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旭
迎著那一粒微光
——《水妖的歌聲》序
□陳世旭

《水妖的歌聲》作者何立文,是上世紀70年代生人,18歲師范畢業,然后做了12年鄉村教師。
在師范求學期間,他“狂熱地愛上了寫作,和許多懷揣文學夢想的少年一樣,開始練習寫詩,為發現某個靈光乍現的句子而反復吟誦,常常招致室友的嘲笑和譏諷”。能在校辦文學社的社刊上發表一兩首詩歌,是他“學習之余最快樂的事”。畢業,他在留念冊志向一欄鄭重地填寫:“作家或教師。”盡管他“明明知道,等待我的將是鄉村小學的三尺講臺”。
“在一所偏僻的農村小學校園里”,他“夜以繼日地閱讀與寫作,像一個辛勤的農夫,期望收獲一些顆粒飽滿的莊稼”。1997年,處女作在正式報刊發表,“與那些學生時代便有作品公開發表的同學相比,雖然成功的喜悅來得晚了一點,但是畢竟看見了一絲曙光,就像一個暗夜行走的旅人,看見前面隱約的燈火”。后來的寫作時斷時續,“所幸的是始終沒有放棄閱讀和寫作”。甚至與幾個鄉村教師自費辦刊。結局是可以想見的,“刊物沒有維持三年就停辦了”。但“這不足三年的辦刊經歷是我繼續寫作的助推劑,我沉入一個人的冥想與追索之中”。
2005年,而立之年的何立文經由公開招考,進入一個設區市的文藝社團,“終于實現了當‘作家’的夢想”。此時的“作家”,某種程度上已是一種調侃。文學“早已走下神壇,黯然失色”,有人調侃說,你的夢想晚實現了20年。他“不回答,并報以微笑”。“源于對寫作的熱愛”,他甚至放棄了在人們看來更好的機會,以至于讓“母親為此困惑、失望”,“寧愿呆在眼下這個‘清水衙門’”。因為在他看來,“一個人一輩子如能從事自己喜愛的事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對此時的何立文來說,選擇文學,已遠不止是一個純真少年的“夢想”,而是一種深思熟慮的結果。他已然知道,在一個“實利主義時代,為了讓生活變得越來越簡單、輕松,各種各樣的個體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自己作為個體的獨特存在,無原則地進入人群,組成統一的模式化的大眾……要成功地做自己,除了舍棄一切的勇氣,還需要付出多么高昂而沉重的代價!”于是他像他敬重的文友一樣,“從逼仄的生存狀態中逃離出來,站在生活之上俯視著自己和這個世界”,“在一片喧囂之中保持內心的平靜”,“以真誠的寫作進行保持自我的精神操練”。
“面臨種種欲望與誘惑,個體實現精神突圍的重要性”在何立文那里是那樣明確。他將自己的書齋稱做“洗心齋”,他時時警惕“城市的喧囂日日將我埋葬,我靈魂的綠地正在沙化”,“每當深夜,當我完成為生計奔波的事務之后”,就在“冷冷冬雨的伴奏下,就著孤燈,默默地進入那個神奇隱秘的”文字世界,“隨著閱讀的深入”,在“一陣一陣心靈顫動之中找到了一絲微光,這微光一再提醒我思考:真正的生活在哪里?我們究竟需要一種什么樣的生活”。
然后我們看到,一個“致力于精神世界探索的人,注定不會與俗世的喧囂為伍”,像他熱情地肯定自己的文友一樣,“勤奮的農夫往往能收獲顆粒飽滿的糧食”,他的那些“當你真正潛入其中,將獲得一片澄明”的文字。
何立文是執著的,也是清醒的。“我的寫作有沒有聽眾呢?如果有,讓我們一起為它歡樂與哀愁;如果沒有,我將繼續歌唱和舞蹈,迎著那一粒微光,用我粗礪的喉結與笨拙的姿勢。”“我深知,這條路的艱辛不可預料,甚至不一定有何豐碩的收獲,但是,我正在不斷的懷疑和探索中尋找一條適合自己的路徑,我喜歡‘不是得到了,而是永遠在路上’的感覺。”
作為一個庸碌無為的長輩,我為有這樣的年輕的后來者深感欣慰,并衷心為之祝福。
責任編輯 陳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