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紅斌 何子鵬
在今年初突尼斯、埃及和巴林等國家發生的政治變局中,人們再一次看到2009年伊朗總統選后騷亂中的那幾個幽靈,即推特 (Twitter)、臉譜 (Facebook)、優兔(YouTube)和谷歌(Google)等幾家美國網絡新媒體。其中又以推特、臉譜最具代表性,它們作為上述國家反對派的有力工具,對于整個事態的發展起了巨大作用。那么,這些新媒體有什么樣的特點?在西亞北非政治變局中起了什么作用?對我國網絡宣傳管理工作又有怎樣的啟示?
以推特、臉譜為代表的新一代網絡媒體具有以下突出特點:
平臺開放。即它是一個開放的信息發布平臺,網民只要登錄這些網站注冊成為用戶,在不違背美國法律,不損害美國利益的前提下,可以自由地、不受干擾地發布信息。
便捷即時。無論是家用計算機,還是手機等移動通訊工具,只要可以接通互聯網,用戶即可隨時隨地使用。同時,它對用戶能力素質的要求低。以推特為例,它要求用戶發布信息的長度不超過140個字符,這與其說是限制不如說是解放。它讓用戶發布信息變得自由隨意,只需只言片語,而不必在邏輯和辭藻上咬文嚼字,這意味著網民不需要多高的文化程度即能使用。
交互傳播。這些網站的注冊用戶通過加為“好友”或列為“關注”對象建立和其他網民的聯系。當某人發布一條信息后,將他加為“好友”或列為“關注”對象的人即可及時看到。如果感興趣,他們就可回復留言表達看法,同時還可將信息“引用”到自己的賬戶,讓將自己加為“好友”或列為“關注”對象的人看到,而這些人又可能再次“引用”這條信息,從而讓越來越多的人看到。由此,在信息分享、交互傳遞的過程中,不僅加速信息的傳播,而且實現意見的整合,直至網絡輿論的形成。
推特、臉譜為代表的網絡新媒體的上述特性,切合了突、埃等國反對派的需要。在當權派控制國內主流媒體平臺的情況下,新媒體所具有的開放性為他們提供了便利、廉價的話語平臺,而便捷即時、交互傳播的特點又極大提高了他們輿論宣傳和組織聯絡的效率。縱觀2009年伊朗總統選后騷亂到今年西亞北非政治變局,新媒體從中發揮了四個方面的作用:
宣傳鼓動。在突、埃等國變局的醞釀階段,網絡新媒體在激發民眾不滿、鼓動民眾上街等方面起了重要作用。在突尼斯,當維基解密(WikiLeaks)將美國外交文件中披露的突尼斯總統本·阿里家族腐敗情況曬到互聯網上后,突尼斯網民迅速將其發布到臉譜、推特網站上,引起國內國際輿論廣泛關注。在埃及,2010年6月6日,28歲的青年薩伊德被幾個警察毆打致死。之后,他血肉模糊的照片被網民放到臉譜等網站上,并配有他生前的一些生活照,讓其生前溫文爾雅、熱愛生活的形象與慘不忍睹的死狀形成巨大反差,頓時引起埃及網民的公憤。這些事件在互聯網上廣為傳播后,激發了網民對國內腐敗和民生問題的廣泛討論和不滿,反對派人士在網上發出“革命”號召由此獲得廣泛的認同和響應。
組織聯絡。突尼斯總統本·阿里家族腐敗情況被曬到互聯網上后,一名網名為“阿里”的突尼斯網民通過網絡組織起一個15人的新聞組,他們分布在突尼斯各地,利用臉譜、推特與境內外突尼斯網友進行聯絡、交換信息和觀點。薩伊德被毆致死后,2010年7月,埃及青年古納姆在臉譜網站建立名為 “我們都是薩伊德”的網頁進行串聯。2011年1月14日,在突尼斯民眾趕走了總統本·阿里當天,古納姆通過臉譜和推特發起1月25日走上街頭的號召,并將這天命名為“憤怒日”,3天之內就吸引9萬人簽名參與。值得注意的是,埃及示威活動顯示出高度的組織性和計劃性。例如,活動一開始就設立了臨時公廁,洗漱也有專門的地方,24小時都有志愿者搜集垃圾并堆放到指定地點,有專門人員向圍觀群眾宣傳突尼斯人的“革命經驗”,而這些都是通過臉譜、推特傳遞信息來實現的。可見,網絡新媒體在示威活動的準備和實施階段發揮重要的組織聯絡、匯聚力量的作用。
渲染造勢。突、埃等國群眾示威活動從開始到升級為大規模騷亂的過程中,網絡新媒體為示威組織者進行渲染造勢,進而持續凝聚力量發揮了重要作用。一方面,境外的反對派人士持續在臉譜、推特上發文表態 “全力支持反抗壓迫的和平示威”;另一方面,境內現場的組織者也通過手機發送推文,上傳實時圖片,讓參與者確信形勢正朝有利方向進展,從中受到鼓舞。而密集出現的具有“示威成功”含義的消息,又鼓動和吸引著立場搖擺的旁觀者加入,從而為示威提供持續的動力。以埃及為例,示威開始后不到48小時,借助推特,一則“穆巴拉克之子已經逃離埃及”的消息就在網絡空間瘋狂傳遞,盡管不到24小時美國CBS就通過美駐開羅使館確認這是謠言,但示威支持者仍然堅定地傳遞這則消息,對鞏固早期示威者的信念起了重大作用。
爭取外援。網絡的無界性模糊了信息傳播的疆域界線,突、埃等國反對派和示威群眾利用網絡新媒體成功地實現了境內境外兩個輿論場的聯動,在局勢膠著階段贏得了國外勢力和輿論的支援。示威者用手機拍攝和境外記者拍攝的大量游行示威以及警察暴力驅散群眾的現場圖片、影像被傳到臉譜網上,塑造了民眾不畏強暴、為民主自由浴血奮戰的“英雄群像”,博得了西方公眾的廣泛同情,造成國際輿論“一邊倒”的局面。在埃及政府對互聯網和手機采取封控措施后,西方國家立即施加政治和輿論壓力,迫使埃及政府先后恢復移動電話和互聯網服務。
