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詩篇

亞 楠

白樺林

這些白樺林

憂郁的眼睛總是透著

遠古最后的蒼涼

仿佛銀色的情緒波動午夜

一種聲音劃破大地的那一縷鄉愁

春天只是一個遲到的音符

俄羅斯童話在老屠格那里

已經珍藏太久

我們讀著獵人筆記長大

也在西域的天空下放飛夢想

而白樺林依舊那么高貴

孤獨深及靈魂，就像一只獵豹

沉默把血脈壓縮成鋒刃

守望的眼寂靜也會穿越黑暗

五千年回望，那一聲嚎叫

驟然間，驚天動地

額爾齊斯河

走進額爾齊斯河是一個

深秋的黃昏。夕陽就要遁去

夜幕蒼涼就像曠野中一只迷途的羔羊

我在昏黃的燈火中感受著額爾齊斯河深沉

遼闊的情感仿佛大海涌動的潮汐

偶爾也會看見風擊河水波浪的聲音

就像一支巨大的簫，深邃的思緒在蒼茫的

夜色里瑟縮著進入午夜的殘夢

這是一個永遠沒有結局的故事

最初的愛已經凍結，歲月把深深的痛留給我

們

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晚是什么聲音

讓所有的目光都轉過身去？

可是額爾齊斯河依舊這么流淌著

它把不斷放大的秘密收藏心底

使那些疲憊的人得以安息

隕石

這些天外來客昏昏欲睡

在準噶爾盆地以北，那片曠野彌漫著

神的咒語。暗示總是不經意間到來

就像一個不期而遇的智者

看不見的花朵只開放在我的心里

不管嚴冬，或者是一個細雨綿綿的早晨

在大地的深處，總會有一種聲音漫過黑色的

雨季

死亡只是一個時間問題，欲海茫茫

有誰能夠在一塊隕石中看見自己

剩下的事情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俯下身去聽一聽那天籟之音

想想我們身后這么多人還在守望

就像此刻我疲憊不堪的心

烏倫古湖

那個黎明風在自己的目光里探尋

一只鳥驟然跌落疼痛

就這么來到人間仿佛我的宿命

天空的色彩紛亂

在湖中沐浴晨曦這晶瑩的露珠

把遠處的村莊照亮

有時也會歇息想想童年的那些往事

沉入鋪滿金色沙粒的湖底

那么多魚集體失憶就像昨天一場車禍剛剛

蘇醒的少女。這不是水本身的錯誤

潮起潮落在我們生活的地球上

已經司空見慣

還是聽一聽烏倫古湖的濤聲吧

從遠方傳來，遼闊而蒼涼

仿佛人類顫栗的靈魂

空曠的墓地

在阿爾泰行走，黎明的陽光冰涼如

湖畔那條死魚的眼睛

漸漸進入水底

這里有那么多魂靈在寂靜的午后漫步

回憶的手把時光演繹成墓園此時

又在夜幕下返回村莊

之后的許多樹落葉紛飛

我不知道他們曾經在大地上留下過什么

一種謊言掩蓋了另一種謊言

多么像烏云蔽日的天空

雷聲漸遠，狂風暴雨剛剛降臨

牧草已經泛黃，馬群安詳仿佛天外歌聲

沉入我一葉遺失沙海的扁舟

總有一些時候我們會想起墓園里

這些兄弟姐妹。生命無常恍若

隨風飄落的一粒微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