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孚以聯拒說客

●耿永德

董必武說：“吳佩孚雖然也是個軍閥，但他有兩點卻和其他的軍閥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國歷史上偉大人物是關、岳，他在失敗時，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他在失勢時還能自踐前言，這是許多人都稱道的事實。第二，吳氏做官數十年，統治過幾省的地盤，帶領過幾十萬大兵，他沒有私蓄，也沒治田產，有清廉名，比較他同時的那些軍閥腰纏千百萬，總算難能可貴。”（摘自《老故事》2010年5期《吳佩孚：第一個上時代雜志封面的中國人。》）

日本人入侵后，和吳一樣留在北平的一些有身份的人士怕死也怕失去悠閑的日子，便摧眉折腰事倭寇，其出任偽職的經歷成了終身難以洗凈的污點，這其中不光有吳的一些北洋同僚與舊部，也有北大名教授周作人這樣的名士。敵寇急于在占領區建立從屬于自己的傀儡政權，便命一些已投靠的名人前去做吳佩孚的工作。其中周作人就為此多次去吳府“作客”。

一次，周作人正要扯正題時，吳佩孚哈哈一笑，指著客廳里墻上掛的一副長聯道：周教授，前些日子我作了一聯，不知當否，請指教。周作人看了那聯，臉一紅，便連忙告辭而去。

又一次，周作人拐彎抹角地說了一通，吳佩孚見火候已到，便拿出一幅自作的《松竹圖》請周教授指點。周作人見畫上的題聯是：

任爾東南西北風，老松猶挺干；

看汝春夏秋冬雨，勁竹不低頭。

周作人連連稱贊畫不錯，而對那聯卻一字沒提。他正要厚著臉皮書歸正傳時，卻聽這位儒將又朗朗吟道：

珍惜人生應珍惜天下大我；福澤世間須福澤炎黃子孫。這字字擲地有聲的聯，擊痛了周作人的心，之后，他再也不好意思去勸這位同胞出來為敵寇做事了。

就在這時，身體健壯的吳佩孚意外地被一塊摻在餃子餡兒里的骨碴硌傷了牙，幾天后，兩腮紅腫，疼痛難耐。于是，華北偽政權的軍事首領齊燮元和一個擔當特務機關長的少將（一直尊吳為老師）帶日本軍醫處長、護士急匆匆趕來，對他進行了治療……

是為1939年12月4日。吳佩孚從突患牙病到蹊蹺辭世，只有短短的10天。

在日本人假惺惺的眼淚里，在家人與部下號啕哭別聲中，北洋軍閥里惟一的儒將、性情倔強的吳佩孚魂歸蓬萊仙境，惟余他手書的那幅長聯在這故宅正堂的墻上瑟瑟而泣：

得意時清白乃心，不怕死，不積金錢，飲酒賦詩，猶是書生本色；

失敗后倔強到底，不出洋，不入租界，灌園抱甕，真個解甲歸田。

周作人再次看了這聯，也不由得滴了幾點鱷魚淚。

（455133河南省安陽縣水冶鎮西蔣社區209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