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新友
八零后的“三十而立”
文/程新友
輕狂,張揚,離經叛道,曾是貼在80后身上的標簽。
自2010年開始,首批80后年屆三十,步入而立之年。
對于一只腳已經邁入30歲門檻的80后來說,三十而立意味著成家和立業。
在這個“漲”字當頭的社會,這似乎成了許多80后難以實現的夢想。背負著“房奴”、“裸婚”、“蟻族”、“貧二代”名稱的他們,才真正體會到孔夫子語重心長地提出“三十而立”其實并不是件易事。
三十而立,那么何為“立”?按中國傳統,人的一生,立言、立功、立德最重要。按通俗說法,一個人應該成家立業,有所作為。撇開“三十而立”的內涵不談,到底怎樣才算“立”,如何給80后一個能夠接受的標準?人們眾說紛紜。
小沈陽說,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于人死了錢沒花了;趙本山說,最最痛苦莫過于人活著錢沒了。對于80后來說,人生最大的痛苦是:婚結了,沒了房;有了房,婚沒了。如果是真的,那“立”最起碼的標準應該是一套住房,一個家;如果還要奢侈一點,那就再加一輛車。這是眾多80后給自己“三十而立”的標準。
從社會學角度看,“三十而立”其實只是一個模糊的界限。無論是不到30歲還是稍微過了30歲,他們面臨的問題是共同的,就像新聞中調查所呈現的30歲80后的問題:薪酬不高、力不從心、無房無車、半數未婚。這樣的情況其實是青年人普遍的一種生存狀態。
“每天認真工作,每月固定的食物分配,過年才有新衣服,人人都騎老破車,全家住在不到20平方米的老房”,這是80后父輩的典型生活。
而開始跨入而立之年的80后,不知從何時起,被房子拴住了全部——愛情、婚姻、家庭、未來等等。圍繞著房子發生了一連串的故事,或喜或悲,或好或壞。80后的一生似乎都注定與房子剪不斷,理還亂。
愛情、婚姻在房子面前如此的蒼白,高房價正導致越來越多的“中國式愛情”。
29歲的王想(化名)來自河南農村,2007年畢業于華東政法大學,并于當年考上上海市公務員,年到手收入10萬元左右。他有一個相戀五年的上海女友,溫柔而漂亮,是周圍朋友羨慕的對象。抱著不靠父母自己建設小家的愿望,他們打算自己攢錢買房結婚。不過,隨著上海房價的高漲,他越來越發現,自己幾年省吃儉用的積蓄只夠付房款的零頭,工資漲幅遠遠比不上房價的漲幅,就連郊區的房價,也眼看著從七八千漲到了近兩萬元一平方米。
2010年,他們終于下定決心,不再觀望,準備貸款買房,忍痛做個房奴,并相約一起負擔房貸。然而,眼看就要繳訂金了,女方家長認為,買房應該是男方的事,女方不能“倒貼”。一氣之下,王想向相戀五年的女友提出分手,兩人以分手告終。
其實,像王想這種“折”在房子問題上的80后并不在少數。這也是今天“丈母娘經濟”理論形成的根由。當然,那些最終依靠父母買了房子的,也未必就能安枕無憂。在中國傳統觀念作祟下,房子成為立家、立業之根本。而工作資歷尚淺的80后,只得依賴父母購房。最后,常常出現這種現象:一對80后購房新人的背后,有3個家庭在支撐,即雙方父母拿出首付,子女自己完成按揭,由此造成了兩個老年家庭的“失血”和一個年輕“月光族”家庭的誕生。
當然,也有幸運兒,穆唯就是其中的一員。1984年出生的她,2009年畢業于揚州大學,研究生學歷。畢業兩年來,她在上海已經換了三個工作,雖然待遇不差,但她還是不斷換工作,原因只是不喜歡在一個公司久待。她是家中的獨生女兒,嫁給一個上海本地人,男方父母為他們提供婚房。沒有經濟壓力的他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愛好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他們買了車,每星期都會去高級餐廳吃大餐,每個周末都會駕車出去旅游,生活無憂無慮。
而更普遍的是一群遍布于城市各個角落的“蟻族”,他們漂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為生活四處奔波。他們大多來自農村和小城市,家庭收入較低,他們的父母處于社會中下層。對于“蟻族”成員來說,他們從小被灌輸的是好好學習,將來考取大學,從而改變自己的人生。十年寒窗考上大學后,他們仍然為了今后能找到一個好工作而努力學習。但畢業時他們卻發現,由于自己沒有“硬”關系,找不到工作或者只能找到一份勉強維持溫飽的工作。高昂的房價是他們不可企及的,而房租的上漲,更讓他們雪上加霜。據媒體報道,今年1月份以來,全國一線城市房租全面上漲,1月份,住房租金價格上漲7.1%。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的夢想插上了“高房價”的沉重翅膀,他們有美好的愿望。遠大的理想,卻只能“蝸居”在社會的底層。
