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力濤
(大慶師范學院 文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712;吉林大學 文學院,長春 130012)
復合被字句中的“所”與“給”及相關的焦點標記問題*
顏力濤
(大慶師范學院 文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712;吉林大學 文學院,長春 130012)
根據標記理論,認為重音是“焦點的口頭標記形式”,通常所說的“焦點標記詞”應該屬于“焦點的書面標記形式”;通過對70部現當代文學作品進行定量分析的方式,考察了“被+NP+給+VP”與“被+NP+所+VP”這兩類格式中虛詞“給”與“所”的隱現規律,得出復合被字句中“給”與“所”的語法功能;在“焦點標記”理論基礎上,文章通過論證得出,“是”、“給”與“所”都是焦點的書面標記形式。
“被”;“所”;“給”;焦點;標記;標志;小句
刊登在《中國語文》2006年第1期的,由溫鎖林、范群兩位先生執筆的《現代漢語口語中自然焦點標記詞“給”》一文,讀后頗有啟示。文中對“給”的功能做了如下闡釋:“本文討論的助詞‘給’是一種自然焦點標記的詞匯手段……‘給’后的成分本來就在自然重音的位置,并不需要語序的調整,說話人用添加助詞‘給’對其給以再聚焦,從而實現了使自然焦點更突出、更定位的雙重性功效。”[1]24“助詞‘給’不僅有凸顯焦點的功能,還有對自然焦點進行定位的功能。”[1]21“綜合自然焦點標記詞‘給’的語義和句法特點,我們認為‘給’為現代漢語口語中結果成分的專職焦點標記詞。”[1]22文中討論的助詞“給”的范圍是:“直接用在謂詞性成分之前,常用在被動式、處置式中”、“一般受事主語句中”的助詞“給”,“口語中,它們的使用頻率比較高,語義空靈,句法上可省略是這類‘給’最顯著的特征。”[1]19
“復合被字句”包括“被+NP+ 給+VP”(以下簡稱“被給順現句”)與“被+NP+所 +VP”(以下簡稱“被所順現句”)兩個格式,我們承認復合被字句中的助詞“給”是“現代漢語口語中自然焦點標記詞”,那么,“所”是不是也是呢?如果這個助詞“給”是“焦點標記詞”,那么它與焦點標記詞“是”是否功能一樣呢?
為了對這些問題做深入的研究,我們首先討論一下“焦點標記詞”這一理論問題,確定復合被字句中虛詞①本文在接下來的研究中,暫不區分介詞的“給”與助詞的“給”,而是先把“給”統一處理成虛詞,然后,在這個基礎上觀察它哪類詞性的語法功能體現得較為明顯。“給”焦點標記詞的性質;然后,通過定量分析的方式,考察一下被給順現句與被所順現句這兩類句式中“給”與“所”的隱現規律,得出復合被字句中虛詞“給”與“所”的語法功能;最后,在此基礎上,討論虛詞“所”的焦點標記詞問題。
有關“標記”這一概念,石定栩先生曾指出:“‘有標記’譯自英語的 markedness(沈家煊1999;Richardset al.2000)。而現代語言學的 markedness表示兩個互相關聯但又有一定差別的概念。如果不考慮細節差別以及理論內部的要求,這兩個概念可以簡單地歸結為markedness的字面義和引申義。早期使用markedness的布拉格學派傾向于字面意義,以某一語言特征的存在與否作為判斷標準,帶有該特征的結構是marked,而不帶該特征的就是unmarked。也就是說,帶有某一特定標記的是‘有標記’的,而沒有該特征的是‘無標記’的。