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現代工筆畫的色彩拓展

李素艷

論現代工筆畫的色彩拓展

李素艷

工筆畫是中國傳統繪畫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國畫壇的一朵奇葩，至今已有近兩千年的發展歷史，在浩瀚的世界藝術中獨樹一幟。中國畫從傳統轉向現代，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色彩語言表達形式的變革，因為色彩是工筆畫語言結構中的主要元素，也是繪畫作品中能感染人的最直接最強烈的視覺因素。由于受現代審美觀念及西方文化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工筆畫的色彩語言形式的運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色彩運用變得更加豐富多樣而自由疏朗。圖案化、裝飾化、肌理化的變化，新材料、新顏料以及特殊技法的廣泛運用，都使工筆畫有了更大的活力和廣闊的發展空間，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受和強大的視覺沖擊力，從而喚起了人們對現代工筆畫的關注。色彩的變革必然會引起中國工筆畫在觀念與語言上的變化，帶來工筆畫的新樣式。

一、工筆畫色彩的傳統繼承

色彩作為繪畫的本體語言，是構成某種藝術風格和特色的最基本的要素，也是最直接強烈地刺激視覺神經，并容易被普遍接受和理解的視覺因素，更是形成某種特定審美情感的重要手段。在繪畫藝術中，傳統的或現代的、東方的或西方的繪畫，無論其如何發展，色彩始終是重要的構成因素。

色彩的運用甚至引領了工筆畫的發展方向，這從中國工筆畫的發展史中可以看到。重視色彩表現的工筆畫曾經是中國畫的主流樣式，這在宋代以前的宗教畫、石窟壁畫、人物畫、青綠山水、金碧山水及宋代花鳥畫等藝術樣式中都得到了充分體現。早期的工筆畫所用的顏料主要是礦物質顏料，例如敦煌壁畫，它雖然經歷了千余年的風化，但色彩依然渾厚、強烈、豐富而瑰麗典雅，無論是人物造型、繪畫技巧、畫面場景都讓人驚嘆和敬畏。到東晉時代，植物顏料出現并得到充分運用，工筆畫的用色變得更加豐富細膩了，也就形成了工筆淡彩畫，如東晉顧愷之的《女史箴圖》，精準的線條、細微的色彩巧妙地刻畫出了人物的神采。到了唐代，水色、石色融合使用，進入了工筆畫發展的成熟期，如周的《簪花仕女圖》，人物形象“衣裳勁簡，彩色柔麗”（《歷代名畫記》），不但形象準確、造型生動，而且能揭示出人物的心理和性情。至宋代工筆畫達到鼎盛，宋徽宗趙佶是工筆畫高手，他完善了繪畫體制，促進了畫院的發展，把工筆花鳥畫推向高峰。兩宋以后，在“大象無形”、“五色令人盲”等古典美學思想指引下，水墨文人畫逐漸興起，并成為中國繪畫的主流，色彩漸被推向歷史的邊緣，傳統工筆畫也因色彩的消失而逐漸被歷史冷落。“畫以墨為主，以色為輔”的論點一直影響著中國畫，使絢爛多彩的顏色一直處于弱勢，工筆畫也就一直停滯不前。

新中國成立后，工筆畫藝術開始逐漸從衰微走向復蘇。中國畫持續了數百年的“水墨獨尊”局面被打破，掀起了現代色彩變革的序幕。色彩之變，重建了中國畫色彩系統，彌補了水墨畫忽視色彩的缺陷，同時也是對傳統卷軸畫、壁畫中極為豐富的色彩語言及材料技法的系統發掘、研究和整理。只有對傳統工筆畫的色彩運用進行歷史的、客觀的剖析，才能更好地尋求其現代發展的可能，更好地為工筆畫創作打下堅實的基礎。

二、工筆畫色彩的現代拓展

為充分發揮色彩的表現力，工筆“詩畫本一律”，工筆畫家們一方面對傳統繪畫審美觀念進行再認識、再拓展；另一方面對西方科學的色彩觀念進行借鑒。直到能夠輕而易舉地畫出各種動態的人體。西方先進色彩理論的引入、要解決好這一新問題，日本重彩畫的發展，這樣模式化、片面化的教學方法將對以培養創造能力為主要任務的設計教學有極大的負面影響。為中國工筆畫的發展創新提供了有益的啟示，逐漸促成了現代工筆畫的產生。工筆畫家充分地運用色彩這一表現形式創作出別出心裁的藝術作品，是中國畫由傳統形態向現代形態轉換的一個顯著特征。不少美術理論家和畫家從本民族整體文化藝術背景中去認識和反思中國畫的過去與現狀，探索新時期工筆畫的發展途徑，他們經過不斷地探索和實踐，使今天的工筆畫無論在藝術觀念還是在表現形式、表現手段上都有了重大的變化。

