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社會的生活細節(jié)

　　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關于錢的相對論，可能迎合了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政經(jīng)常識，符合了落后就要挨打的歷史經(jīng)驗，因此，要比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金錢萬能論客觀真實得多。
　　當經(jīng)濟成為每個人社會生活最主要內(nèi)容的時候，當金錢成為每個人人生樂章最主要旋律的時候，錢就不得不走上生活前臺擔綱主演，沒有任何懸念地成為調(diào)節(jié)一切社會關系簡單而有效的價值準則。合作雙贏是你情我愿皆大歡喜的“哥倆好”，不擇手段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生死劫。金錢成為主宰，賺錢成為狂歡，你信與不信，觀念就在那里，事實就在那里。
　　為了真金白銀的確切目標，每個人都在日夜操勞地疲于奔命和工于心計，即使你有意成為熙攘人群中一個不想隨波逐流的落寞看客，洶涌的洪流也容不得你站在一個地方成為阻礙前行的中流砥柱。房價就在那里，CPI就在那里，學費就在那里，油價就在那里，醫(yī)價就在那里，這些東西都在朝著一個方向開足馬力奔騰，如果前進的步伐趕不上他們，你就會被現(xiàn)實的車輪軋得粉身碎骨。這是一個萬馬奔騰的時代，每個人都是巨大馬車上的一員，你走與不走，都得前行。
　　誰都想跑在前邊，誰都想引領方向，誰都想成為胡潤榜上那先富裕起來的一部分人，可是，要么沒有機遇，要么沒有潛力，現(xiàn)實讓絕大多數(shù)人與規(guī)則導向成功的距離很遠很遠。
　　于是，我們堅守的觀念需要與時俱進，我們主張的價值需要重新定位。40歲前賺4000萬，這是教授傳授給學生的奮斗目標；寧可坐在寶馬車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車上笑，這是未婚女子對未來生活的務實描繪；笑貧不笑娼，這是市井草根對于賺錢手段的基本態(tài)度。正是這樣潤物無聲的精神熏陶和觀念改造，每個人都在默默地發(fā)生改變，變得勢利，變得拜金，變得冷漠。
　　整個社會過分注重財富積累結果的價值崇尚，完全漠視財富積累過程的道德評判。這樣的現(xiàn)狀，詮釋了“有錢才是爺”的硬道理，注解了“不管黑貓白貓逮住老鼠才是好貓”的英雄觀。
　　于是，對于貪官的倒掉，大快人心的同時蘊含著更多對其財富和權力的內(nèi)心羨慕；對于唯利是圖的奸商，口誅筆伐的同時卻重蹈著制假販假的前車之轍。社會的舞臺上，有多少人戴著面具生活，沒人分清，很多人都有表演的天分，勝似演員，化妝后是道德的模范，卸妝后是道德的殺手。
　　正是面具，讓每個人都生活在謊言中，都生活在騙局中，這使得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謹守善良，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給陌生人幫忙，即使他真的需要，也視而不見，否則，便有被利用的可能，便有被傷害的危險。每個人都是這樣，在自己的信任被經(jīng)常性褻瀆之后，便不再輕易地施舍信任，自己這樣做，也教育孩子這樣做，因此，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淡化了道德的光芒，籠上了冷漠的格調(diào)。
　　助人為樂是道德褒揚的崇高品質(zhì)，但是現(xiàn)實面前卻經(jīng)常承擔巨大道德風險而淪為尷尬的諷刺。自從南京的法官依據(jù)“確鑿”的證據(jù)“公正”地判決那名助人為樂的小伙子賠償受助的老太之后，舉手之勞的助人為樂便成為一項需要風險評估的道德冒險。重慶跌倒在都市街頭的老太，圍觀的人群水泄不通，卻無一人將其習慣地攙起；留日學生機場將母親連刺九刀倒于血泊中，過往同胞面無表情而任憑一個陌生老外施救的同時舉目旁觀！國內(nèi)如此，海外何嘗不是這樣？那名在紐約法拉盛（中國城）被墨西哥男子棍擊并奸污而死的中國女子，就在不遠處的那些黑頭發(fā)黑眼睛黃皮膚的中國人又有誰說上一句話？幫上一個忙？
　　信任是珍貴而高尚的情感，但在我們的社會非常稀缺。遠達不到聯(lián)合國1美元絕對貧困標準的中國窮人，政府舍不得花錢提高貧困線標準以更多地救濟窮人并改善他們的生活，但是卻大把地花錢蓋起豪華政府大樓和購置官員公務用車；而中國百姓一旦聽說城市建設要拆遷自己的房子或者占用自己的土地，便拼命地蓋房和種樹以榨取政府更多的補償。這是誰都心領神會的特色場景，彼此心照不宣。街頭衣衫襤褸的孩子，我們不愿施舍，因為我們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收工后到我們都不曾去的咖啡廳聽音樂。這又讓我想起另一乞丐，在美國，一名女子沒有零錢施舍，竟然讓乞丐拿自己的銀行卡到銀行取錢，乞丐取錢之后馬上回來歸還銀行卡。他沒有跑掉，因為他不能褻瀆別人對自己的信任。很多情況下，我們都不如這名乞丐，這讓人感到非常慚愧。
　　關于冷漠的社會生活細節(jié)，確實沒有必要作出更多的注解。看到的或者聽聞的，已經(jīng)過于繁雜，甚至因為刺激得過多而感到麻木，而冷漠到為賺錢制售有毒有害食品、撞傷不如撞死、撞人補8刀這等慘烈的境地，就難免讓人感到震撼、憤怒和恐怖。這般情形，我不能說全部歸罪于金錢，但是對錢的狂熱崇拜，讓我們忽視了道德修煉，放棄了責任堅守，導致了價值錯位，從而漠視道德，缺乏責任，言行勢利，直至將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演繹得如此冷漠，卻不無關系。
　　責任編輯 張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