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片:在家得“億”出外失意?

　　前不久，一份有關“天后”麥當娜、“影帝”德尼羅、“拳王”泰森、“大鯊魚”奧尼爾等跨界超級巨星有望獻聲中國3D動漫電影《兔俠傳奇》的消息披露于報端。這部已于7月中旬上映普通話版的動漫電影，從起名字起便顯露出“走出去”的勃勃雄心。
　　此前，張藝謀都在拍攝《金陵十三釵》片場操起了英語，雖然每天說最多的是action或cut。這一次，他拿到的總投資等于《英雄》、《十面埋伏》、《黃金甲》3部電影的總和，也得以順利請到好萊塢一線、今年憑借《斗士》斬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的克里斯蒂安·貝爾。
　　張藝謀早已“出去過”，但那時的最大動機恐怕是要得到國際電影節承認。如今，他和許多中國同事一樣，“拿錢”顯得比拿獎來得更重要和實在，而一直“獨”資老謀子的張偉平又發話，《金陵十三釵》具備走向國際的實力，“這一點我們會用票房來證明”。
　　2002年，張藝謀和張偉平用超出當時中國電影一般投資規模的百倍，即2.4億元人民幣，打造《英雄》，3個月下來，國內票房為2.43億元。近10年間，進入“億元俱樂部”的早就不只張藝謀導演一人。
　　以億(人民幣)為單位作為票房指標的中國電影新時代正在到來，去年總票房突破了百億大關——達101.72億元，折合成美元為15.3億。不過，這里面有卡梅隆等“外援”的貢獻。同年，47部國產片銷往60多個國家和地區，掙得美元5，29億，僅占全年國內總票房的1／3，這個比例水平僅與上世紀70年代的美國票房相當，而其中46部屬合拍片。據中國電影家協會產業研究中心新近出爐的《2011中國電影產業研究報告》稱，按國際慣例，海外收入基本上都歸了海外投資方。由此，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與以往相比，“不差錢”的中國電影業在投入產出上仍處于起跑線階段。
　　當國外市場的產品越來越多是中國制造時，中國影片在“國際影院”的能見度卻還相當低。來自中國電影海外推廣公司的數據顯示，投資1800余萬美元的馮小剛的得意之作《唐山大地震》在國內創出票房新高，可到了美國，卻只進賬可憐的6萬美金；同樣，砸下上億美金的吳宇森《赤壁》在北美堅持了19周，也僅得62.7萬美元。
　　在中國，僅“赤壁”片名就足以保障可觀的票房，而“吳宇森”的名字又與之構成市場雙保險。在開拍前，吳宇森導演明確表示，希望拍出一個國際性的故事，在對歷史的改動上，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照顧海外觀眾的口味，可結果，在國內付出了“淺”、“俗”、“開歷史玩笑”的口水與哄笑的代價，國際上也沒得著便宜。華人當中家喻戶曉的“曹操”大名，在老外聽來，其發音首先就有點兒怪。其次，他的行為和動機則“看不大懂”，因為它需要觀眾對中國當時的政治、文化有所了解。而洛杉磯一家主流媒體的評論也說：用類似美國電影人講述喬治·華盛頓故事的方式描繪一個中國三國時代地方諸侯的傳奇，總讓人感到有些不協調。
　　其實，以吳宇森為代表人物之一的香港電影，曾是世界規模數一數二的電影王國，對外輸出影片之多僅次于好萊塢。出品過千余片的著名電影制作人邵逸夫先生曾被“您是否要挑戰好萊塢”之類的“老問題”問煩了一一“我們有自己的一套，跟好萊塢的不一樣，但卻不比它差!”當年港片不用討好海外，靠著“自己的一套”便獨霸了天下(當然也崇尚學習借鑒，“拿來為我所用”)。其時，美國電影正鯨吞全球市場，在某些地方甚至囊括九成票房，但全球的賣座片登陸香港卻往往慘淡收場，所占票房有時還不足三成，連1981年斯皮爾伯格導演的《奪寶奇兵》也未能“奪”到“神馬”，不敵香港本土電影《十八般武藝》及《投奔怒海》，在港票房僅排第16……10年之后的1991，《黃飛鴻》在曼哈頓連秀拳腳1個月，還是下不了檔。
　　現在，“自己的一套”又在復蘇，可就在港星鄭伊健和泰迪·羅賓等為《兔俠傳奇》配粵語之前，來自美國的《功夫熊貓2》靠著包括港片套路在內的諸多中國元素，到中國輕松大賣6億元人民幣以上，僅排《阿凡達》、《讓子彈飛》和《唐山大地震》之后位居中國歷次票房，排行榜的第4位，更再次刺激到不少中國的同行：中國電影本不缺資源(不只功夫和熊貓這兩個中國文化的顯性標簽)，可我們的影人卻無法把自己的文化拍成流行全世界的片子!
　　長期琢磨“電影是什么”的法國電影理論家安德烈·巴贊盛贊過美國電影體系，認為其特質乃“始終強大的豐富傳統以及當它吸收了新元素之后的能產性”。美國著名學者戴衛·波德維爾教授則進一步點破：巴贊所稱贊的體系，與其說是電影工業，莫如說是形成類型、情節和風格的一套互相關聯的方法，它可以在相當廣泛的范圍內吸收與主題相關的素材。憑這，美國制作的不是“美國電影”，而是能吸引全球觀眾的“蘋果”。與此同時，美國影人也并沒有拋棄同胞觀眾，去年，其國內票房總收入106億美元，幾乎全部來自美國電影。
　　應該說，中國電影尚未鑄造或者丟失了自己的“體系”。更糟的是，很多影人以為美國電影的成功容易復制，且不說馬克導演搭上好多年時間研究中國文化之后才“敢言”《功夫熊貓》這個項目。相形之下，咱不少著急忙慌的同行卻淡忘了——“功夫”需“工夫”造就，哪怕只是為了生意。北京大學藝術學院李道新教授提醒說，學習好萊塢，技術和技巧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將其中的精髓部分置換成我們的文化核心。
　　李教授的話值得深思：中國電影一直急著“走出去”，但是對于目前華語圈的觀眾喜歡什么，如何打動他們，電影創作者并不知道，似乎也不關心。“能夠為華語圈觀眾共同喜歡，普遍體現中華民族的內在精神，感動所有中國人的電影至今還沒有出現，更遑論在華語電影的基礎之上逐漸推演出具有影響力的整個亞洲市場都受歡迎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