當代語言學中使用markedness最多的是生成轉換語法,但已經不再拘泥于字面意義,而傾向于引申義,作為描述語言成分或語言結構內在性質的一種方法。在一組相近的語言結構中,常見的、在正常情況下就會成為首選的那一種是unmarked case,又稱為default case,即‘無標記’的;而不常見的,需要某種條件才會出現的就是‘有標記’的marked case。至于具體的特征或標記,則改用marker來表示,如with a marker或(to)insert a marker之類。國內的語言學文獻中,markedness的兩種意義都有人用過,前者如石毓智(2001),后者如沈家煊(1999)、鄧思穎(2003)。很顯然,按照引申義來理解markedness的話,有些‘有標記’的結構確實會帶有某個特定標記,而有的卻并不一定帶有顯性的標記,這就有可能造成混亂。”[2]
漢語“焦點標記詞”這一術語中的“標記”,很顯然,用的不是“標記”的引申義,而是力圖用它的本義。“標記”的本義是對被標記項某一區別性特征的實現,是標示焦點的一種“主要”手段。原來不是焦點,通過標記,變成了焦點。就漢語而言,采用的主要手段是重音,“重音”是真正意義上的“焦點標記”。
漢語用“焦點標記詞”這一術語實際要表達的是這樣一種現象:原來已經是焦點,在這一基礎上,通過添加上一個所謂的“標記詞”,進一步提示出這個“焦點”,它并不決定焦點的有無。這樣一來,這里的“標記”則不再是“標記”的本義,而倒有點像“標志”。陸丙甫先生指出:“在需要專門表達‘形式標記性’的時候,采用‘有/無標志’的說法,英語中也許可用formally(un)marked或morphologically(un)marked表示,以便跟文獻中已經大量使用的‘標記’的習慣用法盡量區分開來。”[3]漢語的“焦點標記詞”,恰恰是給已有焦點一個“形式標記”,這符合“標志”的特點。但陸丙甫先生在審閱完本文初稿后也同時指出:“標志本來就有功能啟動和標示兩方面,很難截然分開。如‘悄悄地’,‘悄悄’本來就是副詞性,這里的‘地’是標示性的,但是‘歷史地’中,‘歷史’本來沒有副詞性,這個‘地’有啟動副詞功能的作用。”從這個意義上來看,陸先生指出:“重音也是焦點標志,我覺得跟‘連’等標志的不同是,重音是廣義的‘強調標志’,而‘連’的功能更專門化。因此,有‘連’必然有重讀,但并非所有重讀單位都能加上‘連’。”“‘他(連)一個字也不認識’中,如果沒有‘連’,‘一個字’一定要重讀。如果有了‘連’,似乎不一定要重讀。兩者的功能沒有截然區別,都有標志功能,一個是超音段標志,一個是音段標志。前者是普遍的,后者各種語言不同,有的用前置標志(連),有的用后置標志,如日語中。”由此可見,我們如果把漢語中的焦點標記詞意譯成“焦點標志詞”似乎也不準確。
我們把焦點標記詞表述成“焦點的書面標記形式”,把重音表述成“焦點的口頭標記形式”,可能是個折中的好辦法,從而,取代“焦點標記詞”這一模糊的提法①名稱上的這一變動是否有實際上的意義呢?很多老師提出過質疑。筆者個人的看法是:由于在具體教學中,會有很多初學者經常誤把所謂的焦點標記詞理解成判斷焦點的唯一手段,從而,帶來了認識上的一些偏差,給實際課堂教學帶來了諸多麻煩,因此,我認為名稱上的這一變動對教學是有一定價值的。溫鎖林、賀桂蘭兩位先生把重音稱為焦點標記,把焦點標記詞稱為焦點標示的詞匯手段,把那些為了強調信息所采用的特定句法結構稱為焦點結構。但“焦點標記、焦點標示的詞匯手段、焦點結構”這三個術語并不同質,“焦點標記、焦點結構”是名稱,“焦點標示的詞匯手段”是方式。但從中我們不難感受得到作者是在力圖擺脫“焦點標記詞”所給我們帶來的理論上的麻煩。[4]。從標記焦點的實際情況而言,“焦點的口頭標記形式”要優于“焦點的書面標記形式”,一個焦點通常可以沒有其“焦點的書面標記形式”,但一般不能沒有“焦點的口頭標記形式”,兩類標記形式對焦點的標記程度是有差別的。
