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中小企業“空心化”

□文/李平

警惕中小企業“空心化”

Wary of SMEs "Hollow ing Out"

□文/李平

“辦廠的老板被炒房的老婆瞧不起”，在溫州商界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當地一家1 000多名員工的工廠企業主，一年辛苦下來利潤不足100萬元，而他的妻子在上海投資了10套房產，短短8年間獲利超過3 000萬元。

以低成本大規模生產商品，并以低利潤的價格優勢迅速占領市場。這一所謂的“溫州模式”其實正是中國民營經濟的一個縮影。這種模式一旦遭遇產能過剩、成本大幅上漲之后便毫無出路。大量閑散資金只好轉向資產炒作，如房地產、股票、大宗商品、藝術品炒作等。浙江一家服飾公司董事長徐先生告訴記者：不要說有中國“猶太人”之稱的溫州商人了，現在企業主幾乎沒有不搞“多元化投資”的。“別人炒房或放貸輕松進賬千萬，你做實業辛辛苦苦賺不到人家一個零頭，這種刺激誰受得了啊。”

溫州“債務危機”的表象是高利貸，三角債，實質卻是實體經濟“空心化”。我們調查發現，出現“空心化”苗頭的原因，一是企業運營成本的過快增長，使得做實業變得非常艱難。二是房地產和放高利貸對資本的需求極度膨脹，資本的“逐利性”更趨向于投機。三是“羊群效應”。

江蘇某金屬公司原有300多員工，現在僅剩100多人了。談起日益萎縮的“家業”時，企業負責人劉先生念起了“融資難、用工貴、原料漲，稅負重，利潤低”這樣的三字經。

統計數據顯示，去年溫州“百強企業”中，除兩家房地產公司和6家建筑公司外，40多家制造業企業無一不涉足房地產開發，其中不乏知名制造企業。還有一些企業關停轉行，一些企業外遷至東南亞國家，有的傳統行業已出現明顯萎縮。一度占據全國產量90%的溫州金屬打火機行業已萎縮五分之四。近年來，還不斷出現“不行動、不退出、不注銷”轉做投機的“僵尸企業”。

到底該優先發展實體經濟，還是大搞金融服務？經濟學界和產業界一直有著不同的爭論。很多人認為，中國是個制造業大國，實體經濟的“空心化”怎么會出現在我國？筆者認為：中國的情況比較特殊。一是隨著經濟上的進一步開放，加入世貿組織以來，中國經濟確實充滿活力，使得大量熱錢游資紛紛涌向市場。另一方面，中國的實體經濟和金融市場架構還很不完善，實體經濟的“微利化”沒有吸引和消化大量資金的能力。游資和民間資本不會進入制造業，而是大量進入房地產、股市、藝術品投資等領域。這也就是近年來房價虛高以及產業發展極不均衡的動因。

“當前中小企業面臨多重因素疊加造成的嚴重生存困境，融資難、融資貴、用工荒、用電荒、高稅費和幣值變化多因素疊加而遭遇瓶頸。”民建中央副主席、經濟學者辜勝阻多次在談到了實業“空心化”的問題時做出上述表示。他認為：大量民間資本流離實體經濟，實業“空心化”和民間資本“熱錢化”是當前經濟中不可能忽視兩大風險。

他告訴記者，時下要以規范民間信貸為契機加快金融體系改革，加快利率市場化進程，拓寬民間資本的投資渠道，引導民間熱錢游資回歸實體經濟。他還提出以下建議:

通過發展社區中小銀行、擴大小額貸款公司、拓展村鎮銀行等途徑引導灰色的民間信貸陽光化、規范化，創新信貸供給主體，讓草根金融支持“草根”經濟；要創新融資模式，依托網絡平臺為中小企業融資開辟新的通道，探索網絡融資監管新模式；通過構建稅收激勵新機制，誘導商業銀行給中小企業融資；要完善多層次信用擔保體系建設，特別要重視發展政策性擔保體系，探索建立中小企業政策性銀行；放松金融管制以及擴大對中小企業的直接融資等。

最近，在拓寬融資渠道等方面，政府和企業都付出過一些努力。如今年10月，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研究確定支持小型和微型企業發展的金融、財稅政策措施。會議確定了從金融和財稅兩個角度支持小型微型企業發展的政策措施。

《金融時報》有評論稱：在商業銀行對大型企業的話語權越來越弱，所獲收益越來越少的情況下，銀行重點服務客戶從大型企業下移已經是一種必然趨勢。讓銀行放心大膽地進入中小企業則是解決融資難的一個關鍵。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對于小企業的金融服務應該運用的是市場手段，而不是行政命令式地“搞運動”。事實上，許多小企業最怕的是針對小企業的金融服務不能持續。

我們在調研中也了解：一些小企業依靠自身積累去經營，只要所處行業穩定，也可以按照自己的節奏去發展。但如果銀行的貸款“搞運動”式地今天有明天沒有，那么當小企業按照依賴銀行貸款去發展的節奏去經營，一旦貸款沒了，企業資金吃緊，經營肯定會出問題。“溫州危機”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外部環境使得“銀根”突然收緊，企業猝不及防造成的。

前鑒不遠，近半個世紀以來，歐洲金融服務業快速發展，但大量制造業外遷導致實體經濟“空心化”，虛擬經濟恣肆下的高福利，導致經濟不振時無力“輸血”，便是此次席卷歐洲大陸的“主權債務危機”的大背景。正如德國總理默克爾所說：當前的歐洲正處于二戰以來“最艱難的時期”。

美國經濟史學家查爾斯·P·金德爾伯格在《世界經濟霸權1500~1990》一書中指出，國家經濟最重要的就是“生產性”，歷史上的經濟霸權大多經歷了從“生產性”到“非生產性”的轉變，這就使得霸權國家有了生命周期性質，從而無法逃脫由盛到衰的宿命。實際上，這種“生產性”不僅是霸權國家盛衰的重要基礎，也是一般國家經濟繁榮與衰退的基礎。可以看出，今天的美國正在重蹈20世紀初英國的覆轍。在日本遭遇產業“空心化”帶來的“失去的十年”，美國因實業與虛擬經濟失衡引爆金融危機之后，中國亦應對此保持警惕并汲取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