每年3月,當應屆高校畢業生輾轉在一場又一場的招聘會時,不少往屆畢業生也加入到求職大軍的隊伍中。在這些準備跳槽另謀高就的求職者中,不少都畢業兩三年了。
就在不久前,魏琳再一次選擇了辭職,距離畢業剛好半年。去年7月,她畢業于上海一所普通的二本高校。作為一位普通高校的女研究生,就業屢受歧視,好不容易在某經營體育運動場所的公司工作,月薪2800元,包住。在上海,這只能解決溫飽。然而,不到半年,她就離職了,和他同年畢業的男朋友這時也辭職了,原因是不能適應公司的巨大壓力,“工作薪水不算高,老板還總找茬,特別難伺候?!焙髞?,她又在一家公司找到一個工作,底薪也是2000多元,但是有提成,主要職責是打電話拉客戶。對一個研究生來說,似乎是大材小用,但她很滿足,“這個工作有提成,上升空間也大,也符合我的性格,我喜歡與人打交道。”在她看來,跳槽似乎能夠產生一種不可思議的慣性,只要跳過一次,再跳的話,就不覺得是生死攸關的大事,“跳都跳了,還不找一個滿意的?”抱著這種想法,她一邊工作,一邊在網上廣投簡歷,并報考了事業單位、公務員考試。她仍然希望找到一個滿意的工作,最好是進入體制內,過上輕松愜意的生活。
“與公司其他職員相比,剛工作三四年的大學生,流動性更大。每年招聘的高校畢業生,三四年后還留在公司的人數不超過一半,不少大學生工作兩三年后,有了一定的工作經驗,想動一動的想法相對更加強烈。大學生頻繁跳槽,已成為‘三年之癢’,很多大學生都是因為薪水不高、厭倦現在的工作單位等原因想換新單位?!泵鎸Υ髮W生頻繁跳槽,一家民營企業的招聘工作人員無奈地說。
相對那些頻繁跳槽的80后,堅守一份工作者,生存狀況也不盡如人意。在很多人看來,曾經壯志豪情跨入職場大門,多年后卻發現與理想的職業發展目標相融合的寥寥無幾。職場“瓶頸期”已經成為大多數80后不可回避的問題:向上,得到晉升的機會很少,晉升的希望比較渺茫;向外,受制于自己的工作經歷以及個人的能力,可以選擇的方向也不多。與此同時,加薪的幅度趕不上通貨膨脹的速度,工作越來越重復,日復一日地原地踏步……這種在夾縫中生存的狀態,讓他們心情煩躁。
高峰,2010年畢業于上海一所普通大學,碩士學歷。在浙江老家,父母開了一家小公司,作為家中唯一的兒子,他得到了太多的照顧。畢業后,他在一家公司做銷售,一個月所有收入3000多元,而消費卻5000元以上。工作幾個月后,他辭職了,“工作薪水不高,還不夠自己的開支,比起家里每月給我上萬元零花錢,根本就算不了什么,還經常被老板批評?!鞭o職后,他干脆不再去找工作,準備認真復習參加公務員考試。父母給他在上海買了一套房、一輛車,每月按時給他生活費,基本衣食無憂,做起了“啃老族”。2011年,在父母的強烈要求下,他賣掉了上海的房子,回到老家,準備繼承家業。
像他這樣的幸運兒畢竟是少數,而更多的剛畢業的80后,或找不到工作,被迫在家啃老;或薪酬不高,入不敷出,需父母補貼。馬上就“奔三”的他們,面臨買房、結婚、生子等一系列壓力,而作為剛畢業不到幾年的80后,很少能負擔起如此沉重的經濟壓力,只能被迫向父母尋求支持,而大多數父母也是勉為其難。1984年出生的關偉,2006年畢業于武漢某??拼髮W,畢業后工作換了幾個,工資只夠日常開支。2011年,他打算和女友買房結婚,雖然他們所在的長沙房價不是特別高,但是,畢業幾年來,他們沒在一個公司工作超過一年,工作總不滿意,也不停地換工作,基本沒有積蓄。兩人都來自農村,為了他們結婚買房,雙方父母東湊西借才湊齊了首付。本以為兒女讀出書來后可以安享晚年,卻沒想到仍要繼續勞累,一說起來就無奈地搖頭。
“薪酬不高、力不從心、無房無車、半數未婚”,這樣的情況其實是80后普遍的一種生存狀態。未來在何方,他們也很迷茫。這個社會灌輸給他們一種觀念,那就是有房有車才是成功,才能“立”起來。其實,“三十而立”的“立”可以是成家立業,擁有自己的穩定生活,但更應該是找到未來的方向和建立穩定的價值觀。在快節奏的社會生活中,后者意義上的而立比前者更重要。因為,在開放的時代機會很多,30歲時不能擁有穩定的家業未必算晚,但在這個浮躁的時代心態卻更重要,即使有了一定的家業,沒有穩定的心態依然不可能成為一個成熟的人。
三十而立。進入2010年代,所有的80后都將面臨著這樣的立身“拷問”。視野轉向物質的層面,看見的是“三十難立”的失望的大多數;唯有在社會責任感與公民素質的一邊,凸顯著一片溫暖的亮色。當80后已經成長為汶川大地震后的自發救助者,奧運會、世博會的志愿者,在社會的大染缸里,主流80后們沒有沉淪,而是學會了承擔和堅守。80后正在逐漸成為各行各業的主力軍,他們將用行動證明自己是有擔當的一代——80后的三十而立,首先是做一個合格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