本文選擇70部現當代文學作品②此處受篇幅限制,作品名稱從略。作為語料,來考察被所順現句這一語言現象。經過統計,我們發現了265個例句,其中有230個例句可以省略“所”。可見,“所”字多數情況下都是可以省略的。例如:
例1 舉世聞名的人民公社先后被鄉政府所取代。(《平凡的世界》)——舉世聞名的人民公社先后被鄉政府取代。
例2 姑媽也被陳淑彥的情緒所感染,就有意岔開話題。(《穆斯林的葬禮》)——姑媽也被陳淑彥的情緒感染,就有意岔開話題。
這些可以省略“所”字的作被字句謂語中心語的動詞,多數都是雙音節動詞,但是,有的是雙音節的古語詞,根據我們的語感判斷,也可以算是雙音節動詞。例如:
例3 她的身體被那已經逝去的久遠的真愛所充盈,心中沒有恨,只有飛向未來的憧憬。(《大浴女》)——她的身體被那已經逝去的久遠的真愛充盈,心中沒有恨,只有飛向未來的憧憬。
例4 蔣純祖醒來,寒冷而饑餓,被一個月來的可怕的逃亡和眼前的孤獨所驚駭,恐怖而哀憐,哭了。(《財主的兒女們》)——蔣純祖醒來,寒冷而饑餓,被一個月來的可怕的逃亡和眼前的孤獨驚駭,恐怖而哀憐,哭了。
例5 他以前曾被這深邃的林地所眩惑。(《太陽照在桑干河上》)——他以前曾被這深邃的林地眩惑。
如果是單音節動詞,那么后面要加上補語,湊成雙音節動詞性短語,“所”字才能省略。例如:
例6 所以尹小跳并沒有被尹小帆的舊事重提所嚇住,她甚至覺得她有勇氣在這兒,伊利諾州的芝加哥,當著尹小帆的面從頭至尾將那往事復述一遍并干脆告訴她我就是兇手。(《大浴女》)——所以尹小跳并沒有被尹小帆的舊事重提嚇住,她甚至覺得她有勇氣在這兒,伊利諾州的芝加哥,當著尹小帆的面從頭至尾將那往事復述一遍并干脆告訴她我就是兇手。
有時為了湊足音節,還會加助詞。例如:
例7 那老僧道:“你的殺妻之仇,不想報了?”蕭遠山道:“弟子生平殺人,無慮百數,倘若被我所殺之人的眷屬皆來向我復仇索命,弟子雖死百次,亦自不足。(《天龍八部》)——那老僧道:“你的殺妻之仇,不想報了?”蕭遠山道:“弟子生平殺人,無慮百數,倘若被我殺之人的眷屬皆來向我復仇索命,弟子雖死百次,亦自不足。
例8 “你把名譽這東西看得那么重嗎?”“難道你不看重自己的名譽嗎?”“不,我是說有人偏偏要糟踏你,你怎么辦?你因此就不活了嗎?可別做它的奴隸,你要是做了它的奴隸,你也就會被謠言所殺了。(《沉重的翅膀》)——“你把名譽這東西看得那么重嗎?”“難道你不看重自己的名譽嗎?”“不,我是說有人偏偏要糟踏你,你怎么辦?你因此就不活了嗎?可別做它的奴隸,你要是做了它的奴隸,你也就會被謠言殺了。
當“所”字后面是光桿的單音節動詞時,“所”字不能省略。例如:
例9 瑞宣大哥是那么有思想有本事,可是被家所累,沒法子逃出去!(《四世同堂》)——*瑞宣大哥是那么有思想有本事,可是被家累,沒法子逃出去!
例10 段譽連沖數次,不但無法走到他身后,險些反被他單刀所傷。(《天龍八部》)——*段譽連沖數次,不但無法走到他身后,險些反
被他單刀傷。
但有1句例外,即:
例11 只是那些經驗未足的,面善心軟的,終被開店的包圍,如一只羊被眾多的狼所撕,結果受力大的攜去,于一間木石樓上住了。(《浮躁》)——只是那些經驗未足的,面善心軟的,終被開店的包圍,如一只羊被眾多的狼撕,結果受力大的攜去,于一間木石樓上住了。
這一句是受動詞“如”的影響,不算是典型的反例。
另外,雙音節詞如果不是動詞,也不能省略“所”。例如:
