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命中的男人似乎都是更多地屬于外面的世界,家只是他們的港灣。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常常出差,母親料理家庭里的全部,照顧她和兩個姐姐。
父親只要出差回來,一定給母親和她們姐妹仨帶禮物,有時哪怕只是一人一雙絲襪,也會讓盼歸的她們欣喜。那時候在她的生活中,有一種沒有具體時間但是卻可以命名的節日,那就是“盼望父親回來的日子”。
現在,換成了“等待他回來的日子”——他是成功的職業經理人,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時間在外面奔波。
一開始,他從不同的城市回來必然帶那個城市特有的東西。
她記憶最深的,是海南的蛋黃果,一種外觀像普通的黃金帥蘋果味道卻如同烤熟的紅薯的果子,據說它是長在樹上的。最讓她驚訝的,是果實里面那碩大的果核,如鴿蛋般大小,光滑如瑪瑙,十分可愛。她將它們洗凈晾干,放在床頭的抽屜里,當他不在的時候,她會拿出來把玩。
從此,她喜歡上了收藏,收藏他帶回來的東西,椰子殼做的老鼠、俄羅斯套娃、云南邊陲少數民族手工制作的皮石混編的項鏈手鐲、巨大的貝殼……
看著廳柜里琳瑯滿目的物品,在他不在的時候把玩,她知道自己已變成一個戀物女子,實在是因為,這些物可以代替他,來陪伴她的寂寞。
只是后來,他送她的東西越來越貴,卻越來越沒有新意——項鏈、戒指、名牌服飾。她覺得無趣,他解釋說:“原來出差沒多少責任,所以有玩和觀光旅行的心情,而現在是重任在身的商務考察,是工作,沒有時間去搜羅那些有趣的東西了?!?br/> 所謂的成功男人,就是原始愿望越來越少,社會欲望越來越強的人,但是,她多么懷念從前的他,那時的他就像墻上掛著的那幅毛邊織物,有素樸然而親切的質地,現在的他是一本精裝雜志,是剪輯過的修飾完美的男子。其實,不同時期的他就像他不同時期帶回來的禮物。
她的守望,有了淡淡的寂寞。
那天,他去了巴黎。她一個人看電視,猶豫是否要出去參加朋友的聚會。他突然打來電話,在電話里說,我想你了。
她說,我也想你呢。
我在香榭麗舍大街上想你。他說。
我在床上想你。她說。
兩個人便一起笑。
那次歸來,他帶給她一件Maxmara的風衣,亮麗的金屬紅有著耀眼的華美,后來,他告訴她,為這件衣服,他在商店逛了好半天,尋找一個跟她身材相當的女子。
在異國他鄉的繁華街頭,一個黃種人用并不流利的法語為自己的妻子找服裝模特,她想想也覺得感動,而那件風衣成為她的最愛。
她一直將它掛在衣柜里,卻很少穿,在她看來,這是愛的收藏品,它會代替她站立在衣柜里,等待他的歸來,等待他說,我在香榭麗舍大街上想你。
一個戀物女子,所要的不過如此。
編輯 / 楊世瑩