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水聲皆是情—序青年女詩人蔓琳散文詩集《穿過河流的月光》

海 夢

（海夢，中外散文詩學會主席、《散文詩世界》雜志社社長、總編輯、著名詩人）

蔓琳是近半年冒出來的一名散文詩新秀，如雨后春筍，一夜之間，拔節出林。從去年10月在《散文詩世界》雜志發表第一組散文詩作品起，至今還不到八個月，她便一口氣寫出近百篇散文詩，這樣超凡的創作力令人驚嘆。這些詩歌陸續在國內外一些知名報刊發表，受到廣大讀者的喜愛，引起了文藝界的關注和好評。特別是散文詩界的前輩，對她創作藝術上的創新的肯定和執著追求文學的精神表示贊賞，這給了她很大的信心和鼓勵，使她斷然拒絕了許多有優厚待遇的工作，而走上這條美麗艱辛的文學之路。

現在，她要出散文詩詩集了，要我為她寫序，我懷著興奮的心情讀完她這本處女作，激動不已。月色水聲，悠悠情懷，喜怒哀樂久久縈繞于心，令我感慨萬千。這樣才華橫溢的女子，天生文學麗質，為何在人生的旅途繞了這一大圈，才走上文學之路，可見生活總是喜歡埋沒人才，對一個執著熱愛文學的美麗女子，實是不公。她的散文詩很有特色，如一杯醇酒，會醉倒孤獨的靈魂，似寒夜繁星，會照亮旅人的征程。

蔓琳的散文詩文筆樸素優美，語言含蓄精煉，形成一種溫柔淡遠的藝術風格。意境獨特，淺出深入，內涵十分豐富，既有陰柔之美，又具陽剛之氣，字里行間閃爍著作者的智慧和奇思。

讀他的作品，如春風沁人心脾，感到溫暖、甜蜜，使心靈得到美的凈化，感情受到一次崇高的洗禮。

讀她的作品，就是讀她的人品、讀她的人生。

她是一個很有理想的女子，聰明、伶俐、多愁善感，有一種自信、自尊、自強的性格。她的善良、單純、重情、真誠和正直，使她在生活中常常受傷。因此，她的作品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色彩，十分凄美。如《一滴墜入江河的淚》：

為圓滿你的洶涌，追隨你，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是一滴潸然落入你心懷的淚珠，融入你奔騰的血脈之前，我曾在相思的雙眸中閃閃發亮。而此刻，我別無選擇地奪眶而出，垂落在你的潮流中與你所有的情緒一起涌動。

一路流淌，我看到兩岸青翠迎面而來，那些被記住和遺忘的風景在我的視野中疾馳。

春天蓬勃的桃林，夏日炙熱的艷陽都在身邊漸漸消逝，而此刻，秋季的紅楓掛滿枝頭，回憶如同累累墜地的果實在過去的片段里風干。

你的一生在追尋什么？有著怎樣精衛填海的壯志？在你狂亂的河道里有多少分岔的出口？這些，我都一無所知，和你一起洶涌向前，是我愛你唯一的誓言。

于是，我的盲目成全了你的追逐，我的懵懂在你深情的擁抱中執迷無悔。

對于我與你今生的緣分，沒有什么可以將我從你的血脈中分離，更沒有任何峽谷可以攔阻我們今生永不停息的勇氣。

這是一篇用擬人化手法寫的作品，作者站在人生的高度，塑造了一個在愛情中勇敢、大膽、純潔、堅定的形象。表達愛就是奉獻、就是無私無悔的主題思想。“……我的盲目成全你的追求，我的懵懂在你深情的擁抱中執迷無悔……”這種思想境界，已經遠遠超越了愛情的范圍，而升華到一種精神品質的高度，雖帶著幾分輕愁，但卻很美麗。又如《落紅》：“……還有什么可以給你，我一無所有。將你放在最神圣的高處，而你的靈魂卻在游走。那么，就讓我死去，你好好活著，每根挺直的骨節，裝滿我的情絲，壓彎了夢的嫩芽。在你的眼里我不過是一捧被風吹散的落紅，以生命的花瓣為你鋪一條彩色的路，任何踩著失落的癡情，去擷取心上的玫瑰。”這是一篇酸楚得令人落淚的散文詩，一腔為愛而生的癡情，成為詩人筆下永恒的主題。這種刻骨銘心的愛，在作者心目中是圣潔的、偉大的。

一個美麗女子在愛中，為自己所愛的人奉獻一切，希望自己所愛的人也能成為自己的唯一，是所有戀人們的共同的心愿。而在《鴛鴦江》中，蔓琳把一篇重慶豐都的游記巧妙地抒情，將自己的愛的誓言用擬人化的方式表達出來：“……誰說萬水終和，我要勇敢地對他說不，我要你今生的生命里不再流淌其他的血脈……”但現實生活中并非如此，作者抓住這個矛盾繼續深化主題：“……其實，我深知，我們終會在某個山的拐角處分流而去，但我依然執著的思念，與你這一段難以忘卻的同行……”寧愿分流而去，也不勉強同行，這是一種人生準則，作者所頌揚的癡情與信守，無私和奉獻，是一種崇高靈魂的呼喚，美麗品格的展示。如《等待已經很疼》中寫到的：“……溫一壺酒，摘幾顆星星串成手鏈，學著月光的靜謐，在盛開的菊花旁等你，等你來嘗嘗溫酒的甘冽，看看菊花的消瘦。

