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院子以及其他(外四首)

　　我曾和父親 在一年
　　最熱的時候
　　用身體的一部分
　　丈量 院子的長和院子的寬
　　在田野上 一個人
　　散發(fā)體香時 我們
　　是被自己 放逐的苦役
　　用沙灰 水泥和磚塊
　　隔開生活的空間 葉子
　　落下來 許多美術(shù)的彩色
　　和鳥群不斷降落
　　我們的院子 始終
　　空空蕩蕩 風(fēng)來過
　　吹散 我們?nèi)ツ炅罆竦?br/>　　谷殼 鳥群在不斷飛離
　　在鄉(xiāng)下無事可做時 我們
　　去掃院子里的落葉 那些
　　歲月的印象 一遍遍
　　從東掃到西 那是一夜的
　　結(jié)束 我們偷來別人的陽光
　　照亮滿地遍布的葉子
　　一如那天 我們在院子里
　　一邊堆砌自己的江山 一邊
　　在別人的際遇和分離中
　　淚流 滿面
　　我們植樹種草 用繩子
　　和木桶在井中取水 灌溉
　　更多的日子 以及春天
　　那時的陽光 垂直恩賜
　　母親打工的信件 帶有
　　很多皺褶 但并不妨礙
　　我們閱讀和思念 后來這些
　　老去的記憶嗚嗚哭泣 永遠
　　不會再出現(xiàn)在空院子里
　　打鐵
　　我正在用錘子 敲打
　　剩余的陽光 和你
　　送來的紅色鐵塊
　　
　　在上帝背后 我是惟一的
　　鐵匠 在我的房間 杯子里
　　盛著水 桌上放著面包
　　
　　而我的住所 離你的
　　清晨很遠 你來的時候
　　已經(jīng)是黃昏 我正為上帝
　　打鐵 迸濺的鐵屑
　　隨陽光 遍布大地
　　那時火光照墻的影子里
　　有你和發(fā)熱的花朵
　　
　　力量 生殖正在
　　繼續(xù) 而我是
　　時光深處惟一的鐵匠
　　觀察自己
　　這張臉 是圖生的幻想
　　最真實的樣子 始終
　　無法見到 我在別人眼中
　　喝酒 憂傷隨時轉(zhuǎn)換
　　玻璃的一側(cè) 虔誠在植物的
　　皮膚中隱藏 迅速經(jīng)過的人
　　帶走空酒瓶上 惟一的標(biāo)簽
　　——反光點 透過玻璃隱約的
　　暗紋 這張臉終于變形
　　出離塵世 而我們喝空的
　　酒瓶 放在冬天的一生里
　　空瓶子 在時間的一角
　　我借助 它折射的光線
　　觀察自己 得出另外一個人
　　他的生活 在瓶子內(nèi)部
　　透明 只是一種假象
　　十一月的麥地
　　北方 大地在一點點
　　隱藏自己 沒有葉子的
　　樹下 缺少男孩的身影
　　我們?nèi)紵淙~
　　并將不斷掐滅的
　　煙頭 丟在火中
　　產(chǎn)生的色彩 最終歸一
　　而十一月的麥地 是綠色的
　　我在田野的四周 反復(fù)觀察
　　凋零的植被
　　突然于北方的大地
　　搖旗吶喊 鴿群像
　　迅速飄過的云
　　在十一月麥地的上空
　　散播一個人 瞬間的孤獨
　　落下的雪花也沒有用
　　在十一月的麥地上
　　只有一種顏色
　　綿延 遼闊 生長
　　冬天
　　我們的手掌 第一次
　　靠近火 幸福就學(xué)著
　　用裸露的語言 寫下
　　愛她的時間和地址
　　
　　在冬青綠色 說出的
　　寂寞中蕭條的大背景
　　雪花和風(fēng) 在八百里
　　土地的上空熱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