突、埃等國發生的政治變局有著深刻復雜的內外原因。就內部看,國內政治、經濟、社會等各方面累積的問題和矛盾是造成危機的根本原因,應急處置失當是導致事態升級失控的重要原因,社會的某些特點則為新媒體發揮作用提供了豐沃的土壤。以埃及為例,該國人口年齡中位數為24.5歲,即有50%的人口不滿25歲,2/3的人口年齡低于30歲,而青年群體對新媒體的使用具有天然的親和力。
就外部看,美國等西方勢力對危機升級起了重要的推波助瀾作用,而推特、臉譜、谷歌等美國互聯網企業則在當中扮演了馬前卒的角色。它們不僅為上述各國反對派和示威群眾提供了用以宣傳鼓動和組織聯絡的平臺,更在關鍵時刻給予技術上的幫助。當埃及政府切斷該國互聯網和移動電話網時,推特公司立即向埃及民眾提供“Speak2Tweet”服務,只要致電推特提供的熱線電話,就可以在推特留言,從而讓他們繼續發聲。在2009年伊朗騷亂中,推特公司也曾應美國國務院要求延后離線維修,以利伊朗反對派發布傳遞信息。
總結突尼斯、埃及等國以及此前伊朗的經驗教訓,對我國互聯網宣傳管理工作有以下啟示:
(一)要兼顧境內境外兩個網上輿論場,做好網上信息管控和輿論引導工作。突、埃等國的事態表明,境內境外網上輿情互聯互通、相互影響。因此,一方面,必須要機制和技術雙管齊下,同時監控境內境外兩個網上輿論場。對境內網上有害信息及時發現,堅決刪除查處;對境外網上的有害信息堅決封控,特別是加強對境外重點網絡滲透渠道的技術防范。另一方面,要統籌運用好各種資源,打主動仗,下先手棋,讓健康積極正面的信息占據境內網上輿論場,促進境外網上輿論朝積極方向轉化。
(二)要統籌當前和長遠,健全完善互聯網管理機制。應急處置失當是導致突、埃等國事態升級失控的重要原因之一。在突、埃等國的政治變局中,當傳言在網絡蔓延時既未能及時澄清,又未能及時采取網絡管控措施。而突尼斯政府采用盜取Gmail、Facebook用戶賬戶的手段,埃及政府貿然采取全面斷網的措施,不僅未能有效控制事態發展,反而激起民眾的憤怒,促使那些本來不太關心政治卻離不開網絡的民眾紛紛走上街頭。這表明,突、埃政府事前未能及時掌握網上輿情,事發后又缺乏必要的應急處置機制準備。當前,我國網民已近4.6億人,社會又處在矛盾易發多發的轉型期,網上輿論對社會輿論的影響日益加深,必須著眼當前建立網絡輿情處置應急機制。網上有害信息一經發現立即封堵刪除,防止傳播擴散,網上負向輿論一旦發生馬上著手網上輿論應對,網上傾向性苗頭一經顯露迅速加以處置。同時,我國互聯網進入一個新的加速發展期,網絡技術創新和普及應用速度前所未有,新業務新形態不斷涌現,因此,必須著眼長遠,以前瞻性的眼光把握新趨勢、研究新問題,不斷健全完善互聯網管理長效機制。這是事關我國互聯網長治久安的根本性、基礎性工程。
(三)要及時把握互聯網發展的新業態、新趨勢,提高駕馭新媒體的能力。在突、埃等國的政治變局中,掌握并運用網絡新媒體的是反對勢力和示威群眾,而當局幾乎完全失去這一陣地,這表明他們嚴重缺乏駕馭網絡新媒體的能力。近一兩年,以微博為代表的網絡媒體新業態在我國迅速興起,微博不僅成為廣大網民聯絡交往的工具,也成為政府部門發布信息的新渠道。許多政府機構都開設了官方微博、官方QQ,用于發布信息、溝通民意,既有利于主動引導輿論,又有利于樹立了黨政部門良好形象。這表明,我國黨政機構、官員運用新媒體的意識、駕馭新媒體的能力有顯著的進步。但如前所述,網絡技術創新發展日新月異,新業務新形態層出不窮,必須緊緊跟蹤掌握,不能有絲毫懈怠。
(四)要培育建設好國內網絡新媒體,把網民留在境內網上。阿拉伯國家普遍都有較嚴格的新聞管控措施,對互聯網管控也較嚴,但境內網絡媒體建設、運用和管理不成熟,這在一定程度上把網民推向了境外網站。埃及和突尼斯網民熱衷于臉譜、推特等美國網站,既不利于當局管理引導,又深受美國價值觀的影響。相比之下,我國擁有百度、騰訊、新浪和人民網、新華網、央視網等一大批深受網民喜愛的民族品牌互聯網企業,不僅豐富了民眾的精神文化生活,也為我國抵御西方文化侵蝕,實施有效管理和引導提供了條件。但同時也要看到,我國互聯網企業與西方特別是美國的相比,知名度、影響力仍然有相當大差距,培育建設我國世界一流的互聯網企業仍然任重道遠。
突、埃等國的教訓還告訴我們,做好我國的互聯網宣傳管理工作,不能僅僅著眼互聯網,根本的還是要解決好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出現的各種涉及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的突出矛盾和問題,從根本上實現社會的和諧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