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歌劇的教育價值及教育手段的戲劇化思考

■戈曉毅

中國歌劇的教育價值及教育手段的戲劇化思考

■戈曉毅

中國歌劇是在繼承傳統與吸收外來文化的基礎之上形成的新的戲劇樣式，他不僅具有特定的歷史內涵、鮮明的藝術風格和獨特的審美價值，而且在形成和發展中繼承傳統、勇于創新以及作品中所蘊含的追求自由、崇尚光明的道德精神也極具教育價值。教育戲劇學以戲劇思維代替教育思維的理論引發我們力求突破傳統的戲劇教育方式，對如何尋求中國歌劇的教育模式和手段有所思考。

一.淵源：中西方藝術元素并存的文化創新和傳承價值

從形成的淵源及其作品存在的事實來看，中國歌劇在藝術教育中首先體現為中西方藝術元素并存的文化創新和傳承價值。對于已經形成了高度程式化體系的中國傳統戲曲表演藝術來說，中國歌劇是一種全新的表演方式。從上世紀二十年代起，面對當時中國社會進行自身改革的需求和西方文化的滲透與啟發，中國歌劇藝術家努力探索一條既能夠與傳統戲曲以及西方話劇有所不同，又能夠表現中國現代生活和滿足現代中國人戲劇審美需求的表演之路。無論是從創作理念分析，還是從戲劇藝術本體發展的角度看，實踐證明中國歌劇是在新的戲劇文化價值觀念引導下在內容與形式上發生變化的結果，是自中國話劇之后又一次走向現代化的標志。所以，追求與時代發展同步的現代戲劇內容以及具有現代表現手段的舞臺形式，是中國歌劇表演藝術形成和發展的根本動力。由此，我們可以這樣認為：中國歌劇產生和發展的艱苦歷程本身就足以說明文化創新的意義，是中國文化的一筆寶貴的財富。

創新是文化藝術發展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繼承同樣是文化發展過程中更為重要的環節。應當承認，閃耀著人本主義精神光芒的西方歌劇，在創作上摒棄舊有音樂程式和戲劇規范的特征，體現出尊重人的個性、讓作曲家自由地發揮自己的藝術創造能力。然而，誠如居其宏所說：“作曲家追求的歌劇理想以及對作品特定題材、風格的獨特把握所決定的歌劇結構以及與之相聯系的歌劇結構觀念”“一方面同中國觀眾的審美習性有關，另一方面也是中國歌劇較為注重群眾化、民族化的藝術表現方式使之然。”中國歌劇的創作只有具備了充分本土化意識，才能尋找到構建歌劇本土化演劇體系及表現手段，最終找到適合中國觀眾觀劇的最佳途徑和方式，對上中國老百姓看戲的“戲路”。盡管西方歌劇的原創精神所表現出來的強大生命力某種層面上優越于高度程式化中國的傳統戲曲音樂，但勇于傳承中國傳統文化的中國歌劇的藝術家們，還是充分了解和認識到：中國歌劇只有成為表現中國大眾現實人生和民族現實生活，才能作為一種新鮮藝術形式真實把握和如實傳達中國人的精神生活。中國歌劇表演也只有在深入體驗民族現實生活的基礎上，才能夠獲得真實深刻地表現人物精神生活的具有民族特征的情感行為及語言動作方法等，從而塑造出具有民族特征和風格的人物形象。中國歌劇從充滿東方神韻富有獨特美感的造型、動作、唱腔、念白等所有的戲曲表演元素中吸取營養，以適合自身表演特性的形式，實現中國歌劇藝術美的想象與思維、情感與理智、內容與形式的和諧統一。

教育是以培養具有創新能力的新型人才為目標，實現這一目標首先要培養其創新意識和創造性思維。人類一切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無一不是創新意識的指導下用創造性思維進行艱苦實踐的結果。藝術教育是培養創新思維的搖籃，其功能不僅僅是傳統意義上教化和審美,更重要的是能夠體現培養創新精神的價值。從這一點看，中國歌劇在產生及其發展過程中成功借鑒不同文化元素、追求創新精神應當給現代藝術教育帶來深刻的啟迪和思考。闡明和宣揚中國歌劇藝術文化的創新和傳承精神，可以讓眾多高校學生懂得文化創新和繼承傳統的意義，并由此深深感受到舞臺藝術在文化傳承中的巨大作用。近年來傳統戲曲進高校甚至在中小學課本中增加傳統舞臺藝術的內容等教育信息都在不同層面上體現了這一意義。

