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營書店“破局”路在何方

顏云霞 徐寧

京城著名書店“風入松”歇業折射經營困境

顏云霞徐寧

近日，北京著名人文學術書店“風入松”停業，引發社會廣泛關注。這家有著16年歷史、由已故北京大學教授王煒攜一批學者創辦的書店，曾被稱為京城民營圖書零售業“四大天王”之一。雖然書店董事長王洪彬表示書店不會倒閉，正在尋新址重新開業，但現在它大門緊閉，誰也不知道它接下來的命運，不少網友都擔憂它是否會重蹈北京第三極書局覆轍。近年來民營書店的倒閉在各地已不罕見，電子書的流行、網絡書店的擠壓、運營成本增加、消費者購買力下降……凡此種種，已讓民營書店不堪重負，如何從困境中突圍是民營書業共同面臨的一個難題。

入不敷出，民營書店慘淡經營

租金上漲、網絡書店沖擊等被認為是“風入松”停業的主要原因。

租金上漲讓不少民營書店感受切膚之痛。兩年前從圓明園搬到朝陽公園附近的北京單向街書店負責人武延平在電話中對記者表示，房租是書店最大的一筆開支，它的上漲對民營書店的打擊不言而喻。而除此之外，其他方面的支出也不容小覷。

南京可一書店總經理錢曉征認為，房租，水電，人工、運費乃至圖書紙張、油墨普遍漲價，一本書印刷成本都在翻倍，但書的定價基本沒變。相比較而言，國營書店的門面雖都在城市的繁華地段，但房子的產權屬于他們自己，這就減少了房租這一塊最大的成本開支。

錢曉征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可一書店在湖南路的店面租金4萬多一個月，8個員工吃住都管，一個月要16000元，水電一年20000元……開書店和飯館一樣，營業稅、增值稅一樣不能少。以書價25元一本算，一天要賣到400本書才能持平。“可一書店以經營人文社科類圖書為主，也是我們的特色，但這樣的書怎么可能一天賣到400本呢!”入不敷出，讓民營書店步履維艱。“有數據顯示，在過去10年里，有超過五成的民營書店倒閉。”南京中山東路曾被人稱為“書店路”，但除新華書店外，很多仍在支撐著的民營小書店都在靠賣教輔教材、考研資料，公務員考試，成人考試等各種輔導書存活。“民營書店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每天晚上關門時，就想著明天還能不能再開張。”一個小書店的老板憂心忡忡地對記者說。

圍追堵截，民營書店遭遇狙擊

民營書店自身慘淡經營的同時，還遭遇來自各方的狙擊。近年來，圖書市場“國”與“民”之間的角力，漸漸由新華書店等國有書店重掌主導權。“民營書店規模小，書的品種較少，很難與新華書店等國有書店抗衡。”武延平說，國有書店不需要承擔租金成本，有國家的相關補貼，出版社也會給它們相對寬松的賬期，書的調換也較為方便……“這都是民營書店不可能有的福利。”他開玩笑道。

國有企業的威脅還來自品牌知名度。“新華書店品牌太大!”錢曉征說起她親身經歷的一件事。“有一次我在可一書店門口聽讀者打電話，他說：“我在湖南路，我在新華書店門口！”錢曉征苦笑說：“在很多人心目中，書店就是新華書店。”

當然，國有也好，民營也罷，實體書店都面臨著共同的敵人——網絡書店。網絡書店的價格優勢讓實體書店望塵莫及，自2010年底，當當網與京東商城展開價格戰，書的折扣達到5折，甚至低至3折。對很多年輕人而言，在浩大的網絡書城里，只需輕點鼠標，就可以靜待圖書送貨上門，少去奔波之苦，又能享受折扣優惠。“相比實體書店，網絡書商擁有更強的議價能力，因而可以給消費者更低的折扣，還可以包郵、送貨上門。”武延平說。據百道網披露的數據顯示，2005年至今，全國國有書店網點減少1944處，民營圖書零售網點減少3861處。

同時，下載黑莓、iphone等智能手機或專業電子閱讀器的電子書，沒有紙質書本的重量，卻有超越它的容量，且隨時隨地可以閱讀，迅速在年輕人中流行開來。“電子書的興起對實體書店而言，如一股寒流，各種多媒體設備的發展，漸漸改變了人們傳統的看書模式。”先鋒書店總經理錢曉華說。前有狼后有虎，民營書店進退維谷。錢曉華嘆道“教輔、暢銷書，養生書是最賺錢的，但讀者被新華書店搶走了，一批年輕的讀書人又被網絡搶走了!”

“民營書店不景氣還與讀書的環境有關。”錢曉征認為，在臺灣誠品書店，到深夜還能看到人們排隊買書的情景，因為臺灣有很濃郁的人文環境。但在內地，談生意的人多了，出入各種娛樂場所的人多了，而讀書的人卻越來越少，你很少能看到在地鐵，火車上讀書的人，這是非常令人遺憾的。

革新轉型，民營書店突圍之道

正在面臨凋零的民營書店，如何從險境中突圍，這是個需要各方深思的問題。

錢曉征說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一個民營書店的盈利模式。不過她一直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建一個1000多平方米的書店，書要散落在咖啡和茶的四周，四壁是畫，讀者能坐在老式的紅木家具中購書、看書、吃點心、喝茶……順著這個思路，錢曉征擬造了一個“可行”的經營法則。她說，與其租門面不如買門面，這就減輕了最大的一塊壓力，而且房子還升值。此外就是做衍生產品，與書有關的都可以賣，用副業養主業。此外營業時間和空間也要拓展，雖然不一定要像誠品那樣做24小時店，但也不能跟一般書店一樣，時間要適當拉長，符合文人習慣。而空間上的拓展就是網購或者電話購書。她笑著說，這是解決讀書人懶的毛病。另外服務還要更周到，她說她還想建立讀者資料庫，一旦有新書到貨就第一時間發短信給讀者，讓書店與讀者之間有交流平臺，通過無微不至的服務，增加競爭力。如果還像以前一樣蹲在家里等客人，那只能是死定了。

“文化創意產業鏈將是書業的生死戰場。”錢曉華認為，傳統意義上的書店，僅靠賣書來盈利已很難支撐書店的生存，更別說發展了。民營書店要活下去，必須做強主業(書業)，做好產業，以產業輔助、帶動主業，形成新的產業鏈，打造新的經濟增長點。創辦于1996年的先鋒書店，以其強烈的先鋒色彩和濃郁的人文氣息，在讀者中樹立了良好的口碑。近幾年來，面對書業的萎靡，先鋒書店成立了自己的創意團隊，開辟了自己的文化創意產業鏈，打造了3000多種創意產品，所實現的盈利占書店總盈利的3096，使書店完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轉型。同時，書店實施走出去戰略，讓先鋒的人文書籍和創意產品走進五星級賓館的每一間客房，擴大了自己的銷售陣地。

“民營書業除了加強自身的特色經營，政府也應有所作為，在韓國，政府為出版業從業者提供上百億韓元進行融資，在英國，圖書‘零稅政策已執行了100余年。”武延平認為，政府可以在稅收上給民營書店和國有書店同等的待遇，免除或返還增值稅和企業所得稅，這樣，民營書店才能擁有更公平的競爭環境，城市才更有文化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