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會期間,作為全國政協委員,老詹全程參加了政協十一屆四次會議。委員們充分行使職責,民主監督,參政議政,每天忙忙碌碌,既團結緊張,又嚴肅活潑。
會議開至半途,網絡上,報紙上,出現了一些代表委員的“雷人雷語”。比如,一位頗有些知名度的銀行行長在發言中說:房價猛漲的原因,是老百姓手里的錢太多了。一位京城某博物館的館長說,農村來的孩子,最好不要上大學了。還有一位來自西南的餐飲公司女老板說,網吧對孩子毒害太大,建議將全國網吧統統關閉算了……
雷人雷語,還有不少,有好事者甚至總結出“代表委員十大雷人雷語”,貼到網上,四處傳播,一時間成為兩會不大不小一個熱點,引來廣大民眾紛紛議論。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代表委員竟會說出這等不著邊際的話呢?老詹是個喜歡較真的人,細細一調查,冷靜一分析,不禁嘿嘿一笑,心想,其實這很正常嘛,代表委員在開會期間說出一些雷人雷語,不恰好說明他們是敢于講真話,愿意說實話的嗎?倘若大家都客客氣氣,謹小慎微,瞻前顧后,啥也不愿說,啥也不敢講,雷人雷語固然是沒有了,暢所欲言的會議環境,生動活潑的政治氣氛,不也同樣沒有了嗎?
當然,從總結經驗教訓計,老詹以為,以下三點,也是值得各方深思的。
首先,從代表委員角度看,今后說話,可得注點意了。大會發言,小組討論,固然應該暢所欲言,敢說敢講,但是,您在講話之前,是不是還得思索思索,掂量掂量,這話究竟說得有沒有道理?是不是既要看到事物的這一面,還須顧及問題的另一面呢?否則,逞一時之痛快,過一時之嘴癮,將一些立意偏頗、經不起推敲的話語,沖口而出,在當今這網絡時代,肯定很快就會呈幾何形態,迅速擴展放大,傳播開來,甚至產生負面影響,那可就真是一語既出,覆水難收了。
其次,從報道者的角度說,亦值得好生反思。老詹是吃過幾十年新聞飯的,深知當記者跑兩會,壓力確實挺大。這么多同行同場競技,就那么些代表委員,就那么幾次大會,幾場討論,倘若抓不出新聞,不但自己臉上無光,也對不起領導和同事信任呀。于是,鉆頭覓縫,千方百計,總盼著身邊會冒出點什么動靜來。一邊旁聽小組發言,一邊心里使勁琢磨著,好嘛,聽到某代表委員說出一兩句不得體的話,那還不馬上抓??!為了追求報道效果,轟動效應,有時難免還會掐頭去尾,斷章取義,把人家的話語,有意無意地給弄擰了。比如,那位行長的原話是,房價上漲,除了房源供應緊張外,從需求角度看,流動性過剩,社會流動資金太多,百姓手里的錢太多了,大家爭相買房,造成住房供不應求,也是價格猛漲的一個重要原因。這話其實沒什么錯,只是,行長過于強調了問題的一面,說話時又不太注意,把“百姓手里錢太多”這話給吐嚕出來,那還不被媒體抓住,大做文章?還有,那位女老板,對網吧毒害青少年恨之入骨,這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倒洗澡水把嬰兒也給潑出去呀!本來,女老板在“建議關掉社會網吧”之后,緊接著還有一句,“由政府出面開辦網吧”。但記者哪里聽得進去!反正你說的是要統統關掉社會網吧,我就給你這么一報,實況實錄,看你往哪兒逃!
最后,還得說說咱們這聽話方,即讀者和觀眾。從受眾角度看,代表委員說幾句雷人雷語,大可淡然處之,不必大驚小怪,更莫要抓住不放,上綱上線。那天,與一位社科界委員聊起此事,委員哈哈一笑道,這有啥了不起?說幾句雷人雷語,并不證明代表委員水平就多么低嘛。我曾在美國歐洲參加過多次國會議員開會,有些議員說起話來,沒邊沒沿,粗魯低俗,那才真是要多雷人有多雷人!還有一些議員,一語不合即拳腳相加,當眾就大打出手!當然,不是說人家議員素質低,咱們委員也可以素質低,但是,多走一走,多看一看,開闊開闊眼界,這樣的事情,遇到了也就會寬容得多,看淡得多,一點也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詹國樞
全國政協委員、人民日報海外版原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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