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納木錯

文/惠 蘭 編輯/柳向陽

納木錯最迷人的地方究竟是什么？瓦藍的天空、雪白的云朵、湛藍的湖水；抑或原始的寧靜、神奇的傳說以及彌漫在空氣中的宗教氣氛……

每一個去過納木錯的人，不管有著各自多么不同的感受，但有一點卻永遠是共同的：納木錯充滿誘惑！

十多年之后的夏天，當(dāng)我再次踏上通往納木錯的路途，驚人的變化留給我深深的印象。在這片神秘而靜美的土地上，永遠不變的是純樸的民風(fēng)民俗，是一顆顆純凈禮佛的虔誠的心。

——作者手記

從拉薩到當(dāng)雄，再翻過念青唐古拉山，向往已久的納木錯就不再是夢了。

雖然外出的時候較多，去過的好些地方連自己也說不出來了，但當(dāng)我得知要去納木錯考察的時候，心里還是激動了好幾天。也許是有一種很深的西藏情結(jié)，也許是因為納木錯的神秘吸引著我，總之，去納木錯對我來說非同尋常。她的一切都深深地吸引著我：納木錯美麗的山水、神奇的傳說、虔誠的宗教、原生的自然環(huán)境，以及由這一切深化而來的文化和由此衍生的美感。

納木錯位于拉薩的西北，是僅次于青海湖的中國第二大咸水湖，整個湖水由周圍雪山融化積聚而成。由于湖水無法流通，長期以來只能自然蒸發(fā)，因此鹽份含量很高。納木錯為西藏第一大湖，面積1920平方公里，東西長70公里，南北寬30公里，水最深處達33米以上，整個湖面呈三角形，是西藏三大圣湖之首。

從北京到拉薩再到當(dāng)雄，我一直處在一種興奮狀態(tài)。同行的有人剛到海拔3000多米的拉薩就開始產(chǎn)生強烈的高原反應(yīng)，有人甚至擔(dān)心真到了海拔4000米以上的納木錯能否堅持工作，而我持續(xù)的興奮和激動代替了所有的不良反應(yīng)和擔(dān)心，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立即飛到納木錯！

從拉薩到當(dāng)雄，開車的司機亞瑪降澤讓我領(lǐng)悟了什么是“老馬識途”。車到當(dāng)雄需住一宿，第二天早上翻越念青唐古拉山到納木錯。事前大家都得知晚上住在黨校招待所，可到當(dāng)雄一看，招待所別說沒有人住，就連管理人員也沒有一個。亞瑪降澤說，只有在有會議或者有活動的時候，招待所才會有人住，而這里一年四季大部分時間都不會有人來，因此管理人員并不時時守在這里。你們來了，我得去通知他們來開門。

等了很久，終于走進了管理人員打開的屋子，那是一間緊挨一間的大平房。平時寂靜的招待所因我們的到來忽然熱鬧起來，可每個人又立即擔(dān)心晚飯沒有著落。亞瑪降澤是個很有經(jīng)驗的藏族年輕司機。他開始一直不露聲色，等大家熱鬧夠了，開始擔(dān)心挨餓的時候，他才不緊不慢地告訴大家下一步的安排是他帶著大伙兒吃飯去。讓所有人吃驚的是，吃飯的地方竟是一家四川飯館，味道的正宗令同行的所有人感慨不已：四川人真是勤快能干，居然把飯館開到了這樣少有人煙的地方。

上：西藏，那根拉山口的瑪尼堆，海拔5190米，遠處的湛藍湖水就是圣湖納木錯。攝影/龍斌/CFP

下：2005年10月5日，青藏鐵路沿線之納木錯。攝影/張愷欣/CFP

2008年7月16日，納木錯湖邊一位藏民正在轉(zhuǎn)經(jīng)。攝影/鞠煥宗/CFP

第二天早上5點，亞瑪降澤把我們一個個從睡夢中叫醒，我們又繼續(xù)坐著他的車開始翻越念青唐古拉山。10點過5分，我們的眼前終于出現(xiàn)納木錯，所有的人都驚叫起來。

