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一人,名為張商英,任宰相,與“潦草字”先生淵源頗深,世譏稱“草圣”,其亦為意。一日,張詩興大發,龍飛鳳舞,揮筆寫就,洋洋得意,將詩稿交與侄謄寫。侄謄,因其字甚草,未能辨認,冥思苦想,未果。侄只得執稿請教。張接之,橫豎端詳甚久,亦未辨出。于是容色俱變,罵侄曰:“笨蛋!何不早時問我,致余今亦不辨矣!”
此恐為“潦草字”先生發跡之初述,然其家丁甚旺,遺孫于后世多矣!觀吾等周遭,追隨者不乏其人。
一日應試,一童生正觀其同桌試卷。師至,厲色曰:“吾觀之久矣,子宜停之,汝窺人卷者已達數次,為何?”
童生正色道:“勿怪,罪不在余,只因同桌書字甚草,吾觀十余次,亦未能識也!”
先生之風長留矣,于此可見一斑。于學者如此,就白丁之家,亦熟見其蹤。
昔時,有田舍翁,家資殷盛,擬征召姻友飲食,書一紙,令仆購置。至飯時,仆亦未至也。久之,仆乃攜批豬吁吁而歸。翁大驚,問曰:“吾令汝購豬舌,為何購豬?”仆曰:“主親寫一紙,欲豬千口,余以為將大宴賓客,遂令數人購之。自晨起至今,遍城集市,乃購豬九百!”翁接紙一覽,啞然,蓋錯于己,舌字分家矣,竟為“買豬千口”也。
不止,先生留名于后世多矣。
一女生,本名劉蕓,其友修書一封,因其字草,令人誤蕓為芒。遞信者于塾呼曰:“劉芒,劉芒,孰為劉芒,有汝信一也。”塾中人皆出,蕓赧不堪。至此,此名隨之傳,為笑談。
一女醫,字極草,開單令某男查B超,許久,男折回:遍尋全院,未見十三超。醫笑曰:乃B超,非十三超也。男怒,汝戲吾乎!
先生常交于布衣,與大家亦甚篤,切勿多疑。傳茅盾字整而麗,功底深厚。然未知早年亦潦草不堪,幾近毀己。茅盾,名沈德鴻,中學時業績甚佳,尤善國文。中學肄業,報北京大學,發榜之日,遍尋榜,未見己名,只見一近名者:“沈德鳴”,甚憂。逾時,收一信,內外皆為“沈德鳴”。不解,疾查,錯出于己也。昔時書報考單甚草,致“鴻”之旁與“工”漸近,人誤為“鳴”也。經此一事,茅遂與先生絕,凡書者必了然。
然至今日,與先生交,如夢神往者,多矣。
先生與仙人碰面,亦是常事,或以此不老。民傳,一日,帝大怒,喝道:“雷公,當罰。汝竟連劈數萬驚雷,致下界民眾死傷無數。”欲辯,為一神將擊倒,扔至下界。行前,遺言一字“啊”。太白急攔,未果。帝怒,擲靴,豈敢求情。太白曰:“非也!雷公所為,實為陛下圣旨。”遞一黃紙,上書:“著令下界今日下五尺七寸大雷,不得有誤,違令者斬!”雷,乃帝疾筆誤,實為雪也。
與先生交,當誤事傷命,諸君可辨乎。因先生一時之樂,而累及生意,戰事失利者,亦不乏其例。
據載,烏魯木齊一掛面廠曾于日本印包裝袋,達數噸之巨。因圖紙設計者之誤,將烏草為鳥,加之審批疏漏,使包裝袋皆廢,數十萬元付之東流。
河南有兩縣,字形極似:一曰沁陽,于北;一曰泌陽,于南。據說,1926年,蔣(介石)、馮(玉祥)、閻(錫山)三軍爭戰時,馮調兵遣將,勝利在即。未料,其部擬令時,草將沁陽為泌陽,兵將錯調,落敗。
嗚呼,遍古今,長幼具,先生之功大矣!可嘆乎,可悲乎?然今日追隨者,宜乎眾矣?咦,先生何時可溘然于世耶?
(編輯 仕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