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魚

文/唐前華

比目魚

文/唐前華

小張和小李同生在雪峰山下一個偏僻的小村里。小張屬雞，年長屬狗的小李一歲，實際上小張生在雞年臘月，小李生在狗年正月，兩人相差不到一個月。他們倆先是在同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后又在同一個煤礦，再后來到了同一個隊，同一個班，結成了安全對子，大家都稱他們是“比目魚”。

在村里，兩家屋檐相處瓦相連，父輩是“拜把子”的異姓兄弟，誰家有個大災小難的相互幫一把，碰到喜慶日子便在一起“整二盅”以示慶賀，關系密切得比親兄弟還親。可父輩過世后，張、李兩家的關系發生了裂變，小張和小李成了生死冤家，水火不容。一天，小張跑到小李家說：“父親他們換的那丘田，我吃虧了，現在我想收回來！”可換的那塊田小李已經蓋了豬圈，做了養豬場，拆除養豬場損壞材料事小，圈養的300多頭種豬一時到哪里找場子呢？小李心想，那不是要我傾家蕩產嗎？便不甘示弱地回答：“好啊！那一塊田算到今年整整荒蕪10年，1年我至少要收10擔谷子，10年就是1000擔谷子，你先給我送來1000擔谷子，我馬上就去拆豬圈！”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繼而滾打在一起。小張占了上風，小李不肯示弱地拿起地上一塊磚頭就狠狠地砸了下去，小張立刻頭破血流，暈倒在地，后來送去醫院急救才撿回一條命。張、李兩人的怨恨就這樣越積越深，偶爾，兩雙眼睛碰到一起，噴薄出仇恨的火焰，似乎要把對方燒成灰燼……

不是冤家不聚頭。今年元月，張、李被湊成了“1+1安全對子”，其他職工說，他們兩個都不是省油燈，這下大家等著看好戲吧？一天，他們做四點班，由于多干了點活，張、李出班晚了點，沒有趕上出班車。一列煤車從他們身邊飛過時，小李如訓練有素的鐵道游擊隊員敏捷地爬上了尾礦車的碰頭，一陣風就出了井。正當小李春風得意從洗澡間出來的時候，安監員盯上了他，罰款300元，并取消安全結構工資和“1+1”安全行為獎500元，連帶處罰“安全對子”小張，也取消其500元的安全行為獎。

小張無緣無故損失了500元的收入，心里積了一股怨氣，認為是小李故意違章報復自己。他心想，你對我不仁，別怪我無義。第二個月的一個中班，小張故意不領自救器下井，并在安監員面前走過來，晃過去，似乎在叫喚，我沒有帶自救器，咋不抓我呀？這下，果然引起安監員的注意，罰了小張50元。就這樣，作為安全對子的小李這個月的“1+1”安全行為獎也泡了湯。其他職工擔心地說，他們這樣對峙下去，不知何時是一個頭。

一天進班會上，作為生產班長的小李對大家說：“今天人多，大家多打點進尺，把欠產補回來！”全班人大聲應和著。可是到了垱頭，大家傻了眼，垱頭空頂3米多高，如果先處理安全隱患，勢必就會造成這個班的生產計劃落空。在對安全與生產進行權衡時，小李選擇了后者，準備先架棚子，后除安全隱患。小李拿來風鉆“呼…呼…呼”伸腿打眼。小張見了，暗想：“空頂作業是煤礦生產的大忌，不行！我們不能以犧牲安全為代價來換取生產任務！”想到這里，他立即走到外面把風路開關關了。小張跑回來，態度謙恭地對小李說：“老弟，安全上出不得差錯，錢如流水，天天有來；只要人安在，錢有的是賺。”

小張還真有三板斧，砍木頭、架木垛、掏眼窩、打木撐、架棚子，十八武藝件件皆能，不到1個時辰，組織大家把頂板控制好了，受壓的棚子全部抬樓加固。安全有了保證，小張便扯開喉嚨大聲喊了起來：“快點，快點，各就各位，抓緊時間，不然就會洗‘白水澡’。”小李張開鋼鐵一樣的雙臂舞動著風鉆，鉆桿如吃木料滋滋地植入巖層。其他工友們推著礦車進進出出，把身體拉成了一張弓。

讓小李沒有想到的是，原以為先處理冒頂，今天的生產計劃會落空，結果還做了兩副棚子，進尺子1.4米。心里不由地暗暗地佩服這個老弟。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及時處理安全隱患，并不影響生產。從此，他們的關系也發生了180度的轉變，兩人不計前嫌，握手言歡，如他們的父輩一樣，也成了一對異姓兄弟，在工作業務上互幫互學，在安全行為上相互提醒，相互監督。慢慢地，他們班的生產跑到了全隊、全礦、全公司的前列，成了煤礦安全、生產的一面旗幟。

這一年，礦里要在采掘連隊選出一個安全標兵、一個勞動模范。最終，通過民主選舉，小李當選為礦勞動模范，小張被評為安全標兵，“比目魚”比出了優異成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