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卓 獅泉河畔綻放的格桑花

　　雪域高原之上，生長著一種寄托了藏族同胞期盼幸福吉祥等美好情感和愿望的格桑花。她喜愛高原的陽光，也耐得住雪域的風寒；她美麗而不嬌艷，柔弱但不失挺拔。阿里地區人民醫院副院長才卓，就如同在獅泉河畔綻放的格桑花，38年如一日，用真情守護著藏族同胞的安康幸福。
　　
　　最好的“阿姆吉”
　　
　　1973年，措勤縣江讓鄉到才卓家所在的牧區選拔“有一定文化基礎”的人才，到縣里任干部或送到內地學習深造。幾經考核，只上過一年學的才卓和另外6個人一起被選中。這個普通牧民家庭走出來的15歲女孩，從此開始綻放美麗人生。
　　才卓原本有機會到蘭州醫學院學習，可是因為年齡太小，最終還是留在了地區醫院，做了一名護士。上世紀70年代，阿里地區的自然條件、生活條件之惡劣，非外人所能想象。即使在首府獅泉河，在地區人民醫院，也只有30多張床位，醫療條件、護理條件都十分簡陋。那時候電力資源不足，時常只能摸黑點著蠟燭或打著手電筒給患者做手術。但才卓不覺得苦，一心只想干工作。她一邊工作一邊向老同志請教，白天上班晚上就參加醫院組織的培訓，不僅學業務知識還學漢語。很多西藥名是英文，她就每天背幾個，慢慢積累。
　　其實對于阿里地區的醫療工作者來說，更艱巨的任務在廣袤的牧區。阿里地廣人稀，上萬牧民群眾分散在30多萬平方公里土地上過著游牧生活。條件惡劣，極度缺醫少藥，而且由于游牧，也很難設赤腳醫生。牧民們有病，多數時候聽天由命，往往耽誤了治療。醫療工作者下鄉巡診、駐地看病，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任務。
　　在才卓的記憶中，“在牧區，護士絕不僅僅擔任護理者的角色，而是必須像醫生一樣懂得醫療知識，其實就是一個全科醫生。”才卓每次下鄉去，農牧民都圍著她喊“阿姆吉”，在藏語中，“阿姆吉”就是“醫生”的意思。在他們眼里，只要是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都可能成為他們的救命恩人；在他們心里，才卓就是他們最好的“阿姆吉”。
　　有一次，在鹽湖鄉的羌堆村，一位老太太患急性膽囊炎。人命關天，才卓和另外一名外科醫生急忙趕到了這里，為老太太治療。經過四天不分晝夜的艱苦搶救、治療，老人的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才卓和同事松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時，得知當地又突然爆發嚴重的流行性傷寒病。農牧民們紛紛跑到他們的帳篷周圍，求他們不要離開。在百姓心中，有才卓在就有了平安與健康。在大家渴求與信任的目光中，才卓和同事毅然留下。又是半個月不分晝夜廢寢忘食的救治，疫情基本得到控制。惶恐轉為平靜，農牧民們又紛紛跑來，潔白的哈達中飽含著感激，獻給他們的“阿姆吉”。
　　上個世紀80年代以后，才卓下鄉更多了，每年都要下鄉三四次，駐地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最長的一次她在鄉下呆了整整一個月。38年里，才卓跟隨醫療隊，幾乎跑遍了阿里地區所有的鄉鎮，每一條路、每一個牧業點，她都了如指掌。一直到今天，她還每年堅持下鄉巡診。她所做的，早已超出了護士的職責，她自己覺得沒什么，“只要老百姓需要，我就會克服一切困難，把工作做好。”
　　
　　從未和患者紅過臉
　　
　　“護士必須要有同情心和一雙愿意工作的手”，這是南丁格爾的名言，也是才卓的工作準則。從醫38年間，患者100%的滿意率，已足以詮釋一切。
　　護士的工作從來就不分8小時內外。在阿里缺醫少藥、缺少醫護人員的，才卓她們更是要永遠處于24小時待命狀態。在農牧地區，牧民居住相對分散，有時候病人和病人之間相隔十幾公里甚至幾十公里。有時騎著馬出發，在路上顛簸四五個小時，就為了給一個病人送去一盒感冒藥。而在高原，一盒藥換來的往往就是生命。
　　在平均海拔4500米的高原地區，在世界上人口分布最稀疏的羌塘草原，在全年平均氣溫0℃以下的牧區……醫療工作者需要面對的困難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有很多人問過才卓，是不是覺得太辛苦，有沒有后悔過。才卓每次都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后悔”，轉身就投入地去照顧病人了。
　　護理工作是一項需要耐心、細心、愛心和責任心的工作。一些急險、病危患者的家屬，因為救人心切，經常會對護理人員無故指責。埋怨甚至辱罵，才卓都遇到過，可是不論原來年輕氣盛還是現在資歷深厚，她永遠溫和如春。38年來，她沒有同患者發生過一次口角，有時候連旁人都看不過去，替她鳴不平，她卻勸說別人作為一名醫護人員這點壓力不算什么，把病人當成自己的家人，就能理解，就能釋懷，所以，不管患者或者家屬說什么，她都始終牢記滿足患者的需要就是自己的工作，要盡自己最大努力為患者服務。“將心比心，一個護理員沒有高尚的醫德醫風，就談不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也做不到以病人為中心，更不能為病人解除痛苦，這樣的護理員，技術再高，也不是一個稱職的護理員。”
