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字句的體態(tài)選擇限制條件

蘇莉莉

(湖南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湘潭411201)

“把”字句的體態(tài)選擇限制條件

蘇莉莉

(湖南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湘潭411201)

“把”字句是現代漢語的特有句式，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許多語言學者對“把”字句進行了大量的研究。本文主要采用Smith及Xiao＆McEnery的體理論(Aspect Theory)來分析“把”的體態(tài)選擇，得出初步結論:“把”字句的體態(tài)選擇限制條件是句子必須具備［－持續(xù)］［+完成］［+結果］特征。

“把”字句;體態(tài)特征;情狀類型;體態(tài)成分

“把”字句是現代漢語中最具特色的語法現象之一，有關“把”字句的研究一直是漢語語法界的一個熱點。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人們對“把”字句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取得了很多成績。但有關把字句的各種問題仍然存在爭論，沒有達到共識。

一 以往研究成果

“把”字句問題研究始于黎錦熙，他從句法結構分析入手，首創(chuàng)“提賓”說，認為“把”的作用在于把原先位于動詞之后的賓語，提到動詞之前［1］。“提賓”說發(fā)表以后，王力又提出“處置”說［2］。Hashimoto將“把”字句處理成施行結構［3］。Ten則從賓格結構的角度來分析該句式［4］。Thompson，Li以及 Wang認為“把”字句是高及物性句式［5－7］。

有關“把”字句的研究大致集中在3個方面。

(一)“把”是動詞

Ding，Rhys，Tang，Yang等語言學者從4個方面進行了探討［8－11］。

(1)在古代漢語中，“把”表示“拿”或“去拿”;(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2)在現代漢語中，“把”仍舊可以相當于實意動詞“拿”;(他把著欄桿，深吸了一口氣。)

(3)“把”字句的否定形式是否定詞素，必須位于“把”前;

(4)“把”能夠通過V－Neg－V測試。

(二)“把”是介詞

Li，Mei主張“把”是介詞，并且從3個方面論證得出“把”字短語的語法特點和動詞前的介詞短語一致［12－13］:首先，當否定詞素位于介詞短語和“把”字短語前，否定的是整個句子;其次，兩種形式的一般否定句都是用動詞回答;最后，Li認為“把”字短語可以和介詞短語并列使用。

(三)“把”是格標記

Borer和Ritter＆Rosen指出“把”字結構中的“把”是受事格標記［14－15］。并且“把”字結構有一些體態(tài)限制，如:必須是有界，有終點的，具備完成或者結果的含義。在句法層面上，他們主張漢語有兩個功能投射，分別是起始投射和有界投射。任何一個功能投射被激活，都會使句子產生事件的解讀。Borer解釋到，當有界投射被激活后，將直接賦予賓格，這其實就是“把”字句，“把”將會核查有界特征，并且把有界事件賦予給賓格;相反，將不出現“把”字句。

二 “把”字句的體態(tài)選擇

本文將采用Smith及Xiao＆McEnery的體理論(Aspect Theory)［16］從動詞方面來考察“把”字句中的動詞語義特征，并大致確定“把”字句的體態(tài)選擇條件。本文認為漢語也有4種情狀類型:狀態(tài)，活動，完結和達成。每種類型用三類兩分叉特征:動力、持續(xù)、完成及結果來區(qū)分基于句子層面的理想化情狀類型，句子的體意義由兩個相互獨立的成分，即情狀類型和體態(tài)成分系統(tǒng)共同作用產生。另一方面，漢語有豐富的體態(tài)成分系統(tǒng)，其中最典型的是完成態(tài)“了”，經歷態(tài)“過”和持續(xù)態(tài)“著”，如表1所示。

表1 情狀類型時態(tài)特征

(一)“把”字句的情狀類型

根據上表，我們發(fā)現在4種情狀類型中，只有狀態(tài)不具有動力特征，因此我們先假設動詞適用于“把”字句必須具備［－動力］特征。

狀態(tài)類動詞，如“高興”，“喜歡”，“愛”，“干凈”等具有［－動力］特征。我們先看下面的例句:

(1)*把她愛①*表示句子不合語法。①。

(2)*把這本書喜歡。

我們發(fā)現最基本的狀態(tài)類動詞并不適用于“把”字句。那么是不是［+動力］特征的動詞就一定可以出現在“把”字句中呢?

