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道教楹聯的意蘊

●李金坤

多年來，我與《茅山道訊》、《江蘇道教》頗有幾分文字緣。 盡管迄今與編輯先生們尚無一面，然文情友誼則日漸增長。承蒙厚愛，年年收到他們郵寄的編印精美、意蘊深厚的新年掛歷。 而二零一一年的以茅山道教楹聯為主要內容的掛歷， 更是格外受人青睞，賞玩不已。 每一月歷，配制一幅茅山景觀圖照及楹聯， 別具圖文并茂的藝術審美效果。而掛歷封面的設計與構圖，獨具匠心，寓意吉祥。整個封面以中國紅為底色， 中央偏上處為道教標志的圓形陰陽圖案，中間是端莊方正的『恭賀新禧』四個大字，其下為『茅山道教楹聯』字樣。 圓形陰陽圖案周邊則有巨龍環繞， 極富中國道教的民族文化特征。 右上方為『道教名山，養身仙境』四字聯，具有綜合茅山道教楹聯精神之作用。左上方為菱形鏤空金色掛件，正中鑲嵌一大『福』字，外圍有十二生肖與『財源廣進』字樣環繞，充滿喜慶氣氛。 下方是聳立于茅山主峰之巔的道觀主體建筑群，巍偉壯觀，氣勢非凡。 在道觀主體裊裊飄逸的白云之上， 只見一對象征道仙的白鶴正翩翩起舞，輕靈閑雅，逍遙自在，道學神韻， 溢于滿紙。

下面就依照月歷順序， 對茅山道教楹聯之意蘊逐一簡析之。

一月，元府萬寧宮聯：

秦漢神仙府；

梁唐宰相家。

此聯敘述了茅山道教悠久的歷史、豐富的內涵與非凡的地位，聲名顯赫，美譽天下。

茅山道學源遠流長。 相傳距今五千余年前的高辛氏時期， 即有展上公于句曲山伏龍地（今茅山鎮玉晨村）修煉，先秦時，有燕國人郭四朝于玉晨觀修煉； 秦時，李明真人在古煉丹院（今乾元觀）修煉，西漢景帝時陜西咸陽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于此修煉成仙，世稱『三茅真人』。 茅山原名句曲山、地肺山、岡山等，人們為紀念茅氏兄弟修道益世利民之非凡功德， 遂將此山改名為茅山，從此相沿至今。 西晉時，女道人魏華存修道于茅山， 世尊為茅山宗開山太師。 東晉許謐、許翙父子曾在茅山修煉，與楊羲合造《上清經》， 創立了茅山上清派。后來經過葛洪、陸修靜、孫游岳、陶弘景等道學家的卓絕努力， 茅山道教上清派便聲名遠揚。當陶弘景正式隱居茅山后，梁武帝曾詔請他出山，可他則以《詔問》詩『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 只可自怡悅，不堪持寄君』婉言謝絕。 不過，『國家每有吉兇征討大事，無不前以咨詢。 月中常有數信，時人謂為﹁山中宰相﹂。 』此副楹聯完全是茅山道教歷史事實的經典概括。 將此作為首聯，甚為恰切。

二月，乾元觀聯：一心學道，道無窮，窮中有樂；萬事隨緣，緣有份，份外無求。上聯說道學之廣博無涯， 但只要潛心修習，心無旁騖，持之以恒，終究能享受到苦中有樂的美好意味。 下聯說萬事皆有緣份，不應妄自強求，而應該適性隨緣，任其自然。 這樣，內心便可平和安寧，以臻自我安祥、閑雅舒泰之愉悅境界。

三月， 二圣殿：

一方共沐平安福；

四序均沾雨露恩。

此聯體現出祈求平安、風調雨順、造福一方、天人和諧的道學精神，代表了人民群眾最質樸的美好愿望。 言簡意深， 祥和氤氳。

四月，文化長廊：

山幽峰秀凝神氣；

林靜泉清知道源。

此聯突出描寫了道教圣地茅山的獨特景色與優美環境， 委實是名副其實的『第一福地』、『第八洞天』的道教圣地、神仙居所。 隱居于茅山四十余年的陶弘景曾以詩化的語言第一次較為全面地歌詠了茅山的美景。 其駢文經典《答謝中書書》云：『山川之美，古來共談。 高峰入云，清流見底。 兩岸石壁，五色交暉； 青林翠竹，四時俱備。 曉霧將歇，猿鳥亂鳴； 夕日欲頹，沉鱗競躍。 實是欲界之仙都。 自康樂以來，未復有能與其奇者。 』此聯可謂是《答謝中書書》的壓縮新版本，頗具詩情畫意之美。