例12 人們似乎看不起吹塤的人,笑了一下,猛地驚醒身處的現實,同時被寂靜所恐懼,哇哇驚叫,各處便瘋倒了許多。(《廢都》)——*人們似乎看不起吹塤的人,笑了一下,猛地驚醒身處的現實,同時被寂靜恐懼,哇哇驚叫,各處便瘋倒了許多。
例13 他覺得,他被那件莊嚴的東西所寬容,一切都溶在偉大的,仁慈的光輝中,他的生與死,他的一切題目都不復存在了。(《財主的兒女們》)——*他覺得,他被那件莊嚴的東西寬容,一切都溶在偉大的,仁慈的光輝中,他的生與死,他的一切題目都不復存在了。
例14 田埂頭新填高的泥土堆上,架著水車,像是些小小的觸角,但此時水車是閑著,小曹莊的人們顯然尚被剛才那一場短促然而緊張的斗爭所興奮。(《霜葉紅似二月花》)——*田埂頭新填高的泥土堆上,架著水車,像是些小小的觸角,但此時水車是閑著,小曹莊的人們顯然尚被剛才那一場短促然而緊張的斗爭興奮。
例15 人們覺得,嚴寒的黑夜是被火焰所焦燥,在周圍低低地飛翔,發出輕微的、輕微的聲音。(《財主的兒女們》)——*人們覺得,嚴寒的黑夜是被火焰焦燥,在周圍低低地飛翔,發出輕微的、輕微的聲音。
例16 一切生活與他無關,被他的神圣的職務所輕蔑。(《財主的兒女們》)——*一切生活與他無關,被他的神圣的職務輕蔑。
例17 這時,門巴喇嘛進來報告:“汪波土司詛咒了我們的罌粟。要在生長最旺盛時被雞蛋大的冰雹所倒伏。”土司長吁了一口氣:“好吧,他想跟我們作對,那就從今天開始吧。”(《塵埃落定》)——* 這時,門巴喇嘛進來報告:“汪波土司詛咒了我們的罌粟。要在生長最旺盛時被雞蛋大的冰雹倒伏。”土司長吁了一口氣:“好吧,他想跟我們作對,那就從今天開始吧。”
“恐懼”、“寬容”、“興奮”、“焦躁”都是形容詞,“輕蔑”是副詞,“倒伏”是名詞。這些詞在加上“所”字后,后面都能帶動態助詞,這說明“所”字有一定的動詞化的功能。
由此可見,在現代漢語共時平面上,被所順現句中,如果“所”字后面是雙音節動詞或者雙音節古語詞,或者雙音節動詞性短語,或者由單音節動詞加助詞或者補語湊成雙音節結構時,“所”字才可以省略;如果“所”字后面是光桿的單音節動詞或雙音節的非動詞時,“所”字不可以省略,可見,“所”字有一定的動詞化的功能。
可以省略“所”的被所順現句大多數都可以被“給”替換。例如:
例18 舉世聞名的人民公社先后被鄉政府給取代。
例19 姑媽也被陳淑彥的情緒給感染,就有意岔開話題。
但是,少數例外,例如:
例20 * 她的身體被那已經逝去的久遠的真愛給充盈,心中沒有恨,只有飛向未來的憧憬。
例21 * 蔣純祖醒來,寒冷而饑餓,被一個月來的可怕的逃亡和眼前的孤獨給驚駭,恐怖而哀憐,哭了。
不可以省略“所”的被所順現句大多數都可以被“給”替換。例如:
例23 不過,既然連老師您這樣的嚴肅小說家都被武俠所迷,學生我也一定去找幾本看看,沒準也會大獲利益。(《酒神》)——不過,既然連老師您這樣的嚴肅小說家都被武俠給迷,學生我也一定去找幾本看看,沒準也會大獲利益。
例24 不平道人“哦”了一聲,道:“九翼道人原來是被老賊婆所殺,江湖上傳言紛紛,都說是姑蘇慕容氏下的毒手呢。(《天龍八部》)——不平道人“哦”了一聲,道:“九翼道人原來是被老賊婆給殺,江湖上傳言紛紛,都說是姑蘇慕容氏下的毒手呢。
但是少數例外,例如:
例25 英英說:“嚇,你還算是老同學哩,這么不關心人!我這是到鎮上商店去上班呀!你不知道嗎?”小水真的不知道,當下就被激情所奮,說:“你有工作啦?!”(《浮躁》)——* 英英說:“嚇,你還算是老同學哩,這么不關心人!我這是到鎮上商店去上班呀!你不知道嗎?”小水真的不知道,當下就被激情給奮,說:“你有工作啦?!”