(3)a．*把蘋果吃。(活動類動詞)

b．把電視劇看一遍。(完結類動詞)

c．把所有作業(yè)做完。(達成類動詞)

在例(3)中，活動，完結和達成這3類動詞都具有［+動力］特征，但并不是所有具有該特征的動詞都可以進入“把”字句，所以［±動力］并不是確定“把”字句動詞的合適的特征。但是，例(3)給了我們一些啟發(fā):我們同時也可以排除活動類動詞出現在“把”字句中。(3)b，c是正確使用的“把”字句，其中的動詞“看一遍”和“做完”分別屬于完結和達成動詞類。他們共同的特征是［+完成］，所以我們可以嘗試假設動詞適用于“把”字句必須具備［+完成］特征。但是下邊的例子又給我們帶來挑戰(zhàn):

(4)a．把桌子抹抹。

b．把衣服洗洗。

c．把數目核對核對。

在例(4)中，(4)a使用了活動類動詞“抹”，如果單用句子就不合語法了。同樣(4)b“洗”(4)c“核對”也是活動類動詞，如果分別單用都會使各自的句子不合語法。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例(4)3個句子都合語法呢?我們再來看看(4)a，“抹抹”的動詞特征其實已經不再是［+持續(xù)］，動詞的重疊表示的是短暫的語法意義，其實也就具備了［－持續(xù)］特征。所以我們又可以嘗試修改我們之前的假設:“把”字句必須具備［－持續(xù)］特征。我們來看更多的例句:

(5)a．把頭一抬。

b．把眼睛一瞪。

例(5)a和b的“抬”和“瞪”都屬于活動類動詞，具有［+持續(xù)］。但是“一”作為狀語的嵌入，使動量詞“一抬”和“一瞪”都具有了［－持續(xù)］特征。所以我們更加肯定［－持續(xù)］特征將會是“把”字句的體態(tài)限制條件之一。那么下面的例子該如何解釋呢?

(6)a．把袖子往上卷。

b．把糧食往南邊運。

c．把酒當水喝。

例(6)a、b、c中的“卷”，“運”和“喝”均是活動類動詞，且每個動詞的前面都有“往…”“當…”等介詞結構，結構的轉變使原來單純的動作變成了動作的結果，句子具備了［+結果］的特征，即“袖子是卷上去的”，“糧食是往南邊而不是北邊運的”，“酒是當水喝而不是當飲料喝的”。同樣，我們可以找到如下的句子:

(7)a．把繩子鉸斷。

b．把瓶子灌滿。

c．把孩子抱回去。

補語“斷”，“滿”和“回去”這些補語的加入，都使活動類動詞［－結果］特征轉變?yōu)椋?結果］特征。結果是“繩子斷了”，“瓶子滿了”，“孩子回去了”。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初步下結論:“把”字句的體態(tài)選擇限制條件是句子必須具備［－持續(xù)］［+完成］［+結果］特征。

(二)“把”字句與體態(tài)成分

漢語有豐富的體態(tài)成分系統(tǒng)，其中最為典型的體態(tài)助詞有完成態(tài)“了”、經歷態(tài)“過”和持續(xù)態(tài)“著”。

有關體態(tài)助詞的文獻不勝枚舉，本文將簡單歸納“了”、“過”和“著”可以出現的情狀類型。

完成態(tài)“了”幾乎可以出現于任何情狀，表示該類情狀的結束。雖然結束的類型因情狀而異，但是句子都表示事件的完成或結果。分析如下:

(8)我飽了。(狀態(tài);“飽”這種狀態(tài)已發(fā)生，其結果是肚子由不飽變飽了。)

(9)他吃了蘋果。(活動;“吃”的動作已完成，其結果是蘋果被吃了。)

(10)他們建了一座橋。(完結;“建一座橋”的事件已完成，其結果是橋建好了。)

(11)張三贏了那場比賽。(達成;“贏比賽”的事件已完成，其結果是比賽贏了。)

