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語數詞70、80、90記數方式的來源及其演變

蒲娟

(成都大學外國語學院，四川成都610106)

法語數詞70、80、90記數方式的來源及其演變

蒲娟

(成都大學外國語學院，四川成都610106)

初學法語數詞的學生往往會受困于法語中70、80、90奇特的記數方式。原因在于法語中的這三個數詞的拉丁語來源、古今不同的表記方式及其當前使用地區和演變緣由等，需要教師幫助學生在了解相關背景知識，加深對這三個數詞表達方式的理解，才能夠更好地掌握和使用。

法語;法語記數;數詞

剛接觸法語數詞的時候往往會令初學法語的人非常困惑而煩惱，它主要來自于法語中對70(soixante-dix)、80 (quatre-vingts)、90(quatre-vingt-dix)的表記方式。具體來講就是，70要表記為60(soixante)+10(dix)，80要表記為4 (quatre)×20(vingts)，而90則需表記為4(quatre)×20 (vingt)+10(dix)。這不僅讓人困惑不解，更惱人的是，這迫使我們在70至99這段計數區間，必須經過頭腦中的加法或乘法計算才能對數字予以正確的表達。例如，97必須表記為quatre-vingt-dix-sept，即4×20+17。這不僅讓初學者非常不習慣，而且時常犯錯。

究其原因，是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十進制的記數表達方式。事實上，法語中從20到60的十位整數，除20(vingt)是一個專有名詞外(后面會提到這其實是二十進制的沿用)，30 (trente)、40(quarante)、50(cinquante)、60(soxiante)均表達為個位數與10相乘的十進制的記數方式，即:

30(trente)=3*(trois→tr)×10*(dix→ente);

40(quarante)=4*(quatre→quar)×10*(dix→ante);

50(cinquante)=5*(cinq→cinqu)×10*(dix→ante);

60(soxiante)=6*(six→soxi)×10*(dix→ante)。

這里之所以在個位數和“10”上面分別加有星號，是因為當它們組合為一個新詞時，其書寫方式都發生了變形。這種由個位數字與“10”組合在一起表示其乘積關系的做法即是一種十進制的記數方式，也是目前世界上幾乎所有的語言都采取的記數方式。下表羅列了我們的母語漢語以及中國人最常學的三門西語的記數方式:

表1 漢語、英語、德語、法語的記數方式

(*表示在書寫方式上有所變形)

從上表可以清楚地看到，漢語以最直觀的形式反映了十進制的記數方式，十位整數的表記均是個位數與“十”的組合，在書寫上沒有任何的變形，而英語和德語在從20到90的十位整數也都一致地執行了十進制的記數方式，只是有些數詞在個位或“10”的書寫方式上發生了變形。只有法語顯得最為獨特，除20(vingt)為一專有名詞外，70、80、90并未延續30～60所使用的十進制的記數方式，而是表記為與先前數字的算術關系。下文將從幾個方面對這一有趣的問題做一個簡要的考察。

一 70、80、90的古語法表記方式及其拉丁語來源

如果從語源學的角度對法語的歷史演變作一個考證的話，會發現目前我們學習的70(soixante-dix)、80(quatrevingts)、90(quatre-vingt-dix)的這種表記方式并非從來如此。事實上，隸屬于拉丁語系的法語與拉丁語有很近的親緣關系，不少法語詞由拉丁語直接演變而來。在古法語中，70、80、90被表記為70(septante)、80(octante)和90(nonante)，它們分別來自于拉丁語中的70(septuaginta)、80(octoginta)和90(nonaginta)。其中，80(octoginta)還演變出另外一種古法語對80的表記方式，即huitante。值得注意的是，古法語中70、80、90的表記方式仍然是十進制的，即:

70(septante)=7(sept→sept)×10*(dix→ante);

80(octante)=8*(huit→oct)×10*(dix→ante);

80(huitante)=8(huit→huit)×10*(dix→ante);

