫節的現象。羅田縣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模式較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首先,司法所與社區、村 (居)組織建立起一種責任關系。BH鄉ZJG村治保主任ZYL告訴我們:“我們每接回一名對象,都要跟司法所簽訂協議 (實際是責任狀),不能出問題。”緊接著,社區、村 (居)組織就要為每一名社服刑人員組成幫教小組。我們在與F鄉司法所長CZE的座談中有這樣一段對話:
A:……你一定知道我們所理解的志愿者是什么。咱們這里的志愿者都是一個村的、熟悉的、甚至一家的。
CZE:哎,是這樣的。我們這里的規定是,每個矯正對象有3個矯正負責人,3個志愿者。志愿者呢,有一個是村干部,或者是駐點干部,還有一個是組長,村民代表,或者是黨員,再有一個就是親屬。
A:嗯,這個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是為什么咱們的志愿者這樣設置呢?我的意思是為什么不找些大學生或者其他的退休干部呢?
CZE:我們主要找的就是退休老師。大學生還不方便,我們這里沒有大學生。是這樣,這些矯正對象的志愿者跟其他志愿者不一樣,你們不是也見過了么?
A:你的意思是,這些志愿者他們都熟悉這些矯正對象,愿意和他們接觸?
CZE:嗯,對。志愿者對他們也很尊重,知道怎么去做工作。
A:這就是說,彼此都熟悉,矯正對象比較愿意接受他們幫助。
CZE:對,對,是這樣的。
A:那這些志愿者都是熟人,他們會撇下熟人關系給他們做工作嗎?
CZE:我們給他們簽了協議書的,……
A:制約他們?
CZE:沒有。志愿者都是志愿的。我們這個協議書就是告訴他們應該怎么做,這還能方便我們了解情況。
在羅田,作為社區、村 (居)群眾參與的骨干和代表就是社區矯正志愿者。嚴格說來,他們也許不大符合有關文件規定的志愿者的條件,但他們有自身的優勢:跟社區服刑人員熟悉,同宗同族,同本土文化風俗,彼此有高度的認同感和信任度。通過他們獨特的極其個性化的方式,將政府及其社區矯正機構所要求的工作落到實處。
(五)社區服刑人員的權益保護與其履行義務有機結合。據我們調查了解,社區服刑人員一旦回到社區、村 (居),諸如責任田 (林)、住房、找工作等問題和困難都得到解決。同時,給他們一般村民待遇。“村民有的,他們都有。”村干部說。他們所言村民有的,主要指責任田 (林)補助、醫療保險、大病救助、養老保險、符合條件的低保、農村子女免費義務教育等。同時,社區服刑人員在獲得合法權益和幫扶救助的基礎上,也能較好地履行贍養老人、教育撫養子女以及為社區、村 (居)建設、為受害人補償等義務。這些都是在一種和諧的自覺自然的狀態下完成的。
羅田縣法務前沿工程中的社區矯正模式的特性,也是這篇報告的結語:該模式為當今山區農村條件下開展社區矯正提供了一套符合實際的可行有效的做法。它在強化政府及其社區矯正機構職能和執行力的同時,充分地整合了社區、村(居)組織的有關資源,充分地發揮了居民群眾、志愿者的作用,使得社區、村 (居)等自治組織及其民眾第一次在現代社區矯正意義上名副其實地發揮了無可替代的優勢和基礎性平臺作用。
(責任編輯 張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