二.歷程：高昂時代主旋律的審美效應極其道德精神價值

中國歌劇歷程中的先進文化特征所體現的道德精神價值具體表現為：歌劇藝術的表現需要依靠技術和手法，但是作品的表現一旦上升到道德層面便常常離不開藝術家本人的使命感，最終體現在作品的具體內容中成為一種積極的精神價值。中國歌劇藝術家這種文化使命感在特定的歷史因素和社會環境下顯得特別強烈，無論是作品內容還是表現手法，所滲透和體現的時代感以及積極的精神作用是顯而易見的。即便是被一般認為標志著中國歌劇的誕生的20世紀20年代黎錦輝所創作兒童歌舞劇，也體現著作者著意于平民文化，從中國兒童的需要和適合中國國情出發，確立以反映現代精神的兒童故事題材，用自創的民族新語言構成的全新歌舞劇形式來反映故事內容，在全國城鄉中小學中得到廣泛的流傳，深受孩子們的喜愛。更何況起到積極作用的20世紀40年代在中國延安興起的秧歌劇，其思想內容密切配合當時的形勢需要，表現普通的人民積極向上的生活，受到當時普通民眾的極大歡迎。至于1945年延安文藝座談會之后集體創作的歌劇《白毛女》更是一部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作品。追求自由、推翻剝削的思想內容以及繼承傳統、改革創新的創作手法等，所取得的藝術成就和在人民群眾中起到的積極向上的道德精神作用，使之成為先進文化歷程中的里程碑。20世紀五六十年代，黨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的文藝方針指引和召喚著歌劇藝術家們將自己投身于偉大的時代洪流，歌頌時代，堅持反映和表現革命斗爭及現實生活的創作主旨，追求鮮明的民族特色和時代風格，力求使歌劇的表現性適合于廣大人民群眾的欣賞情趣。先后創作演出了《劉胡蘭》、《小二黑結婚》、《草原之歌》、《江姐》、《洪湖赤衛隊》、《嘎達梅林》、《柯山紅日》、《阿依古麗》等等人民群眾所喜愛的歌劇。改革開放后，無論是80年代出現的優秀歌劇《火把節》、《芳草心》等，還是90年代的優秀獲獎作品《黨的女兒》、《蒼原》等，都注意到了開掘生活的廣度和深度，大視野、多角度，以獨特視角描繪中國的歷史及現實，表現中國人的生活和精神。

縱觀中國歌劇的發展歷程，最能讓我們深受感觸的是：中國歌劇每個時期那些充滿激情的經典作品總是和偉大的時代緊密結合在一起。推翻剝削、追求自由，勇于犧牲、崇尚光明，熱愛生活、頌揚愛情始終是中國歌劇永恒的主題。戲劇是社會人生的精心模仿,其中包含了許多人生知識。它獨特的光輝經歷，尤其是在產生、發展的過程中始終高昂時代主旋律，體現著先進的文化特征和積極的精神價值，應當成為受教者寶貴的精神食糧，尤其是肩負著時代重任的當代大學生，在注重經濟發展和文化建設的今天，必將成為中國現代化建設的生力軍從而投身到偉大的時代洪流之中，因時代潮流的激蕩所產生的具有重大社會意義題材的當代中國歌劇作品，通過所展示的高昂精神，能夠激起他們開創生活的熱情，喚起他們崇尚奉獻的道德信念，引發他們積極向上的人生力量，具有很高的教育價值。

三.特性：歌劇的音樂本性所決定的獨特戲劇審美價值

作為一種戲劇樣式，歌劇的情節展開、矛盾沖突、人物關系、高潮呈現等戲劇活動都是在音樂的結構和手段中完成的，歌劇的音樂性決定了用音樂推動和展開戲劇是歌劇藝術獨特的審美價值。

中國歌劇的音樂本性首先表現為題材音樂性：其腳本（歌劇文學）所選擇的題材必須具有歌唱性。說得明白些,它應該是一個可唱的故事。象《劉三姐》、《草原之歌》等作品等的題材都充分體現了這一特性。其次是劇本結構的音樂性：歌劇劇本的結構要求、設想以及種種戲劇構思及處理也充分體現其音樂本性。像《白毛女》、《劉胡蘭》，《小二黑結婚》等作品的創作實踐中，作曲家在擇定劇本就已經考慮其音樂結構。至于中國歌劇作品中劇詩的音樂性：既體現在富有現代詩歌的語言韻律中，又表現于具有傳統辭賦的格式進行中，將音樂與文學這二種藝術形式融合至最高的層次，這是其他許多的舞臺藝術形式都難以比擬的。“紅梅贊”、“盼天下勞苦人民得解放”等著名歌劇唱段都體現了極高的文學和音樂的藝術含量。同樣表現戲劇矛盾和沖突，中國歌劇利用現代詩和古典詞曲以及民歌民謠的語言句式等，比一般戲劇多了許多的抒情；同樣表現戲劇的情節和人物的刻畫，中國歌劇比西方歌劇又多了一份具體和完整。欣賞歌劇音樂又不同于欣賞一般音樂，因為歌劇中的音樂思維不同于一般的音樂思維。一般的音樂用的是純粹的音樂語言，而歌劇的音樂思維卻要首先解決音樂語言與劇詩語言的統一問題，所以，歌劇音樂中帶有強烈的戲劇特征是它特有的藝術魅力。受西洋歌劇音樂感召而形成的中國歌劇，在傳統戲曲、民間音樂的基礎上加以改造進行創作，形成了自己的音樂語言，其作品的音樂表現之豐富，是任何一種舞臺戲劇形式無法比擬的。尤其是變化的板腔風格以及特定的歌謠結構，是當代中國歌劇獨有的音樂特色。