色彩的觀念和形式拓展

中國傳統繪畫對色彩的認識、研究與運用，隨著歷史沉淀，在不斷地傳承發展中形成了一整套的審美規范和理論體系，建立了“隨類賦彩”的設色法則，重視色彩的象征性、主觀性，追求單純、明快與和諧；講究“三礬九染”式的層層渲染。這一整套色彩理論和技法不僅在工筆畫歷史發展中起過積極作用，對當今工筆畫的發展仍然具有借鑒意義。同時，工筆畫色彩的可塑性很強，兼容量相當大，為畫家在色彩的運用上提供了廣闊的天地，加上它本身的設色技法為層層渲染的形式，制作方法靈活多變，也便于在色彩變革中尋求新的藝術語言。現代工筆畫具有和傳統工筆畫極為不同的時代特征與風格特點，充分體現多元化與多樣性，突破的難點和關鍵主要不在技術技巧方面，而在畫家的觀念、思想、情感指向方面，這會最終表現為畫面折射出的獨特語言形式。

色彩在現代工筆畫中具有獨立的審美價值和表現功能，體現出現代工筆畫豐富、深厚、多元的特征，現代觀念對色彩的運用和處理強調中西兼容。當今不少工筆畫家都在進行著這方面的研究和實踐，為更新現代工筆畫的色彩觀念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他們突破了工筆畫傳統的色彩法則，注意把握畫面的整體色調，講究畫面色彩的冷暖變化與統一。一方面繼承了傳統繪畫色彩的精華，包括其它畫種如壁畫、版畫、年畫、工藝美術的色彩表現；另一方面適度借鑒西方現代藝術觀念、色彩學理論以及表現手法，諸如西方印象派、現代派和現代日本畫等不同風格流派的繪畫色彩經驗，以豐富和發展現代工筆畫的色彩表現技法，從而使現代工筆畫在形式語言和意境的表達上得到了開拓，使現代工筆畫彰顯出獨特的藝術魅力。

色彩的色域和樣式拓展

色彩的魅力表現，首先是在顏料方面。在設色技法進行變革走向多元化的同時，顏料成了工筆畫設色技法變革不可忽視的物質基礎。目前常用的中國畫傳統顏料，如石青、石綠、朱砂等，其色彩光艷奪目，經久不變，具有強烈的民族特色，其藝術表現潛力仍有待我們繼續挖掘。但傳統的中國畫顏料品種較少，顯然已不能滿足當今藝術審美和表現的需求。因此，在設色技法變革中對新顏料、新工藝就有了更大的期待。在這方面日本畫家已經走在了我們前面，日本自漢唐時期從中國學去了使用礦物顏料，近兩千年來有很大的發展并自成體系。

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一批新時代的藝術家借鑒吸收日本畫講究材料的特點，做了很多引進與探索的工作，他們把創新點放在對顏料的研制和應用上，使繪畫在色彩的含義上獲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他們從顏料的實驗上找到了表達的興趣，使繪畫顏料材料從靜態的物質存在變成了活態的藝術語言。現代顏料增添了人工研制的新巖、水干色等品種，一種石色被分成十幾個粗細顆粒不同的等級，色彩也就隨之出現十幾個深淺不同的色階，大量的間色色系，為畫家的創作提供了便利。首先，現代色彩拓展了色相、純度和明度極大的色域，大大超越了傳統品種的局限性，提供了讓畫家可以自由選擇或個性化組合的可能；其次，采用粗細不等的顆粒，使畫面上出現了層次不同的肌理。由于材料的變革和應用，畫家對顏料的選擇大大拓寬了，可以根據自己的感受和畫面的需要去選擇顏料的粗細質感、冷暖色相、深淺層次，極大地豐富了工筆畫的樣式和表現力，開拓了工筆畫的新的可能性。現代工筆畫的表現發生了一系列的變革，建構了與當代藝術審美旨趣相適應的色彩、材質和肌理美感的視覺藝術的新經驗，拓展了中國書畫作品當代繪畫表現的新途徑，豐富了當代的視覺藝術和形式語言，增強了畫面的視覺沖擊力，加快了中國繪畫由傳統表述方式向現代表現轉化的進程。

