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之遠（組 詩）

陳亞偉

隱 喻

你轉過身去。背后

是大片的河灘

黑暗中，風停在了對岸，遲遲不肯過河

仿佛死去的人。為了

守住一些秘密

將大片的水草舉過了頭頂

你轉過身去，努力避開星辰

避開那些未知的隱喻

遠處，大片的蘆葦漸次倒下

仿佛，那些死去的人

再一次歸來，手拿鐮刀，繼續生前的勞作

仿佛，你正坐在水面。下一刻

便要加入他們的隊伍

信 仰

必須有些樹葉

落滿院子。細微的，或者卷曲

不久前，祖母將它們

一一搬回了枝頭

取暖。隨后，她便睡了過去

……

腹地蒼涼。靜靜的

柵欄，像骨頭，一根根腐爛成泥

早晨醒來的人

她的藥罐，掛滿寒霜。她希望一萬棵水草

在她體內生長

她還希望，洶涌的河水

從霧氣中漫過來。漫過她的身體和思想

直到大片的黑暗

剝落

小 獸

像小獸，出沒無蹤。暗地里

你用力抓住光芒

那些密謀，和流言，被你輕輕繞開

你懷抱著未知的

喜悅，走在灌木叢中，你要用

僅剩的信仰

喂養野菊。你模仿它們

深入大地。那里，有人磨牙

一陣緊接一陣

最終，停止于刀刃

齋戒日，在刀刃上走動

齋戒日。風從平原吹來

越過磨刀者

以及野馬的夢囈

缺席的桃花，讓一個人的內心成為河床

那里，漫漫的燈盞

變為了塵埃

那么多的樹木、河流

正在隱退。那么多的人，在清晨死去

如今，剩下的祈禱

在刀刃上走動。銹蝕的念想

像蛇，抱緊巫術

齋戒日，磨刀者立于桃木前

空蕩蕩的內心

被多余的雨滴，打濕

秋風煞

暮秋，所有果實

帶著金黃的頭顱，一一回到了大地

那么多的人

懷抱著喜悅，走過蟲鳴

走過體內，一度燃燒的河流

秋風煞。漫漫的清苦，覆滿秋收

覆滿體內的河流

那么多的塵土，未被提及

那么多彎腰者

還未走出今夜的月光，便已死去

月光從一棵苦楝

跳到，另一棵苦楝。那些不斷消失的陰影

被剛剛死去的人

帶走

困 境

若覺得乏味

或者，無所事事，你可以

用刀子緩慢切入蘋果

再緩慢抽離

如果，空出的位置，不能帶來任何念想

甚至多余的雨滴

如果你也陷入同樣的困境

哦——

事實上

這樣的時光

根本沒有秘密可言

去年今日

去年今日，陽光慵懶。我在屋里睡

不顧世俗糾紛。桃花開放

與我無關。在夢里，有大片的草原，馬匹安靜

敬禮者，用帽子遮住眼睛

那些隱藏的秘密

罪惡以及信仰，被我無心說出

我站在人世的低處，愛上薄霧和草木

河流已遠去

我愛上了漫漫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