審美教育是培養學生認識美、欣賞美和創造美的能力的教育。對受教者來說,只有通過對多種審美形態的鑒賞,才能不斷地豐富和完善自己的審美心理結構。中國歌劇不僅可以像中國文學、傳統戲劇一樣能增強大學生對歷史、對社會各個階層意識的了解,其音樂特性更能使他們深入人物的內心情態世界去把握那種只有音樂才能刻畫的情態變化,雖然對某個劇情模糊了，對某句臺詞記不清了，然而，對那些流傳了多少年的經典唱段，特別那些唱段中打動情懷的深切感受永遠無法消逝……音樂中的情感內容并不是一種純粹的精神特征的體現,它必然還包含著一種美感因素,這種美感因素不是抽象的,它不僅與具體的風格特點聯系在一起，而且是時代、民族和個人風格的集中體現。由多種藝術因素交織的中國歌劇，以其音樂戲劇化的鮮明審美特征，在教育中所體現出的戲劇審美價值是巨大的。

四.中國歌劇教育手段的戲劇化思考

戲劇的教育功能和教學價值近年來一直得到戲劇界和教育界的充分重視。傳統的戲劇教育理論強調戲劇本身的教育功能極其效應，將戲劇藝術形式作為審美客體進行教育；新的教育戲劇理念則著重從戲劇思維角度重解教育問題，甚至提出用戲劇思維代替教育思維，設想教育本身即是戲劇，也就是將包括教育理念、教育過程在內的教育系統轉化為戲劇系統。盡管戲劇教育和教育戲劇是一個不同的概念，但就其研究和實踐對象而言，最終沒有脫離教育和戲劇二者，其研究成果不僅對戲劇教學等其他戲劇理論的研究有直接的意義，它同時能夠引發藝術教育工作者新的理論思考：首先，既然戲劇的教育功能和價值是客觀存在的，藝術教育應當在更為開闊的視野中，博采眾長，完善藝術教學理論體系，在教育內容中有機融匯包括戲劇作品在內的一切舞臺藝術元素。其次，既然新的教育戲劇理念從戲劇思維角度重解教育問題，我們的藝術教育教學手段要因此有所變化，應當尋求和開辟一些新的實施途徑。

一般意義上藝術教育戲劇教育手段：以具體的藝術作品審美對象，對受教者進行包括思想、情感、審美欣賞等方面的教育。歌劇的抒情性、煽動性比較強,具有巨大的感染力，能使觀眾很快融入到劇情中，作為一種教育，受教育者雖然只是作為觀看者,但能夠受到其內容的感染、鼓舞、激勵,在不知不覺中接受到預期的教育，然而，這種教育方式最大的不足就是難以體現課堂的二元性。

“教育戲劇是指運用戲劇與劇場之技巧，從事于學校課堂的一種教學方法。”我們所說藝術教育過程的戲劇化實際是包括教育理念、教育形式、教育環境以及學習理念、學習形式、學習環境在內的整個教育學習系統的戲劇化。按照理查·謝克納所創人類表演學認為戲劇表演并不局限于舞臺，即“一切人類活動都可以當做表演來研究”這一理論來比擬歌劇教育這一活動的話，完全可以大膽設想打破課堂和劇場的界限，可以根據教學要求建成無形的心理劇場或特定的空間劇場，將整個教學系統戲劇化。“我們可以把教學活動中提示時間節點的課間鈴聲，等同于戲劇開場散場的鈴聲；把課堂教學活動和戲劇演出活動都看成是不能挽回的即時行為，認為它們都有即興的創作特性；我們可以改變學生和教師的日常身份，進行演員與觀眾的角色互換；教育活動雖然并非正式的戲劇舞臺演出，但它高于日常生活中一般表演，較之日常生活中人類表演，教育更接近于戲劇表演。在教學過程中，尤其應該強調教師身兼表演、導演二職的特殊才能。以人類表演學的定義，歸納教育活動與戲劇演出的相似性，目的是為了挖掘教育作為一項重要的社會表演活動所具有的研究價值。”事實上教學活動中，貫穿始終的便是具有舞臺性質的講臺上下的人際互動，具有教師與學生在輪番的觀看與被觀看中不斷交換的觀演成分，沒有這種觀演互動即不存在實質性的教學活動。“當我們用教育即戲劇的觀念，重新審視教育，當我們把四十五分鐘的一節課看作是一場歷時四十五分鐘、不可更改、不可重復的戲劇演出時，會得到很多有益處的啟發。”

教育戲劇學的建立突破了傳統戲劇教育原有的功能和方式，為我們的藝術教學提供了更為寬廣的途徑，它能夠使中國歌劇的教育手段向其教育本質目的更容易接近。我提出中國歌劇教育價值這一命題，并不僅僅是將其中的某些作品作為藝術欣賞課的案例，而是希望完善一個包括中國歌劇在內的舞臺藝術的教育價值體系，并因此尋找到更有效的傳播途徑。中國歌劇的教育價值是客觀存在的，但如何在教育中進行實施并找到一條更為有效的實施途徑，需要我們主觀上的不斷努力。

（南京財經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