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音樂本質 提高藝術素質

　　熟悉薛偉的人都知道，他是當今中國最具實力的小提琴演奏家之一，在國際和國內音樂舞臺上，他的影響顯而易見，其藝術業績有目共睹。然而作為小提琴教育家的薛偉在更多人的眼中并不為重，其實，薛偉在這方面同樣成績斐然，25歲時，他就成為英國皇家音樂學院中最年輕的小提琴教授，在教學崗位上取得了驕人的業績。近年來，步入不惑之年的薛偉回國任教于中央音樂學院，目前是中央音樂學院管弦系的副主任。
　　薛偉對專業音樂教學有著自己的理解和認識，他通過藝術實踐，提出了一整套音樂教育的觀念，并立志在今后音樂院校的教學實踐中“廣而推之”。最近，筆者就此問題與薛偉長談，感受頗深且受益匪淺，認為薛偉的專業音樂教育觀念可用一句話概括，即“追求音樂本質，提高藝術素質”。
　　一度創作的價值
　　所謂“一度創作”就是指音樂作品從作曲家的筆下誕生的過程。一部音樂作品，從形式到內容，都體現著作曲家的精神與思想。薛偉作為一位富有藝術造詣的演奏家，在這方面有著深刻的體會，他說：“對于演釋者來說，了解作曲家的一度創作是至關重要的，目前我國的專業音樂教育在這方面存在著弊病，以小提琴專業為例，很多學生沒有學會使用所學到的各門類知識來對作品進行剖析，他們更重視技術的訓練，對音樂的表現則停留在模仿階段，而對音樂的本質則不求甚解，這是令人焦慮的現象。對于一度創作的不重視和了解的貧乏，將使演奏者的二度創作沒有立根之本，最終導致藝術上的全面枯萎。”
　　面對這種現象，薛偉大膽提出了改進教學方法的新思路，強調從授課老師開始，全面加強對作品一度創作的認知和鉆研，牢固樹立起以追求音樂表現為目的教學理念。他還指出，在以往的音樂學院教學中，共同課程雖都有設置，但學生所接觸的更多是一種“靜態”的知識，而對這種知識背后的情感表現動機則不甚了解，這是很不應該的。因為，只有真正掌握了與一度創作直接相關的靜態知識和感性認知，學生才能真正學會正確地讀譜，繼而在演奏中最大限度地接近作曲家一度創作的目的。
　　為此，薛偉提出了具有改革性的專業院校管弦系期末考試要求，這其中，除了以往的實際演奏外，還設置了書面答卷的考試形式，試卷分A卷和B卷，每卷共五百字，相關內容為：A卷，考生應對自己在考試中所演奏的每首作品進行介紹，作曲家在創作技法上的特點以及本首作品與作曲家不同時期的其他作品相比較而顯現出的不同點，作品的時代背景和文化背景的分析等，考生可以自由選擇分析的角度與內容；B卷，考生應具體說明演奏中自己將用何種手段來表現A卷中所闡述的對作品的了解與認知，并用詳細、具體的實例加以解釋。
　　重視一度創作，使學生掌握全面的音樂理解能力，這實際上是要求我們的專業音樂教學在今后的實踐中轉變觀念，向著追求音樂本質的目標邁進，從而培養出具有獨立思考能力和深厚修養的音樂家，而絕非比賽獲獎的“能手”。
　　二度創作的自主性
　　所謂“二度創作”是指作曲家的作品在演繹者手中被詮釋的過程，因為音樂有著多義性的功能，故在被詮釋的過程中，有著很大的可塑性和豐富性。談到此，薛偉講了一個故事，他說，以前曾聽過無數小提琴家演奏門德爾松的《歌之翼》，大多演奏得優美悅耳，其表現都完全符合作曲家的原意，然而當他聽到小提琴家埃達?韓德爾的演奏后頗感驚訝，這位小提琴家的演奏可以說與作曲家的要求大相徑庭，她的演奏充滿哀傷、凄切感，而正是這首獨特的、傷痕累累的《歌之翼》，使薛偉的心靈受到了震動。他感到，埃達?韓德爾具有高明的二度創作能力，在演奏中注入了大量屬于她個人的情感，提升了作品的水平，并由此達到了一種全新的、不拘一格的音樂意境。
　　聯想到我國專業院校的學生，多數在音樂上的二度創作是被動式的，更多是依靠老師的要求來表現音樂，再有就是從唱片中得到一些支離破碎的感性熏陶。薛偉認為，這是一種由堆砌而形成的拼湊，這種拼湊帶有剽竊性。雖然如此，但它卻并不影響人們用這種方法在各種國際大賽中獲取獎項，這是因為音樂表演專業有時會具有一定的欺騙性，它不同于文字的表白，其剽竊是不容易被識別的。而正是這種欺騙性，使得人們忽略了二度創作的重要性和自主性，而如果同樣的剽竊放在文學方面，它肯定會被人們立刻識別而受到譴責。因此，這樣一種拼湊式的、建立在別人二度創作基礎之上的二度創作。實為一種拾人牙慧的表現。
　　為此，面對專業音樂院校管弦系各科考試的標準，薛偉提出了幾項新要求：1.學生應在具備正確詮釋作品的基本風格和正確體現原作精神的基礎上，深化對樂曲及音樂形象的發掘和表現，在細節上要有所作為，以此達到更好地支撐音樂形象的目的，杜絕大而化之、表面化和功利化的表現手段；2.鼓勵富有創造性的音樂表現，重視自主性的二度創作，強調動人心弦的演奏；3.在兩件樂器的合奏中（如奏鳴曲等），演奏者要充分展示出樂器間的音樂互動及藝術思想的表達，掌握并體現出作品內在的音樂邏輯，杜絕表面形式上的虛假默契。
　　加強認知提倡創新
　　薛偉在深入談到專業音樂教育的具體做法時，提出了一個簡明的“八字方針”，即加強認知，提倡創新。他還提出，我們要想培養出真正有修養的音樂家，就一定要在日常的教學中，廣泛地使用各個門類的知識，引導學生加強獨立認知。放棄獲獎至上這種短視的、功利的心態，以全新的教學方法和考試制度來督促學生。引導他們走上真正的藝術家之路而不是比賽之路。對于學生因傳統慣性而引起的惰性思維，要以全新的考試制度加以約束，例如在考試中增添非技術性的小品，考驗學生在面對內容簡單的作品時，能否具備通過二度創作來豐富音樂形象、深化情感層次的表現能力，對有創新寓意的演奏予以加分獎勵，對美好但卻平凡的演奏予以扣分處理。此外，還要多增加各學科綜合的研討型新課程，使學生逐漸對多學科知識及邊緣藝術知識產生興趣并自覺地學習和掌握，要真正消化好這些知識，并找出這些知識的音樂呈現方式，繼而達到盡快提高全面藝術修養的目的。使我們的音樂學院不斷畢業出有思想、有文化、有品位、有修養的優秀音樂家。
　　
　　景作人 中央歌劇院中提琴演奏家、一級演奏員
　　
　　（責任編輯 榮英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