90(nonante)=9*(neuf→non)×10*(dix→ante)。

二 法語70、80、90不同表記方式的歷史演變及目前流行區域

通過對法語語言歷史演變的追索我們發現，70、80、90的古法語表記方式在歷史上不同時期都流行過。70的古法語表記方式septante曾流行于公元15世紀之前，隨后才逐漸被soixante-dix取代。80(octante)一詞在9至14世紀的古法語時期也一度流行。但到19世紀末，法國詞典學家、哲學家Littré在他的字典中指出這個詞已經太古老，僅法國南部還在使用。一戰前，生活在瑞士的阿根廷作家Jorge Luis Borges指出octante這個詞在日內瓦地區廣泛使用。但在后來的引語表明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在瑞士法語區這個詞已經顯得很古老了。而80的另一種表記方式Huitante是由拉丁語中的octoginta演變而來的最古老的一種說法，它曾出現在法蘭西科學院字典的第一和最后一個版本中。19世紀法國詞典學家、哲學家émile Littré在他編篡的詞典中考證了這個詞在公元14世紀即開始使用，并見于一些文學、藝術作品之中。比如，19世紀法國音樂評論家、作曲家Castil-Blaze在他的一個作品中就沿用了huitante一詞:

La Révolte des femmes，ballet où Marie Taglioni brillait au premier rang，entourée de huitante amazones，s'escrimant de la lance et de l'arquebuse，obtint un succès prodigieux.

出現在17世紀的一個事件似乎極大地決定了70、80、90表記方式的命運。在語法學家Vaugelas和Menage的影響下，法蘭西科學院和字典的其他作者接受了soixante-dix、quatre -vingts、quatre-vingsts-dix的記數方式，以分別取代古法語中的septante、octante/huitante、nonante。但需要指出的是，被取代的后三個詞形在法蘭西科學院字典的每一個版本中都曾經出現過。尤其是直到1945年，還被官方建議在學習計數時使用。目前，這些古老的用法依然在世界上一些法語地區被沿用(見表2):

表2 70、80、90其它表記方式的流行時間及目前使用地區

三 法語70、80、90表記方式演變之謎

法語對70、80、90的表記方式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演變的確是一個饒有興趣的問題，可惜至今都難以找到確切的解釋。但卻留下一些有趣的傳聞:

據說中世紀的法國就有以二十為基礎來計數的習慣，這種習慣來源于人類早期的二十進制。當時古人在計數時會在一根木棍上刻上凹槽，每一個凹槽大致約等于二十，有多少個凹槽就相當于有多少個二十相加在一起。于是人們在計數時就以二十為一組，用兩個“二十”，三個“二十”，四個“二十”等來分別表達40、60和80。中世紀時在法語中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記數表達方式:vint et dis(30)，deux vins (40)，trois vins(60)等。圣路易創辦的“300個盲人收容所”也表達為l'hospice des Quinze-vingts。此外，在17世紀法國著名劇作家莫里哀所作《吝嗇鬼》的臺詞中也可以看到這種二十進制的用法:

six-vingts pour dire cent vingt(ainsi dit Frosine dans l'Avare de Molière à Harpagon en le flattant sur sa longévité《Par ma foi，je disais cent ans，mais vous passerez les six-vingts.》，acte II，scène 5).