人跡罕至，原生的靜美才如此驚人。納木錯既是傳說也是現(xiàn)實。

“納木”在藏語中是天的意思，引申為仙。在藏民的眼里，納木錯既是天湖，也是仙女湖。而矗立在納木錯周圍的念青唐古拉山又居西藏神山之首。相傳，念青唐古拉山與納木錯為夫妻，而且這神山仙湖是人間天上最美滿的一對。他們朝夕相守，互為依托。雪白壯美的念青唐古拉山主峰倒映在湛藍深邃的納木錯湖中，相親相愛、如歌如詩，有如相互依戀的夫妻經(jīng)受著亙古時間的考驗。這種夫妻情分既是人間真情，又是神話仙境。

納木錯最讓人感動的地方是一種原始的靜美。由于人跡罕至，這里的環(huán)境沒有遭到任何破壞，也沒有一點點污染。不管是小花小草，還是動物飛鳥，甚至泥土石頭、白云湖水、雪山草地……一切生命和物質(zhì)都在沿著自己的軌跡，在自然和自由地生衍不息。

這種樸素、自然、靜美的景象給人留下的并不是一般的美感，而是一種不能言說的心靈的震顫。每一個去過納木錯的人，一定會真正懂得“自然”、“原始”這一類詞的真正含義，而當(dāng)我們平時從嘴里說出這些詞時，這些詞離我們的心靈已經(jīng)太遠了。

在納木錯，我們遇到一個成天在湖邊忙碌著的美國人。他在那里呆了一個禮拜，每天早出晚歸。要么趴在地上用放大鏡看一堆石頭，要么猛勁兒地拍攝照片和錄像，誰也說不清楚他到底是在搞科考還是一個普通游客。一天稍閑的時候，大家終于忍不住對他的好奇與他交談起來。他叫史密斯，是美國從事佛教研究的教授。他到納木錯不僅是為了他的佛教研究，也是為了考察在這里投資開發(fā)旅游的可行性。大家聽說他想投資開發(fā)旅游，立即爭論起來。有人說中國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沒有污染的地方，應(yīng)保留它的原生態(tài)，不該開發(fā)旅游業(yè)；有人說改變自然只會費力不討好，最終受到自然的懲罰；也有人說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合理開發(fā)利用自然資源是一種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拢贿€有人說，中國現(xiàn)在缺錢，只要有人投資，就不要爭論，先搞起來再說。大家在那兒議論紛紛，而史密斯聽不懂這么快速的中文，急得在一旁望著我們不停比劃手勢。

在納木錯，人與自然、人與動物的關(guān)系非常地親密。湖邊無數(shù)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在陽光的照耀下歡快地生長著，悠閑的水鳥在藍天白云下自由地飛翔，它們對人們的態(tài)度十分親密友好，就好像到納木錯的每一個人都是它們的親人朋友似的。它們停在我的頭頂上歌唱，它們在我眼前跳來晃去，還頑皮地啄走我手中的鉛筆芯。它們給我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我正面對自己的孩子，我為它們的幸福和自由感動得雙眼濕潤……

從山上看納木錯，是另一種感覺。遠遠看去，開闊的湖面有如一顆巨大的藍寶石靜靜地躺在雪山草地之間，又如躺著一個沉沉入睡的美女，你都甚至能感到她的呼吸和心跳；那遠處的雪峰、流動的浮云沉到湖水的表面，像藍寶石上鑲滿了美麗的斑紋，又如童年睡夢中看見的仙女的五彩衣裳。種種感覺真讓人分辨不出哪些是傳說哪些是現(xiàn)實。