　　她的無私與敬業，也感染著其他的同事。因為人手少，條件有限，阿里地區人民醫院里的護士都是綜合護士，沒有細化分工。每遇急診或收治危、重病人，大家不用叫就都到了。護士巴桑卓瑪說：“每次遇到緊急情況，不用問，才卓老師肯定會在現場。時間長了，大家也養成了習慣，一聽說有情況就主動趕到。”
　　雖然只有23人負責醫院全部病人的護理工作，這卻是一個讓人倍感溫暖的集體。才卓，就是她們的主心骨。
　　
　　“學歷最低”的領導
　　
　　縱使已經成長為阿里地區人民醫院副院長，才卓心中始終有一個深深的遺憾難以彌補，那就是缺少文化知識。她總是帶著遺憾地開玩笑說，自己“是目前醫院里學歷最低的領導，很有壓力”。
　　當時年齡小，才卓錯過了到蘭州醫學院學習的機會。在她的簡歷上，“學歷”一欄始終只是空白。僅有的兩次短期進修，被才卓當成最寶貴的經歷而常掛嘴邊，念念不忘。第一次是在1980年，醫院派她到河北保定第二人民醫院進行為期半年的學習，內容是心血管護理。第二次是1995年，才卓遠赴上海浦東新區，到川沙醫院學習護理管理和急救。這些內容都是阿里地區最迫切需要的護理知識，才卓利用一切時間抓緊學習，沒空逛街、沒空娛樂，甚至來不及出去給孩子買件禮物，可還是覺得學習時間不夠用。
　　“一定要重視學習”，這是才卓工作中最大的體會。
　　在才卓的努力下，到內地進修，向內地醫院學習，已經成為阿里地區人民醫院職工的新傳統和培養機制。
　　現在，她規定醫院里新進的護士，都必須具備中專以上的學歷，進入醫院之后，也要盡量外派出去學習。“目前我們已經有兩人獲得了大專學歷，其他的也正在努力送出去培訓，或者通過函授獲得大專文憑”。才卓總是擺一些現實問題來鼓勵年輕人深造，她告訴同事們“現在如果學歷不夠，職稱都沒辦法考了，待遇也上不去”。而在她的內心深處，則是迫切希望年輕人有更好的理論支撐和業務知識，帶動整個地區的醫療水平上臺階。才卓自己吃了一輩子沒有文化的苦。當上副院長之后，她更覺管理吃力。因此，她一方面鼓勵年輕人在實踐中多學習，另外一方面也不能忽視獲得必要的系統理論知識。
　　特殊的環境、相對艱苦的條件，缺乏專業技術人才直到現在依然是制約著阿里地區醫療衛生事業發展的瓶頸。“高原地區很難留住人才，經常是新護士來了又很快走了”，才卓著急地說：“現在全院有50多張床位，但是只有23名護理人員，人手已經很緊張。過些天，新病房就要投入使用，到時候床位要達到100多張，我還在想怎么應付這個局面。”
　　
　　把接力棒傳下去
　　
　　38年來，才卓所獲榮譽無數：1993年被評為全國城鎮婦女“巾幗建功”標兵；1994年和2009年，她先后兩次被評為全國“三八紅旗手”； 2003年和2011年，她兩次榮獲全區優秀共產黨員稱號，并在2006年當選為中共西藏自治區第七屆委員會候補委員……
　　最讓才卓激動的是2007年，參加中國共產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成為阿里歷史上在生產、工作一線的第一位出席黨的全國代表大會的代表。
　　“胡錦濤總書記握著我的手，他親切地說：‘回去向醫院的同志們問好，告訴鄉親們你不僅是十七大代表，還是大會主席團成員，光榮地坐在主席臺上！’”回憶起此情此景，才卓臉上洋溢著幸福。
　　2009年，才卓被任命為阿里地區人民醫院的副院長，分管護理工作。
　　而今，她就坐在以前做夢也不敢想的醫院辦公樓里，她深知自己肩上的使命，希望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更有知識、有能力的后來者。跟當年的老同志一樣，才卓也用盡心思帶新人。現在阿里地區人民醫院共有23名醫護人員，大部分年輕護士都是在她的培養下成長起來的。當了副院長之后，才卓還是沒有離開臨床工作，還是手把手地教，細枝末節也不放過。在她心中，她們是阿里地區護理工作的未來，她要把自己的經驗全部傳授給她們。
　　才卓正在欣喜地看到她們的成長。她帶領的護士隊伍里，很多都獲得了地區、全國模范稱號。藏族姑娘小春花，獲得了“白求恩獎”；另外一位藏族姑娘巴桑卓瑪，獲得了“全國醫療衛生系統先進個人”。
　　“這些都是了不起的成就，而她們也都不過只是30歲出頭的年輕護士。”才卓的臉上泛起笑容，像是母親說起令自己驕傲的兒女。
　　更讓她開心不已的是，小女兒在安多縣從事畜牧工作，而大女兒則接過母親的理想，從咸陽民族學院護理系畢業后，毫不猶豫回到藏區醫院當護士。從小目睹母親不分晝夜的繁忙，還能夠選擇從事和母親一樣的護理工作，這讓才卓倍感欣慰。母女倆互為師友，更多了理解和溝通。
　　不久前，才卓又得到一個好消息，自治區已經發文件，正式批復同意阿里地區人民醫院增加編制，招收護士。才卓有點坐不住了，剛拿到文件就計劃著怎么培訓、怎么安排，阿里的醫療衛生事業太需要人才了。
　　就是在阿里，在日復一日騎馬奔波、風餐露宿中，在繁瑣無盡的病人床前，在學習老同志、帶領新護士的過程中，才卓不斷認識到工作的意義和價值。金錢、欲望、世俗如退潮一樣遠去，激情、理想、價值則在內心里越發堅固不可動搖。
　　責任編輯 張向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