例26 美麗的,嬌小的傅鐘芬被一切人所喜,但不久,她的感情上的某種乖戾的性質就暴露出來了。(《財主的兒女們》)——*美麗的,嬌小的傅鐘芬被一切人給喜,但不久,她的感情上的某種乖戾的性質就暴露出來了。
例27 *那老僧道:“你的殺妻之仇,不想報了?”蕭遠山道:“弟子生平殺人,無慮百數,倘若被我給殺之人的眷屬皆來向我復仇索命,弟子雖死百次,亦自不足。
通過觀察我們發現,不論是在可以省略“所”還是不能省略“所”的被所順現句中,“給”的替換與否完全取決于作謂語中心語的詞,如果這個詞是古語詞或存在于一些與古代句式有關的結構中,那就只能用“所”,不能用“給”,可見,被所順現句中,有些“所”不能省略,并不單純是音節問題。另外,雙音節詞如果不是動詞,也不能用“給”替換。例如:
例28 *人們似乎看不起吹塤的人,笑了一下,猛地驚醒身處的現實,同時被寂靜給恐懼,哇哇驚叫,各處便瘋倒了許多。
泡椒豬皮的原始菌數對保鮮期有重要影響。一般來說,原始菌數愈多,泡椒豬皮的腐敗愈快,保鮮期愈短,反之亦然。因此在泡椒豬皮的加工過程中要注意環境、工器具的衛生控制及溫度控制;在豬皮的整理、滅菌、保鮮及貯存過程中要注意各種原輔料、工器具和操作人員的衛生控制,這樣才能保證泡椒豬皮的鮮度和較長的保質期。
例29 *他覺得,他被那件莊嚴的東西給寬容,一切都溶在偉大的,仁慈的光輝中,他的生與死,他的一切題目都不復存在了。
例30 *田埂頭新填高的泥土堆上,架著水車,像是些小小的觸角,但此時水車是閑著,小曹莊的人們顯然尚被剛才那一場短促然而緊張的斗爭給興奮。
例31 *人們覺得,嚴寒的黑夜是被火焰給焦燥,在周圍低低地飛翔,發出輕微的、輕微的聲音。
例32 *一切生活與他無關,被他的神圣的職務給輕蔑。
例33 *這時,門巴喇嘛進來報告:“汪波土司詛咒了我們的罌粟。要在生長最旺盛時被雞蛋大的冰雹給倒伏。”土司長吁了一口氣:“好吧,他想跟我們作對,那就從今天開始吧。”
這可能更進一步說明“所”所具有的動詞化的功能,這一功能恰恰是“給”所不具備的。
我們對這70部現當代文學作品中的被給順現句又做了考察,一共發現了108個被給順現句,所有的被給順現句中的“給”都可以省略,說明這種語言現象很普遍。另外,幾乎所有的被給順現句“給”后都不出現賓語,有1句例外:
例34 不久,他這種不關心無產階級政治,光看“反動書”的行為就被人給班主任揭發了。(《平凡的世界》)
可見,“給”的助詞性功能不及“所”字典型。
復合被字句中的“所”與“給”絕大多數都可以省略,其中,“所”字可以和古語詞或同古代句式有關的結構相搭配,而“給”字不具備這一特點,因為,復合被字句中的“給”最早出現大約是在晚清和民國時期。例如,“二寨主韓天魁被三太給罵的黑臉發赤,一班眾群賊大怒。”(《三俠劍》)“給”與古代詞語與句式相距甚遠;“所”字有一定的動詞化的功能,而“給”字無動詞化的功能;虛詞“給”的助詞性功能不及“所”字典型。
“所”字的隱現規律是:如果“所”字后面是雙音節動詞或者雙音節古語詞,或者雙音節動詞性短語,或者由單音節動詞加助詞或者補語湊成雙音節結構時,“所”字才可以省略;如果“所”字后面是光桿的單音節動詞或雙音節的非動詞時,“所”字不可以省略。
“給”字的隱現規律是:如果“給”字后面做謂語中心語的詞是雙音節動詞或動詞性短語時,“給”字可以省略;如果“給”字后面做謂語中心語的詞是光桿的單音節動詞時,“給”字不可以省略。
由此可見,“所”字與“給”字都有一定的補足音節的作用,區別在于,“所”字有一定的古語化趨勢,而“給”字沒有。
虛詞“所”自身沒有實在的意義,也不能帶對比重音;從語料統計來看,絕大多數“復合被字句”中的虛詞“所”都可以省略,且句子基本語義不變,因此,在“復合被字句”中可以省略的虛詞“所”符合方梅先生判斷“焦點標記詞”(本文稱為焦點的書面標記形式)的第一個和第三個標準①方梅先生提出“焦點標記詞”(本文的提法應該是“焦點提示詞”)判斷的標準:1.作為標記成分,它自身不負載實在的意義,因此,不可能帶對比重音。2.標記詞的作用在于標示其后成分的焦點身份,所以焦點標記后的成分總是在語音上凸顯的成分。3.標記詞不是句子線性結構中的基本要素,因此,它被省略掉以后句子依然可以成立。[5]281。下面,我們通過變換分析來討論這個“所”是否也符合第二個標準。
“被”字后的“施事性成分”都可以省略:
例35 舉世聞名的人民公社先后被取代。
例36 姑媽也被感染,就有意岔開話題。
例37 她的身體被充盈,心中沒有恨,只有飛向未來的憧憬。
例38 蔣純祖醒來,寒冷而饑餓,被驚駭,恐怖而哀憐,哭了。
但是,當加上“所”字以后,“被”字后的“施事性成分”就不可以省略:
