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2月11日,這是一個改變中國、改變世界的歷史時刻。因為就在這一天,中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成為了世貿組織正式成員,時任該組織總干事的麥克·穆爾極富遠見地稱這一天是“21世紀最重要的時刻”。
輝煌十年雄辯地論證了歷史潮流順之者昌。這個過程中,曾經長期酣睡不醒的古老中國有如巨龍一飛沖天,僅至去年年底,中國就已經從十年前那種堪堪步入工業化初期、將將迎來全球化時代的臨界狀態中,變為制造業產出世界第一、外匯儲備余額世界第一、進出口總額世界第二、吸引外資金額世界第二、GDP總量世界第二的全球體系中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種單一因素急劇推動大國崛起的“傳奇”,完美地詮釋了發展經濟學一般原理與特定國家具體國情相互適應、共同作用的正向效應,具體來說就是:
一國生產要素從附加值比較低的產業轉移到附加值比較高的產業(譬如中國的土地、人力資源從農業部門大量轉移到制造業部門),經濟總體水平就會提高。而發展中國家利用后發優勢優化結構以促進經濟發展則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通過引進國外直接投資和先進技術,加快高新技術產業發展,以及傳統產業改造升級;第二,產業結構的演進有其自身發展規律,因此,發展中國家可以依據發達國家先行發展所給出的產業結構演進路徑,運用政府產業政策,加快產業結構演進速度。
中國的特殊國情尤為適合后發優勢發揚光大,其特殊性在于:一方面,中國豐富的資源儲量、配套能力、市場空間,以及“集中精力辦大事”的便利性所帶來的基礎設施快速改進,近于必然地使其成為發達國家產業轉移的首選目的地;另一方面,中國曾經奉行的計劃體制需要借由外部環境快速變遷,倒逼產生制度變革的強大需求,而這種需求一旦獲得無需試錯的批量式、跳躍式新制度供給,很快就能低成本地將潛能轉化為發展的勢能。
入世十年來,中國的發展實際就是不斷融入、不斷利用全球化趨勢的突進過程,只不過,基于今天的發展水平,全球化日益遞減的邊際效應不再適合作為下一個十年中國發展的支配性動力。原因是,中國粗放式出口產出正在不斷挑戰全球生態承載能力,而且不斷逼近全球中低端產品需求極限;更深層次的桎梏在于,全球化從來都是發達國家單邊主導下的秩序重整,作為被動方的發展中國家,很容易沉溺于趕超的便捷而被日益鎖定在全球生產價值鏈的低端位置。
中國是一個擁有十三億人口的大國,中國的長遠發展終究要建立在內部資源高度整合利用基礎上。因此,從現在開始,業已臨近原有發展路徑極致的中國能否順利突破“中等收入陷阱”,歷史地取決于下一個十年能否立足于持續深入的體制變革所產生的原生動力,從而走出一條既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創新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