這是一個多么神奇美妙的地方！面對這樣一種環(huán)境，任何塵世的紛雜都會被湖水洗凈。我由此相信：不管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不管你曾經(jīng)有過怎樣的經(jīng)歷，只要你到納木錯來，你都能得到一顆純凈的心。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宗教氣味兒，信徒香客朝圣的隊伍是一幅畫，但比畫神秘。

除自然美景之外，納木錯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宗教氛圍。

在佛教徒眼中，神山（念青唐古拉山）圣湖（納木錯）都是有生命、有靈性的。因此在我們看來，信徒香客朝圣的虔誠既是一種神圣的信仰，又是一幅美妙的藝術(shù)圖畫。

每逢春天，一些信徒就會從各地長途跋涉而來，特別是到了羊年（信徒認為圣湖屬羊），前往朝圣的信徒數(shù)以萬計，他們手搖轉(zhuǎn)經(jīng)筒、口誦經(jīng)文，按順時針方向沿湖繞行。一般情況下，徒步轉(zhuǎn)湖的信徒要用10天才能走完全程，而更多信徒是磕等身長頭轉(zhuǎn)湖的，他們大概需要3個月才能完成全部朝拜過程。不管是徒步轉(zhuǎn)湖還是磕等身長頭轉(zhuǎn)湖，他們的虔誠都令人感動。在到達納木錯之前，他們花在路上的時間往往比朝圣的時間要多得多，不少信徒每年都會前來朝拜一次，因此每年安排朝圣，對所有信徒來說，都是一件重大的事情。

西藏納木錯的僧人。攝影/黃金國/CFP

佛教徒認為，“拉日恰地方”是湖的頭，“果熱協(xié)波”是湖的腳。轉(zhuǎn)湖朝拜時，遇到圣湖不同的地方要有不同的朝拜方式。如在“江旁垂果堅地方”，要洗頭洗臉，喝清冽的湖水；而在“嘎日拉木冬地方”，就要堆石頭、獻哈達。我問一個朝圣的信徒為什么這樣？他回答說應(yīng)該這樣，這不需要任何理由。但是我想，也許是約定或一代代相傳的結(jié)果吧，這樣更能體現(xiàn)藏族同胞拜佛的傳統(tǒng)。

瑪尼堆是納木錯宗教景觀的一大特色。它其實是一些刻滿經(jīng)文或佛像的石頭，朝圣者把這些石頭堆放路邊，日積月累，便成一大景觀。瑪尼堆是一種不變的經(jīng)文，石頭上通常刻著經(jīng)文中的一段，也有六字真言，也有佛像，要是把每一塊石頭都拼湊起來，幾乎能找到完整的經(jīng)文。在納木錯湖畔，瑪尼堆遍布，信徒每遇到一個瑪尼堆，都必須丟一顆石子，這樣也就等于念誦了一段經(jīng)文。納木錯畔座座相連的瑪尼堆雕刻精細、工藝精湛，是虔誠宗教和精深藝術(shù)的完美結(jié)晶。

在納木錯濃濃的宗教氛圍中，長長的信徒香客隊伍不能不說是一種奇異的景觀。在藍天白云之下，在遠離喧囂和污染的純凈之處，仙女納木錯用她那湛藍的湖水滋養(yǎng)著無數(shù)手搖轉(zhuǎn)經(jīng)筒、口誦經(jīng)文的虔誠心靈。信徒香客的隊伍在陽光的映照下生動而靜美，他們的身影與納木錯湖邊的小花小草、動物飛鳥、白云湖水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自然、樸素而又充滿神秘色彩的畫，也構(gòu)成了一種宗教的象征。

納木錯充滿誘惑又永遠讓人感動。不管你有著怎樣繁雜的際遇，不管你有著怎樣疲憊的心靈，只要你走近納木錯，這里的一切定會讓你震驚、讓你感動、讓你思過，從而讓你對自然和生命充滿信心……

納木錯。攝影/黃金國/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