例39 *舉世聞名的人民公社先后被所取代。
例40 * 姑媽也被所感染,就有意岔開話題。
例41 * 她的身體被所充盈,心中沒有恨,只有飛向未來的憧憬。
例42 * 蔣純祖醒來,寒冷而饑餓,被所驚駭,恐怖而哀憐,哭了。
我們來對比一下“被給順現句”的例子②雖然,我們在這些作品中沒有發現省略“施事性成分”的“被給順現句”,但是,通過內省,我們發現,這樣的句子是可以存在的,只是使用頻率不高而已。:
例43 一個胖警察在門里站著,他剛擠著進去,就被給推出來了。(“一個胖警察”是話題)
例44 他被給罵了一頓,灰溜溜的走了出來。(“他”是話題)
被給順現句中的“施事性成分”可以省略,一定不是焦點;在復合被字句中,當“所”字出現時,“被”字后的“施事性成分”是不能省略的,那么,它是不是就是焦點了呢?被所順現句中的“施事性成分”既可以重讀也可以不重讀,可見,它可能會是焦點,但其焦點的身份不是由“所”決定的,而是由重音決定的。另外,根據方梅先生有關“焦點標記詞”的第二個原則“標記詞的作用在于標示其后成分的焦點身份”[5]281,這個“所”不可能標示它前面的這個“施事性成分”的焦點身份。
通過語料統計,我們發現,復合被字句中,虛詞“所”與虛詞“給”多數情況下都可以省略,而且基本可以互換使用,虛詞“所”后的成分也是焦點(句末焦點),因此,“所”和“給”同樣應該具有標示后面成分焦點的功能,滿足方梅先生提出的第二個標準,屬于“焦點的書面標記形式”。
通過對70部現當代文學作品中“被所順現句”與“被給順現句”兩類句式的對比考察,我們發現:兩類句式的使用頻率都不太高,其中,被所順現句相對于被給順現句更常用一些。從“給”字后成分的省略狀況來看,兩類句式在句法形式上已經漸趨一致,逐漸體現出的是古今語體風格的差別。從語法功能上來看,復合被字句式中,“所”與“給”多數情況下都可以省略,兩者的功能比較一致,基本可以互換使用。其中虛詞“所”助詞性比較典型,但“給”則不然,有時后面會帶賓語,體現介詞的性質;“所”字的主要功能是補足音節以及對古漢語詞匯與句式的一種延續,另外,還有一定的動詞化的功能。
從標記的角度來看,“重音”是焦點的口頭標記形式;“是”與復合被字句中的虛詞“給”和“所”都是焦點的書面標記形式。
(1)幾乎在同一時間①本文初稿形成于2008年上半年,并被顏力濤引用;解正明先生的專著是在2008年8月第1次印刷的,解先生的觀點最晚也不可能晚于2008年1月,因此,本文說幾乎同一時間。事實上,解先生的觀點可能會更早一些,不過很遺憾,筆者是2009年8月才通過解先生的專著獲得這一觀點,所以,正文觀點不能及時修改,現僅在余論中探討。解先生的專著極富啟發性,讀后受益匪淺,下文僅就個人觀點進行討論,如有不妥之處,敬請見諒。[6],本文研究的問題,解正明先生在他的《社會語法學》著作中設專題進行過論述,所不同的是:
第一,解正明先生提到“焦點助詞”這一概念,指出:“對語義特征[+F]起著標記作用的助詞是焦點助詞”[7]165,并列舉了“連、就、是、給、所、來、去”作為焦點助詞的例子[7]166。“所”是焦點助詞這一說法,解先生僅從位置進行判斷,并沒有給以詳細的證明,而且,從目前學界已有的研究成果來看,這一提法似乎又不是通說,應該有進一步證明的需要;另外,把“所”說成和“結構助詞、動態助詞、比況助詞”相并列的助詞,似有不妥:解先生對助詞的定義是采用學界通說,即,“助詞附著在實詞、短語或句子上面表示語法意義”[7]166。解先生對“助詞”的這一定義,是從句法平面上考慮的,而“焦點”是一個語用概念,“焦點助詞”這一概念,解先生在文中也是想說明它對“焦點”的提示作用,內容是語用的,外殼卻是句法的,這樣定義似乎不妥。
第二,解先生指出;“所、給”都是信息焦點助詞。本文與解先生這一觀點不謀而合,但提法是“焦點的書面標記形式”,性質上來看,也是標示“信息焦點”。
(2)在語料統計過程中,我們還發現:從小句②有關小句的概念及分類,我們分別采納陸鏡光先生與方梅先生的觀點,此不贅述。[8-9]角度來看,兩類復合被字句式還存在以下區別,如表1:

表1 兩類復合被字小句比較
由表1的統計我們發現:被給順現句式相對被所順現句式而言,更傾向于選擇從非內嵌小句的角度進行表達;從所選擇的內嵌小句的類型來看,被所順現句式主要集中在內嵌賓語小句和內嵌定語小句兩類;兩類似乎都排斥內嵌主語小句。
另外,在從小句角度考察過程中,我們還發現:內嵌被所順現小句多數可以省略“所”,其省略的規律和數量與非內嵌被所順現小句無異;內嵌被給順現小句中的“給”都可以省略。