時間，一粒一粒從沙壺中泄露，花容一毫一毫枯萎，激情已經儲存得太久，像窖藏的陳釀，那急迫而瘋狂的漿液正焦灼地等你來劃一根火星，將我全部的火焰燃盡。”這樣一往情深的女子，怎能不引起人們的憐愛？作者抓住心靈中最善良的東西，引起讀者的共鳴。這就是蔓琳散文詩的藝術魅力所在。

散文詩是一種美的文體、愛的知音、情的和弦、心的共鳴。歌頌真善美，是散文詩的藝術使命。一個作家沿著這條軌道前進，就會找到自己的知音。蔓琳悟到了這點，在她的筆下，戀人仿佛都情深似海，戀得如膠似漆、愛得癡迷瘋狂，渴望得到愛的幸福和溫暖，偏偏生活中還有很多讓人失望、傷心的情節，因此蔓琳的作品便染滿了古典詩詞中婉約派的情調，有些蒼涼。如《倚窗聽雨》：“……想你的時間很長，歲月很短，在你的懷里，花一瞬間便瘦了，而你的鼾聲，正不緊不慢地踩著我的夢。”又如《心在明月湖流放》中：“……明月湖，我水晶般清澈心靈的愛人，醉在你柔美而深沉的愛戀中，今生我別無他求……”再如《攜著愛飛翔》：“……那么，我愛，你愿意把你絢爛的生命交給我么？你是否真的愿意與我一起期待春天的來臨。”

詩人是個理想主義者，在作者的筆下，癡情女子多寂寞的情緒很濃，源于現實又高于現實，這是蔓琳的散文詩的又一特點。《愛如煙火》《八月的陽光》《愛有來生》《海水》《浪與沙》等等，都是她表達對美好愛情的憧憬和希望，從而使讀者感到有愛的人生充滿了詩意。

細讀蔓琳的散文詩，很有她自己的特色，既不虛也不實，留給讀者的想象空間較大。耐讀、耐想，回味無窮。所以讀者一見鐘情、遐思萬端，不少讀者受她的作品影響而愛上散文詩。她的作品藝術含量高，可以用十六個字來概括：在風格上，清新、淡遠、溫柔、多情；在藝術上，精練、優美、含蓄、空靈。這十六個字織成一張網， 撒向生活的大海，打撈人間的真情。如《紫藤》：

我知道，我開花的季節已經過去，我應在秋天來臨之前匆匆離去，而夏雨和鳴蟬的鼓噪卻還在繼續。

偏偏此時，我依然長得茂盛，繞著這棵看上去平凡粗糙的大樹順勢生長。

你是一顆千年古樹，樹干已經斑駁，枝葉卻長得葳蕤。在你歷經歲月的滄桑中，秦時的明月以及紅塵中紛飛的細雨都被你一一收藏。而你，卻將這不老的生機和永恒的靈魂都贈予了我，一次一次，我纖細的思想，在那些風雨飄搖之后，即便零落，也是一地的景致。

我多么舍不得決絕地離開，我多么固執地依戀你溫暖的懷抱。于是，我顧不得季節的譏笑，拿定主意將你挺拔的身軀緊緊纏繞，親吻你枯干的面龐，然后，在你的懷抱中慢慢凋謝。

這章散文詩借物抒情，表達一個人生易老、歲月難留的思想主題。

“……開花的季節已經過去……

……偏偏此時，我依然長的茂盛，繞著這棵粗糙的大樹順勢生長……

……拿定主意將你挺拔的身軀緊緊纏繞，親吻你枯干的面龐，然后，在你的懷抱里慢慢凋謝……”

這種對生命價值的追求，蒼涼而又偉大。這樣精練、含蓄、內涵豐富的作品，書中俯首即拾，如《茶關》《秦淮河懷古》《聲聲慢中的李清照》等等，都讓人百讀不厭。

縱覽全書，寫情愛、月光、江河的篇章占的篇幅較大。美麗的月光、甜蜜的愛情、壯麗的山河，組成這本書中斑斕的色彩。但最亮色的還是她對愛情的描寫。作者所寫的愛不是一般卿卿我我的兒女情長，而是一種大愛。愛美、愛真、愛善、愛一切真誠而無私的精神和品質。所寫的情，是一種純情。親情、友情、癡情、愛情，是一種不摻雜個人私念的人間真情。走進詩人愛情的意境，就給人一種高品位的藝術感受。

愛情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個部分，沒有愛的人生是孤獨的人生，沒有情的生活是枯燥的生活。美好的愛情，是幸福的源泉。而作者所寫的愛情，如同一面魔鏡，可以看見自己人生的縮影，可以找回失去的青春歲月，可以撫慰受傷的靈魂。讀蔓琳的散文詩，就是讀真善美，讀人生理想、給人信心和力量。

文學就是人學，就是研究人的學問。而蔓琳的寫作動機，就是想把人間一切美好的東西展示出來，讓人們去思去想去體味人間的真情，去創造美好的生活。

美麗和真情，可以概括詩人的整個創作思路和藝術追求。愿詩人沿著這條藝術大道繼續前進，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華，去攀登藝術的高峰，完美人生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