色彩的表現和意蘊拓展

由于畫家對“五色令人目盲”這一戒律的掙脫，傳統的設色技法已不能滿足現代畫家對自身審美思想的表達。現代工筆畫家更傾向于直觀化的色彩表現，強調“色彩是思想的結果”，在用色表現物象時，他們強調更真切的感知，更多地對客觀自然因素的關注，其實是對色彩感情的表達更加外露和個性化。藉此，色彩的意蘊表現有著更大的創造空間。近年來，以色彩意蘊為重要表現手段的工筆畫得到大力發展，先后涌現出了一大批優秀的現代工筆畫名家和作品。

講求色調是實現色彩意蘊表現的一個有效的突破口，求色調即是對畫面色彩的整體傾向性的把握。面對色彩紛呈的客觀世界，現代工筆畫家不會只是以色貌色，而是希望通過對色彩的統一調配，利用色調來表達情緒和個性，表現更為深遠的意蘊，實現更高境界的追求。畫面因色調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意境，或黃調的醉人，或紅調的熱烈，或綠調的清新，或紫調的浪漫；或亮調的明快，或灰調的優雅…… “繪畫中的色彩能夠呈現，這不僅僅歸功于看得見的現實，還要歸功于藝術家的洞察力，歸功于藝術家在精神上的改變，歸功于藝術家把外表上的色彩進行心靈化、內在化的處理。”（蒙德里安語）畫家在著色時，物象的固有色退居其次，關鍵是要能以某種主調統領畫面，在作品里突出情感色彩個性和藝術個性，注重挖掘和開拓主觀色彩的表現力和情感的發揮，賦予作品嶄新的視覺魅力，創造新的和諧色彩，營造出一定的意蘊之美。

諧調色彩的表現是繪畫作品追求高格調的最有效的途徑。格調被認為是衡量中國畫的最高標準，是指在作品中表現出來的美學品格和思想情操，是藝術家藝術造詣、文學修養、審美理想和思想品格的總匯體現。格調不僅取決于作者的思想境界，同時也取決于作者所能達到的藝術境界。格調是透過形式風格、語言和技巧運用折射出來的人格價值，是藝術家思想境界和藝術境界的最高體現，是藝術批評的重要標準之一。人品的高下與筆墨、色彩運用及其熟練程度并無必然聯系，但與筆墨、色彩品質、氣息一定相關，這種必然的連帶關系，決定了高格調的追求必然伴隨著對藝術審美及表現規律的高層次追求以及對完美人格與超越精神的追求，對庸俗、低劣、市儈、無靈魂和丑陋靈魂的拒斥。畫家必須追求高格調，否則其藝術生命力就不會長久。

三、工筆畫色彩的創新魅力

工筆畫色彩觀的拓展問題，在理論和實踐上已經展開。時至今日，現代工筆畫的崛起以及廣大工筆畫家對色彩的研究與實踐，重譜唐宋以后斷裂的工筆畫歷史的新篇章。現代工筆畫家以開放的心態、廣闊的胸襟兼收并蓄地對待古今中外的藝術，既符合中國工筆畫發展的大趨勢，又與當今世界藝術的發展相協調。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審美需求不斷提高，必然要求工筆畫家進一步豐富表現語言，色彩的拓展自然會引起中國工筆畫在觀念與語言上的變革，帶來現代工筆畫的創新發展。黃庭堅說過：“欲得妙于筆，當得妙于心。”藝術就是創作者精神與品格的映射。工筆畫的可開發性、可變異性還很大，無論是在藝術創作的開拓性、藝術語言的表現性、表現題材的多樣性，還是在市場的認可度上都有極大的發展空間，具有進一步創新的巨大魅力。

研究傳統和致力創新，已是當代工筆畫界流行的風氣，這反映出我國工筆畫正在遵循藝術規律朝著現代方向邁進。在中國文化繁榮發展的當下，工筆畫這個古老的畫種要想擔任起傳統藝術復興、逐步走向世界的角色，妥善處理傳統和現代的關系至關至要，這不僅需要文化思考，更是創作實踐必須直面的課題。我們完全可以樂觀地預期，隨著我國國力的繼續提升，現代工筆畫將繼唐宋盛世，承擔起引領中國畫壇走向新時代高峰的歷史重任。

1. 陳婷婷：《淺談工筆畫色彩語言形式的發展與創新》，載于《文藝生活》2009年。

2. 郁梅：《論工筆畫的色彩魅力》，載于《長春理工大學學報》2009年。

3. 彭麗：《淺談工筆畫色彩的傳統及其現代發展》，載于《廣西藝術學院學報》2006年。

4. 呂長娟：《淺議現代工筆重彩畫的色彩變革》，載于《藝術教育》2008年。

責任編輯：李 雷

李素艷：河北唐山師范學院玉田分校高級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