陸丙甫先生在審閱完本文初稿后,認為余論部分的表格很有意思,并指出:“這是否跟‘給’帶有語氣性有關,因為帶有語氣性,就不容易成為內嵌小句了。也就是說,‘給’有更大的完句功能。”陸先生的這一意見,很有啟發性,今后,這一問題的研究確有進一步深入挖掘的必要。
[1] 溫鎖林,范群.現代漢語口語中自然焦點標記詞“給”[J].中國語文,2006(1).
[2] 石定栩.關于“有標記”的歧解[J].當代語言學,2006(1):86.
[3] 陸丙甫.也談“有/無標記”的歧解及解決之道[J].當代語言學,2009(3):263.
[4] 溫鎖林,賀桂蘭.有關焦點問題的一些理論思考[J].語文研究,2006(2):12.
[5] 方梅.漢語對比焦點的句法表現手段[J].中國語文,1995(4).
[6] 顏力濤.復合把字句與復合被動句中“給”后賓語的省略問題及其誘因[J].中國語文,2008(6):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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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o,gei and the relative problems of focus markers in compound bei construction
YAN Li-tao
(College of the Humanities,Daqing Normal University,Daqing 163712,China;College of Humanities,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
According to Markedness Theory,stress is a verbal marker form of the focus.In general,focus markers belong to a written marker form.Through the quantitative analysis on the seventy works of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this paper explores the looming principles of suo and gei in the structures of bei+NP+gei+VP and bei+NP+suo+VP and provides the grammatical functions of the compound bei construction.Based on the theory of markers,it confirms that shi,gei and suo are the written marker forms of the focus.
bei;suo;gei;focus;marker;sign;clause
H146
A
1009-3907(2011)05-0045-06
2010-12-22
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青年項目(10C021);黑龍江省教育廳人文社科研究項目(11544009);大慶師范學院社科青年基金項目(08SQ08);大慶師范學院科學研究基金資助項目(09SG01)
顏力濤(1979-),男,吉林省吉林市人,講師,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現代漢語語法和對外漢語教學研究。
*本文榮獲“第五屆現代漢語語法國際學術研討會”(2009,香港)語法新秀二等獎,在會議上宣讀了論文,并獲得青年學者資助。本文在撰寫時,承蒙吉林大學文學院柳英綠老師的指導,并就焦點問題特別請教了方梅、劉丹青、陸丙甫、陸儉明、潘海華、石定栩、徐烈炯、徐杰、張伯江老師,特別感謝陸丙甫老師、石定栩老師對文中“標記”和“標志”這兩個術語含義的指導。另外,顧陽、郭潔、匡鵬飛、李鐵根、邵敬敏、沈陽、稅昌錫、溫鎖林、吳立紅、吳桐、蕭國政、謝曉明、玄玥、葉文曦、尹世超、袁影、岳中奇、張榮興、張誼生、趙春利老師也都對本文提了一些極富啟發性的建議,謹此一并致謝!文中謬誤,概由作者本人負責。
責任編輯:柳 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