經歷態(tài)“過”則表示任何一種情狀的結束，而且該狀態(tài)不再持續(xù)。由“過”修飾的情狀是靜態(tài)的結果。“了”和“過”都體現了結果，但意義差別很大。經歷態(tài)“過”要求的是與現在的不連續(xù)性。

(12)他吃了蘋果。

(13)他吃過蘋果。

另外，當“過”修飾狀態(tài)，活動和完結時，還可以使該情狀結果化。又因為達成含有結果的特征，因此，也可以被“過”修飾。

(14)我看過這本書。(狀態(tài);我對這本書是“看過”。)

(15)她玩過過山車。(活動;對于過山車，她的經歷是“玩過”。)

(16)他們建過一座橋。(完結;在他們所做的工作中，有“一座橋”被“建過”。)

(17)我們贏過球。(達成;我們打了球，成績是“贏過”。)

綜上所述，完成體“了”和“過”可以使情狀結果化。

據Smith等論證，持續(xù)態(tài)“著”表達連續(xù)的穩(wěn)定的情狀，其本身不含結束點。但是“著”是一個結果意義的靜態(tài)體，“著”集中反映的是事件受其影響產生結果后，該狀態(tài)的持續(xù)。

(18)墻上掛著幾張畫。

(19)門上寫著四個字。

就例(18)而言，活動“掛”這個動作已經發(fā)生，其結果是使原本沒有畫的墻上，掛著幾張畫，并且掛著幾張畫這種狀態(tài)一直會持續(xù)到有外界力量去改變才會發(fā)生變化。同樣的，在(19)中，活動“寫”這個動作已經發(fā)生，其結果是使得原本沒有字的門上寫著4個字，并且寫著4個字這種狀態(tài)一直會持續(xù)到有外界力量影響，才會改變。

綜上所述，我們就體態(tài)成分得出如下結論:完成體“了”，經歷態(tài)“過”和持續(xù)態(tài)“著”都具有使情狀結果化的功能。正因為體態(tài)成分含有如上特征，所有我們認為，“著”，“了”和“過”適用于“把”字句。

(20)把黑板擦了。

(21)把飯做糊過。

(22)把書拿著。

三 結 語

本文在Smith及Xiao＆McEnery的體理論下，討論了漢語的4種情狀類型及其體態(tài)特征，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適用于“把”字句的條件，即“把”字句的體態(tài)選擇限制條件是句子必須具備［－持續(xù)］［+完成］［+結果］特征。

［1］黎錦熙．新著國語文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1924．

［2］王 力．中國語法理論［M］．北京:中華書局，1944．

［3］Hashimoto A Y．Mandarin Syntactic Structures［J］．Unicorn，1971(8):1 －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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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Li Y C．What Does Disposal Mean?Features of the Verb and Noun in Chinese［J］．Journal of Chinese Linguistics，1974(2):200－218．

［7］Wang M Q．Transitivity and the Ba－construction in Mandarin［D］．Doctoral dissertation，Boston University，1987．

［8］ Ding，Picus Sizhi．Semantic Change versus Categorical Change:A Study of the Development of BA in Mandarin［J］．Journal of Chinese linguistics，2001(29):102－128．

［9］Rhys，Catrin S．Event Structure and the BA Construction［J］．York Papers in Linguistics，1996，17:299 －332．

［10］Tang Ting－chi．Studies in Transformational Grammar of Chinese［M］．Taipei:Student Book Co，Ltd，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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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Li Yen－h(huán)ui Audrey．Order and Constituency in Mandarin Chinese［M］．Dordrecht:Klumer，1990．

［13］Mei Kuang．Studies in the Transformational Grammar of Modern Standard Chinese［D］．Unpublished Ph．D．dissertation，Harvard University，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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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Ritter Elizabeth，Rosen，Sara．Event Structure and Ergativity［C］//In Carol Tenny ＆ James Pustejovsky(Eds．)Events as grammatical object CSLI Publications，2000．

［16］Smith，Carlota S．The Parameter of Aspect(2nd Ed．)［M］．Kluwer:Dordrecht Press，1997．

H043

A

1674－5884(2011)08－0140－03

2011－05－16

湖南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資助科研項目(08K004)

蘇莉莉(1976－)，女，江西上饒人，碩士，講師，主要從事句法學研究。

(責任編校 王小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