五月，元符萬寧宮：

撥轉迷心，始覺天堂有路；

挽回真性，方知地獄無門。

此聯告誡人們時刻都要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不要整天沉溺于金錢物質的引誘之中而不能自拔。 若此，你就能夠穩妥地把握自己， 行進在詩意般的天堂之路。同時，人們只有保持真性，踐行天地良心，這樣才能免遭地獄之痛苦與不幸。 『天堂』與『地獄』的強烈對比，禍福分明，何去何從，不言而喻。

六月，靈官殿：

十萬朝山非是別忤逆子孫休見我；

一半進香也有功孝順兒女皆為你。

此聯強調了做人要真心實意，不要虛情假意； 要有實事求是之心，無嘩眾取寵之意。 懷揣一顆虔誠之心進山燒香磕頭，方可驗證湊效于一二。 倘若你是個『忤逆子孫』，對人都不能做到『孝順』，更何況對于神靈之『孝順』呢？ 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 老老實實做人， 踏踏實實做事，真真切切養老， 長此以往，『孝順兒女』之譽稱自是非君莫屬矣。可惜聯語多見不工。

七月，中國道教協會會長任法融題元符萬寧宮山門聯：

道教淵源，猶如云掛山頭，行至山頭云更遠；

玄門奧義，恰似月映水面，撥開水面月還深。

此聯構思巧妙，比喻形象，將頗為深奧的『道教淵源』與『玄門奧義』闡析得十分明晰易懂。通過『云掛山頭』與『月映水面』的自然現象，給人以道家崇尚自然、順應自然之思想精髓的哲理思考，真可謂『得大自在』的道學三昧，不失為道教楹聯之杰作！

八月，神臺大門聯：

九峰蒼翠隱太極；

一篇道德藏玄機。

此聯與上聯的精神實質頗為相通，都突出了道學務為自然的本真之美。 『一篇道德』，即指老子的五千言《道德經》，這是中國道學的開山之作。 此著對『道』生萬物的宇宙生成論、事物依存轉化的樸素辯證法、 貴柔守雌的人生智慧、『無為而治』的社會政治理想等重要的人生與社會問題，皆有十分簡略、深刻而精到的見解，堪稱中華文化寶庫中的一顆璀璨明珠。 聯中亦有失對、失替之誤。

九月，磬裁亭聯：

古今來許多世家，無非積德；

天地間第一人品，還是讀書。

此聯強調人生在世的兩大要事，即讀書明理與行善積德。 這是做人的兩大根基。 有一副舊式春聯說得好：『積善成德；耕讀傳家』，與上聯甚有異曲同工之妙。 現在，人們常說的兩句話就是：『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體現了當今社會黨和政府對教書育人、培養人才高度重視的積極態度。 此乃關系到國家興亡的百年大計，焉能掉以輕心！

十月，元符萬寧宮：最樂入山求道；大好有酒學仙。此聯以積極浪漫主義精神道出了『求道』、『學仙』的逍遙自在與無限樂趣，體現了人們向往適性自然、放飛心靈的美好愿望，蘊涵著『天人合一』的思想真諦。

十一月，怡云樓聯：

一壺天地開仙境；

百里風煙入畫屏。

此聯詩情畫意極其濃郁， 十四字便勾'勒出茅山『欲界之仙都』的道仙世界，頗類陶淵明所描摹的桃花源境界。

十二月，磬裁亭聯：

善為至寶，一生用之不盡；

心作良田，百世耕而有余。

此聯與九月楹聯有相似之處， 都是強調人們要注重自身的道德修養， 比喻精當貼切，發人深省，耐人尋味。 讓我們攜手并肩，以良心始，止于至善，毫無疑問，當今世界一定會變得和諧康寧、其樂融融。

茅山道教楹聯由于月歷所限， 雖只遴選了十余副，但其意蘊深廣，涉及到為人處事的各個層面， 委實是一部微型的人生教科書。 筆者謹此由衷感謝掛歷的設計制作者，因為此事本身就是一件頗具『良心』的『善德』之舉。

（鎮江市夢溪園巷30號江蘇大學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