這種“二十制”曾被克爾特人和諾曼底人廣泛使用，也很有可能是被他們中的某支民族引入了高盧地區。那么至今在現代法語中廣泛使用的80(quatre-vingts)也許可以說是法國人保留了祖先的二十進制的遺跡。

另外一則關于路易十四的傳聞也比較流行。據說由于他在位長達七十二年(1643-1715)，年老后他不愿意用70 (septante)來表記自己的年齡，而是決定從69(soixanteneuf)，即60+9，順著往下數成soixante-dix，即60+10。這樣的記數方式讓他在心理上感覺比70(septante)，即7個10要年輕許多。而如果活到80歲的時候，就可以用quatrevingts，即4個20來表示，這樣就會顯得更加年輕。不論這一傳聞是否真實，現代法語中70(soixante-dix)、80(quatrevingts)、90(quatre-vingt-dix)的用法確實是在17世紀后才逐漸流行起來的。

還有一個說法則顯得有些蹊蹺。據說很早以前，剛開始學習數數的法國小孩在數到69(soixante-neuf)之后往往不愿意使用septante來表示70，而更愿意繼續數成soixantedix，soixante et onze，soixante-douze…即60+10，60+11，60+ 12…。父母在最初的時候也許會作出糾正，但最終也順從了孩子的習慣而接受soixante-dix的記數方式。但現在法國人在教孩子數數時遇到的實際情況卻并非如此。事實上，現代法語的這種計數方式給孩子們學習數數反倒帶來了一定的困難。由于必須要運用加法和乘法才能完成70至99區間的正確記數，而這個時候還不會加法和乘法的孩子往往會摸不著頭腦。所以，孩子主動要求將70數成60+10的這種說法很值得懷疑。

如果說語言是思維的載體，那么不同語言的記數方式則反映了不同的算術思維模式。在人類早期，不同民族的不同語言中先后出現過以十個手指頭為單位的“十進制”、以腳手共二十個指頭為單位的“二十進制”以及方便天文歷法的“十二進制”或“六十進制”。隨著人類歷史的發展，幾乎所有的語言最終都采取了以“十”為單位的記數方式，因為在實踐中感覺“十進制”的記數是最簡便有效的。但目前人類在表記月份、小時、分、秒等與天文歷法或時間有關的記數上仍然保留了“十二進制”或“六十進制”。總之，記數的“單位”沒有絕對的好壞標準，只要認為方便易用即可。現代法語記數方式的一大特點即是它同時混用了“十進制”和“二十進制”，這顯然沒有通用“十進制”來得方便。上面提到的法國孩子在學數數時遇到的困難其實和學習法語記數的初學者(非法語母語)遇到的困難有相似性。后者作為成年人雖然諳熟加法和乘法，但由于習慣了母語的不需要加法和乘法計算的十進制記數思維方式，在最初遇到法語的70(soixante－dix)、80(quatrevingts)、90(quatre－vingt－dix)時，其思維能力與還不會加法與乘法的法語母語的孩子沒有多大的區別。上文已指出，從拉丁語演變而來的古法語中的記數方式就已經通用了“十進制”，何以演變到后來又部分地重新使用“二十進制”來與“十進制”混用?這是否說明法國人有著與眾不同的算術思維模式?以及這種從小形成的算術思維模式日后對于數學思維又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對于這些疑問，我們現在除了能想到法國歷史上曾涌現了笛卡爾、費馬、達朗貝爾、拉格朗日、傅立葉、拉普拉斯、柯西、伽羅華、阿貝爾、彭加勒等眾多數學大師，以及法國數學的成就在世界上長期保持領先地位之外，似乎還找不出什么更好的答案。

http://www.leconjugueur.com/frlesnombres.php.

http://fr.wikipedia.org/wiki/80_(nombre).

http://www.academie－francaise.fr/langue/questions.html #septante.

How French Numerals 70，80 and 90 Count:The source＆Evolution

Pu Juan

(Faculty of Foreign Languages＆Culture，Chengdu University，Chengdu 610106，China)

numeral beginner French students often trapped in the French 70，80，90 strange way of counting.The reason is that in French the three numerals of the Latin sources，ancient and modern way token different areas and its current use and evolution of reason，etc.，necessary for teachers to help students understand the relevant background knowledge to enhance the expression of these three numerals understanding to be able to better grasp and use.

G420

A

1004-342(2011)05-95-04

2011-05-14

蒲娟(1974-)，女，成都大學外國語學院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